於是虞龍旌娓娓道來,指出了巫氏族譜記載上許多錯誤,並用其他同時代的記載加以修訂。
“……譬如與桃山天隱二老一戰,閣下族譜寫的是巫夔前輩與同爲淨天大聖座下的黃龍尊者一同禦敵,竊以爲此言不實。以當時掌管桃山水脈河伯記錄的《碧波澗手記》來看,上面記載的卻是巫夔前輩破天隱二老,故而在下認爲,黃龍尊者當時卻是在場,但他僅僅掠陣而已,並未親自動手。”
與天隱二老一戰,是巫氏祖先巫夔人生中輝煌一役,聽得虞龍旌如此爲自家祖先漲面子,那巫姓修士簡直心花怒放。
虞龍旌的高端貼金可不是尋常吹捧,都是有理有據的,就像《碧波澗手記》,的確確有其事。只不過,選擇這條史料也是虞龍旌有意爲之,作爲崑崙圖書館館長,看過關於桃山一戰的史料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條,其中主流思想仍然是黃龍尊者與巫夔聯手破敵。桃山河伯的《碧波澗手記》是裡面比較另類的一本,關於這天,他只提到了巫夔,卻沒有一字涉及黃龍尊者,歷來是個謎團。
不過虞龍旌卻知道,就當時百曉生的修士戰力評來看,曾說過這位桃山河伯膽小畏戰,大約當天是躲在自己水府中,並未外出;而巫夔習的功法是真一神水訣,大約是且戰且退,引誘一位天隱老人在碧波澗底對戰,以地利之便擊敗對手。
按照他的推論,桃山河伯確實只見過巫夔,所以記載出現了錯誤。而他就順理成章故意採用這個說法,只道是“當事人的記載”,自然有理有據,使人信服。
如此,他在所有記載中,都採用更加偏向巫氏的記載,加上連珠妙語,能把本來很平常的故事說的生動有趣,兼之巫氏祖先還算是有幾分真才實學,自然聽起來就精彩萬分。連對此並不感同身受的步虛守門者以及其他修士都入了迷,那巫姓修士更是眉開眼笑,連連撫掌。
虞龍旌這一番“修訂”,把一些太言過其實的內容刪除,又增補一些看起來更加合理的光輝戰績,深究起來,倒是他這個說法褒美更甚,說服力也更大。
“趙兄,這位道友博學多才,城中好久沒來過這等人物,我認爲可放他入城,趙兄意下如何?”姓巫那築基修士商量道。
他雖然在城中地位和同僚差不多,但始終原本修爲是個硬傷,正如身價億萬的富翁,彼此資產相當,但一個是名校出身,一個高中肄業,雖然學歷對他們影響不大,但心中始終不舒服。
這次,能借外人之口,點出他出身不凡,自然是讓他極爲高興。
“巫兄所言,正合我意。”姓趙的守門修士當然知道自己這同僚興致很高,不過二人本無仇怨,加之虞龍旌的故事確實精彩,他也樂得遂了那巫氏修士的心意。
這下又去了一個,也意味着別的方法也能進入城中,不少修士們都絞盡腦汁,想想自己如何才能出奇制勝,博得兩位守門修士的首肯。
在前面兩位成功案例後,幾乎所有有追求的人都想着另闢蹊徑,因爲王詡賣弄的是概念,虞龍旌是學識和辯才,這就給人一種錯覺:正經幻化東西是絕對沒可能通過的!
然而畢竟不是人人都有二位的機智和博學,所以大家還是以失敗而告終,一時間,所有人都有些瑟縮。
薛景純並沒有像王詡和虞龍旌那樣自告奮勇地插隊,他只是安安靜靜等待前面排隊的修士表演,然後一一黯然離場。這次,也終於輪到了他自己。
他什麼也沒說,走到城門口,整個人透出一種朦朧而堅定地光!這光淡如皓月,但被它照射(和諧)到的東西都像是感染一般,煥發出同樣的光輝,再把自身的光芒反饋向他,光光相照,照耀無盡,一直綿延到遙遠的地方,月白青蓮一般的光使遍地變成琉璃之色,無論是修士們,還是草木沙石,無一不像是永恆的明光凝聚而成。
在這樣的場景中,所有人都屏息靜氣,生怕驚擾瞭如此祥和的絕景。
當光輝漸漸圓滿,似乎它們已經不再滿足僅僅照耀萬事萬物。後來,光明成就了音聲,向所有人傳遞出一種空靈而純粹的聲音,它們不是用眼看到的,也不是用耳朵聽到的,直接作用於心靈,世間再無比之更爲美妙的音色,無論仙娥神女的婉轉嬌嗔,還是絲竹管絃鳴響的繞樑之音,在這種光明形成的心靈耳語中,顯得是如此流於凡俗。
在光芒形成的妙音中,所有人意識都被這清淨的樂聲洗滌,恬然安寧,彷彿如佛祖般涅槃寂滅,直達彼岸,受無上波若智慧。
一直到薛景純撤去心境幻化出的世界,衆人才如夢初醒,守門的兩位鎖緊眉頭,久久不語。
半響,趙姓那位才長嘆道:“無法複製……這麼多年,我遇到這種情況的次數寥寥無幾。”
“原來趙兄也是如此?不瞞趙兄,剛剛的奇妙世界我曾想過自行幻化,細細回味,可是卻怎樣也無法做到,真是奇哉怪也……”
在那個地方,似乎可以讓人得到靈魂上的安寧與極樂,連他們也覺得魂牽夢縈。
“我有一事相問,不知道友幻化的世界究竟在何處?”趙姓那位神色複雜地看向薛景純。
“此爲色(和諧)界中的一天,若不是曾有奇遇,我也無法將它展現在各位面前。”
這也是當然的,三界即爲欲界、色(和諧)界、無色(和諧)界。其中人界在欲界最底層,天魔在欲界最高的第六曾。論境界的話,薛景純幻化的是色(和諧)界二禪第三天,此界萬事萬物都由光組成,連聲音也是,故得名光音天。這個世界遠遠高出哪怕欲界至高天他化自在,又怎能是這些模仿第五層化樂天的普通居民能複製的?就連他本人,也還是因爲以前司空淵飛昇時,曾經穿過色(和諧)界諸天時看到這樣的情形。
“原來如此。在下巫晉,這位是趙長舒,日後歡迎道友到敝處作客。”這次,這兩人不僅熱情地放他過去,還留下了聯繫方式,圍觀的修士們幾乎大跌眼鏡。
“量力而行。”薛景純身影消逝在門後前,留下一句輕飄飄的話,所有人都以爲他在諷刺被擋在外面的修士們,不由得怒目相視。但夏元熙知道,他是在說自己。
這人到現在還在企圖打消她進城的意志,真是白日做夢!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已經是胸有成竹了麼?
說起這種無聊找刺激的行爲,她可是專業的作死小能手,想出的點子一定能讓這兩個空虛寂寞冷的傢伙欲罷不能!
於是,夏元熙上前一步,合掌一揖:“這次換我來吧,不過我有一個條件,希望二位能夠允許,不然後面的樂子可能會有些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