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夏元熙以爲自己將就此喪命之時,識海中那枚玉璧動了。只見代表“生”字的雲篆光華大作,把屬於《南鬥延生經》的部分吸引過去,兩種截然不同的功法從此相安無事,井然有序地在丹田中運行。
一旦平靜下來,去除掉對立的部分,兩種功法之間便開始兩相呼應。紅白兩種真氣代表生死,它們互相轉化、互相衍生,彷彿形成一個陰陽相扣的太極圖,每一輪的旋轉就是一個周天,經過這樣的轉化,夏元熙覺得體內的真元都凝萃不少,和之前有了質的改變,這樣一來即使剛剛吸收了如此多的天地元氣,也並不覺得丹田爆滿。
待到心法將真元凝結昇華到一個瓶頸,再無可改善之後,夏元熙也慢慢收工,原本剛剛纔在元洲任務上突破的凝元,現在竟然一舉越過中期,成爲凝元后期大成!而身兼兩種功法,真元洗練純粹,她自覺得應該和普通的築基修士比起來也毫不遜色。
“難怪要這個門派只招收雙子,原來如此……”之前她只閉門造車,一個人悶頭苦修北斗經,並不知道其中關竅。直至看了虞龍旌和薛景純給的書,並把生死二經相印證,才明白過來什麼叫“孤陰不生,孤陽不長”。《北斗渡死經》和《南鬥延生經》本是一套陰陽相生,水火併濟的功法,單修“南鬥延生”生機暴漲不知收斂,便如世界人人永生,但是照常繁衍,很快就會越來越多自取滅亡。而單修“北斗渡死”,初期不斷突破境界尚可,到築基之後境界突破緩慢,脫胎換骨的節奏跟不上,也會暗中消耗自身精血,直至油盡燈枯而死。要是有普通人同修兩門,那生死二經便如同沸油遇雪水,炸鍋那是分分鐘的事,死得就更快了。
冥生門最初這兩本功法是由一名二心同體的同胞兄弟所創,他們出生之時,一具身體就擁有兩個靈魂。一人修煉一術,便有了這兩門性質迥異,但必須同時修煉的功法。然而擁有這種體質,心性又恰好適合的弟子太過難得,他們這才退而求其次,尋找雙生子做傳人,讓弟子二人同修互助。只是這樣一來威力就大打折扣,而適合的雙生子也十分難得,最終人丁凋零,道統斷絕。
夏元熙覺得,自己能符合條件大概是因爲識海內那枚玉璧的存在,這個神奇的物件照這樣看來,多半最終可以容納六種功法。而她現在只填上了兩種,就讓她原本剛突破的修爲趨於圓滿,着實令人不敢小窺,如果六個字都填滿會發生什麼事呢?想想連她自己都覺得心驚。
思維沉入識海,那枚玉璧依舊緩緩的運轉着,只不過上面的“生”“死”二字已經點亮。
“生死法始終之道嗎?”夏元熙伸手觸摸玉璧,這次腦海中則出現了不同的片段。
那是天地開闢後,陰陽二氣交感,萬物始生。那是個風雲際會的年代,世界上靈氣濃郁,天材地寶處處可見,上古妖族、大巫便誕生於其中,它們肉身強橫,天生有顛倒陰陽,移星換斗之力。這二族秉造化之神秀而生,自視天之驕子,自然不把對方放在眼裡,輾轉相鬥數百萬年,死傷無數。把整塊大陸都打得四分五裂,產生了中土和海外十洲三島,這才迎來了人族的曙光……
看完這些波瀾壯闊的片段,上古聖人們喚雨呼風、振山撼地的大神通讓夏元熙起了一身薄汗,不過這也讓她對天地法則的理解更深了幾分,倘若此時開爐煉丹,她也有自信能夠做出二轉的還丹。
嚥下一顆雪魄丹,閉目調息,把體內剛纔破損的經脈統統修復,她這纔開始翻閱《南鬥延生經》的殺招——《七殺攝生劍意》。
七殺,顧名思義,指的便是南鬥最後一顆星宿——七殺星。它又名“將星”,主肅殺之事,權柄生死,乃成敗之星。倘若只看《七殺攝生》本篇,會發現它所表達的劍意剛烈偏激,熱衷於爭強好勝,率性輕佻,專行險道,雖然可能確實合夏元熙的個人愛好,但殺氣過重,恐怕會輕易陷入險境。固然劍術威力強大,但對於長生之道,並非良法。
然而夏元熙從薛景純那得到了啓發,知道南斗的七殺星與北斗之首的貪狼星、尾曜破軍星三者不可分割,這三枚兇星永遠互相會照。如果三星同宮,其名曰殺破狼,見之則天下易主!
