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冰冷,毫無感情甚至帶着厭惡和仇恨的聲音就這樣的從慕容雪的嘴角說了出來,對象還是她曾經深愛的男子,爲了她甚至可以連命都不顧的男子。
可是今天,慕容青死了,難道她對他的愛也跟着死了嗎?他們經歷了那麼多,難道她就這樣放手了嗎?居然可以說出如此冰冷絕情的話。
她知不知道,她的話,有多麼的傷他的心?
“阿雪,我知道你難過,此時我的心情不會比你好過,但是,既然已經發生了,我們就要懂得去面對,難道你這樣折磨自己,慕容青就能活過來嗎?讓他入土爲安吧,不該爲死去的人而死去,而應該爲活着的人而活着。”歐陽凌飛聽見慕容雪冰冷的話不是不痛心,不是不難過,只是他懂得她此時的感受,所以,他拼命告訴自己,她只是因爲太過難過,所以,纔會說出這樣的話。
慕容青的屍體終究拿去火化了,慕容雪就像是行屍走肉一般,完全沒有任何表情,不再哭,也不再鬧,安安靜靜的看着慕容青火化,直到剩下一堆骨灰,也沒有動靜。
歐陽凌飛命人收集了慕容青的骨灰,裝在一瓶子裡,然後再放到了慕容雪手上。
慕容雪木納的接過瓶子,感覺到手心裡沉甸甸的瓶子的時候,才恍然跪在地上,失聲痛哭。
歐陽凌飛遣退了所有人,自己則一直站在她身後,安靜的陪着她,任她跪在地上痛哭,自慕容青死後,她一直都沒有好好的痛哭一場,她的難過需要宣泄,否則讓她憋在心裡,只會更加的難受。
其實歐陽凌飛真的很忙,南宮炎死後,他要忙着處理後續的事,接下這座江山,還有登基前的準備,朝廷剩餘人的拉攏說服,處理南宮炎的餘黨等等事情,幾乎都可以讓他忙的不可開交。
可是無論再怎麼忙,他的大半時間總是去看慕容雪中度過,甚至寧願每日不眠不休,也不會放棄去看慕容雪的時間。
慕容青火化之後,慕容雪似乎比以前好了許多,最起碼她不會再拒人門外,當然除了他,雖然她仍舊什麼話也不說,什麼脾氣也不鬧,只是每天安靜的拿着慕容青的骨灰瓶,不言不語。
可是哪怕不願見他,歐陽凌飛也沒有說任何話,也不再強行闖入她的房間,只是仍舊每天都會去她那裡,在她的門外守候半天,再離開。
因爲害怕她會做些什麼傻事,所以歐陽凌飛把大多數以前冷月宮的人都調到了她住的這個院子,負責保護她的安全。
其實更重要的一點,是害怕她會一聲不吭的離開。
以她的武功要想逃離皇宮,是輕而易舉的事,因爲現在的皇宮根本都還未整頓好,所以,未雨綢繆,歐陽凌飛只能這麼如此。
每當入夜,他都會彈起那首她最愛的曲子,那首由她命名爲千古的曲子,她說,希望它能夠流芳百世,她說,那是屬於他們兩個人的曲子。
可世事無常,才過了多久,他曾經以爲,只要他大仇得報,拿回屬於自己的一切,未來有漫長的時間可以和她幸福生活,可是世事多變,那漫長的時間她是否還願意陪在她的身邊,與他並肩,看天地浩大,陪他細水長流,願與他執子之首,與子偕老?
若流芳千古,愛的人卻反目?若是如此,他寧願什麼都不要,只願與她攜手,看盡春夏秋冬,繁華落幕,暢遊天下。
當登基的日子擇好之後,歐陽凌飛便命人迅速設計和縫製好龍袍及鳳服,他決定在同一天裡舉行登基大典及封后大典,早點迎娶她,他那種害怕,失去她的那種惶惶不安的心或許才能夠真的放下。
“她還是不願見本宮嗎?”歐陽凌飛站在慕容雪的房門前,看着從裡面出來的靈說道。
“宮主,再給她一些時間吧”靈搖搖頭,無奈的說道,誰都知道慕容青的死不能怪宮主,可是誰也清楚此時的慕容雪心裡難過,所以不敢多加說些什麼,只是苦了這對相愛的人。
“告訴她,五天後舉行登基大典,同時也冊封她爲皇后,讓她提前做好準備。”歐陽凌飛苦笑一聲,對靈說道,便轉過頭,落寞的離開。
當靈將此事轉告給慕容雪的時候,慕容雪長長的睫毛微微的動了一下,又沒有任何反應,可靈知道,她聽進去了。
“夫人,大家都知道你的難過,可是宮主何嘗不是,你折磨自己,就等於是在折磨宮主,慕容青公子的死,怪不得宮主,這是命,宮主這段時間真的過得很辛苦,靈希望夫人能夠體諒宮主。”靈終究不忍心看着他們這麼辛苦,難過下去,開口說道。
而慕容雪此時又沒有任何動靜了,靈也不知道她究竟是聽進去了還是沒有聽進去?她都不知道究竟怎樣做,夫人才能從失去慕容青的悲傷中走出來。
入夜,悠揚的笛聲又再一次響了起來,仍舊是她曾經最愛的曲子,不記得多少個夜晚了,慕容雪微微擡起頭,望了一眼門前那道挺拔的身影,眼淚又突然滑了下來。
即已如此痛心失望,又何必再執迷不悔?折磨自己呢?
青兒的死,她是沒有辦法過了這一個劫的,他一直勸自己離開這個事非之地,希望帶着他過平靜的生活,是她,不願離開凌飛,也是她,在最危險的時候丟下他,讓他被南宮炎的亂箭射死,你讓她如何能夠原諒自己,這一生一世都不可能了,她永遠也過不了這個坎。
而靈的話,又讓她的心深深的揪在一起,她知道此時的他很忙,可是每次卻都是用僅有的休息時間來這裡,在門外守着。
她明明知道青兒的死怪不得他,他一直對她閉門不見,不理不踩,真的不是怪他,而是她恨的是她自己,其實她很清楚,當天她就是沒有去幫他,他也不會有事,可是她卻因爲害怕,害怕會失去他,纔會急着放開青兒的手,去幫他,可就因爲如此,青兒死了。
青兒其實是被她害死的,所以,她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和歐陽凌飛開心的在一起,只要如此,她就會想死那個慘死的青兒,所以,她只能這麼折磨着自己,她沒有資格得到幸福。
可是今天白天,靈的話卻刺痛了她的心,折磨着自己的同時,她也在折磨着他,她一直以爲,不去理他,不去見他,至少還生活在一起。
可是現在,她發現她錯了,她沒有辦法原諒自己沒有錯,她要折磨自己才能好受些,那都是她的事,但是她不能拉上任何人,由其是他。
她的自私,讓他跟着她一起痛苦,他沒有義務去承受這樣的一切,他馬上就要登基了,去實現他的報負與輝煌,她沒有資格再耽誤他。
凌飛,別在執着了,放棄吧,回不去了,我們再也回不去了。
白天,處理完事情,趁午時用飯的時間,歐陽凌飛又來到了慕容雪的住的院子,其實他沒有抱任何希望她會見他,他只是想與她的距離近一點而已。
可一來卻被靈告知,夫人讓他進去。
欣喜若狂都不夠描述他此時的心情,在進去的那一刻,他甚至在門外停置了好久,久到詢問了霧N遍,自己的形象確定沒有任何的不妥,又整理好自己的衣裳,然後又讓霧在他全身上下,確認了N遍,才心安,小心翼翼的慢慢的踏進她的房門。
其實加起來,不過四天沒見,可如今再一次見到她,歐陽凌飛卻恍如隔世,像一個世紀般一樣漫長。
她瘦了,憔悴了,臉色蒼白毫無生氣,那雙美眸也毫無光亮,這樣的她,點點滴滴都揪着他的心,讓他痛得有些無法呼吸,這世上,她是唯一一個他用心去愛,用心珍惜呵護的女子,想要用盡全力給她幸福,給她世上女子都夢寐以求的生活,可是他沒有想道,此時他卻帶給了滿滿的眼淚與絕望。
“阿雪”看到她,本有千言萬語想要說,可是最後,卻只能發出哽咽,低沉的聲音喚着她的名字。
慕容雪擡起頭,看向他,俊逸的臉上有些許的鬍渣,桃花眼深邃的眸中帶着絲絲的傷痛,眼底滿滿的疲倦,薄而緋紅的嘴脣再也沒有揚起那似笑非笑的伏度,他究竟是有多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從相識到現在,她從未見過這樣的他,那麼注重形象的他,如何把自己弄成這樣?