因此,她在修煉之時,有意識地將它們聯繫起來。誤打誤撞之間,發現了這本經文真正的用法!
七殺攝生,自然是在陷陣殺戮中奪取生機!然而七殺是孤克刑殺之星,戰必勝,攻必克,卻絕非守成之主。也就是說奪得的生機它並不能化爲己用,只能白白散逸掉。但是如果同時有貪狼與破軍則不同,貪狼是亂世中的詭詐策士,生性殘酷,而又慾壑難填,這些掠奪來的生機它是絕對不會放過的。而這時,又名爲“耗星”的破軍則有了用武之地,破軍破壞性極大,但是身處險地,運轉不暢,自身也十分容易折損,有了貪狼源源不斷的補給,填滿它的損耗,這才能展現出它真正的實力!
所以說,單一的南鬥“七殺攝生”並不算是一本完整的劍訣,它必須配合處於北斗的貪狼和破軍!在沒有南鬥經時,北斗經的洞明玄光只有七發,固然威力強大,可也後繼乏力。但若是有七殺攝生源源不斷掠奪生機,再由北斗經的貪狼巧妙轉化爲星子,最終破軍之“耗”也會有了補充接濟!這兩本經書本就一體,相輔相成纔是完整的鎮派之法。
怪不得擁有如此強大的功法的門派很快就覆滅,原來雙子各修一本,固然能在日常練功時互相幫助,但是戰鬥時配合起來卻十分艱難。修煉南鬥經的修士隻身涉險,得不到支援;而北斗經的修士則因爲沒有補給,巧婦難爲無米之炊。所以自祖師飛昇後,自然每況愈下,最終道統斷絕。恐怕世間能把此門功法修到極致的,除了冥生殿那位已飛昇、天生二心一體的立教祖師外,也只有夏元熙這個有玉璧提供六個道法位的奇葩了。
既然劍法修煉成功,最後一步便是祭煉本命飛劍了。劍坯已有現成,夏元熙咬破舌尖,逼出本源精血,噴於其上,然後再將心念沉入其中。雖然這兩口太華雷音劍材質非凡,較難煉製,好在本身就是劍坯,可塑性強,加之從它們自出爐便無人使用過,並無旁人的印記,所以夏元熙雖然很費了一番力氣,但總算心神沉入劍中,與它結爲了一體。
“這是!”
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在與劍中樞合二爲一的時候,劍內蘊含的符文裡面悄悄剝離了一道,迅速地纏繞在夏元熙的識海之內,隨即隱沒不見。夏元熙幾乎跳起來,左右試探,這道符文便如石沉大海一般杳無音訊,雖然身上並無異樣,但是這詭異的事件急得她坐立不安。
“對了,劍是他給的,去問問看是不是我練出了岔子!”夏元熙站起來就向外奔去。
剛出靜室面就遇到了候在外面的童子青霜,他看見夏元熙出來,忙遞過一杯茗茶,回稟道:“主人,玄微真人說,叫您出關了去他那裡一趟。”
這時哪有心情品茶,匆匆幾口下肚,夏元熙立刻趕到了紫極殿主殿。一看,裡面薛景純果然在等她。
“玄微師兄,我練功出問題了!感覺識海里面進去了什麼奇怪的東西!這種情況怎麼處理?”
“無妨,那道禁制是我下的,只要不去觸動它,便可相安無事。”星冠羽士端坐主位,俊美如冰封的臉龐無一絲動容。
“師兄說什麼?”對方的語調完全不像是在說“我下黑手坑了你”的樣子,讓夏元熙懷疑自己聽錯了。
“這道禁制會感知你七情六慾,平時切磋技藝並不影響。若是非必要的情況,一旦起了嗔恨與殺心,再想要動用此劍和劍訣,便會有烈火焚心之苦。”看着勃然變色的夏元熙,薛景純不緊不慢道:“你個性衝動,此禁制只是督促你慎言慎行,少惹是非罷了。你若改過,到時我自會幫你解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