心疼得無法將息,眼睛酸澀卻始終堅強的忍住。
對不起,以後你再也不用這麼辛苦了。
“我今天見你,是因爲我有些話想要跟你說”慕容雪開口說道,聲音帶着濃濃的沙啞,多久未開口說話,導致她的聲音沙啞,難聽。
歐陽凌飛沒有說話,心裡有些發慌,因爲他感覺氣氛越來越不對。
“你曾經答應過我,若你事成以後,答應放我離開,如今你已經得到了你想要的了,也是你履行承諾的時候了。”慕容雪開口說道。
慕容雪的話一完,歐陽凌飛踉蹌倒退了兩步,扶住旁邊雕花的門牆,才穩住身形,否則他恐怕連站的力氣都沒有。
他千怕萬怕的這一天還是來臨了。
“我以爲,那個承諾在我們相愛的那一刻,就已經不算數了。”歐陽凌飛沉痛的看着面無表情的慕容雪低低的一字一句開口說道。
“可我從未允諾過要放棄這個決定,放我走吧!”慕容雪毫無溫度的聲音無情的響了起來。
此時的慕容雪對歐陽凌飛的態度比之前剛剛認識的還要冰冷,無情,她把他拒於千里之外。
“你要去哪,這天下哪處不屬於我,呆在哪裡又有何分別?皇宮一樣也可以給你想要的清靜。”歐陽凌飛輕聲的問。
“你現在是要食言嗎?幫你奪了天下,你就要翻臉不認人了嗎?”慕容雪冷笑着問。
“阿雪,你明知我不是這個意思,你非要這樣來傷我嗎?”歐陽凌飛痛苦的看着她問道。
“即如此,那便放我走吧”慕容雪別過頭,說出這一句話的時候,聲音哽咽的更加難受,只是因爲聲音本身就沙啞,所以歐陽凌飛卻沒有聽出她的難受。
“今天就當我沒有來過,你也不曾說過什麼,我大殿那邊還有事,就先走了,還有,三日之後冊封皇后大典,阿雪,你好生準備。”歐陽凌飛說完,便直接迅速離開。
他不想聽到任何她的話語,因爲句句都會將他打入陰曹地府,萬劫不復。
慕容雪沒有去看歐陽凌飛倉皇逃走的身影,或許此時的她也是沒有勇氣看,歐陽凌飛話一出,她的眼淚就已經止不住的往外流,他對她的愛,她不是不懂,也不是不想要,不是不愛,只是再也不能愛,不是不要,只是再也要不起了。
本等在門外的靈及霧,剛放下心,覺得宮主守得雲開見月明瞭,結果纔剛過沒多久,就看見自己的宮主落荒而逃,倉促離開的身影。
他們甚至還沒搞清楚什麼事情,他們宮主就已經從他們的身邊匆匆經過離去,他們甚至看見宮主的臉上滿是痛苦及驚慌的表情。
霧趕緊追了上去,而靈而迅速衝進房間,想看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結果一衝進房間,就看見了慕容雪淚流不止,低聲哭泣的畫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