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梅擎殘雪芳心奈_四十、秘密終被揭

白清水到此時方知,謝楠生嘴中所謂“此事交由我”,原來竟是如此。

借太子之手,除了樑如玉,再將此事大白於天下,令皇帝龍顏震怒,趁勢造亂,將從前收集太子的種種罪行一併抖出,如此連消太打,終將他從太子之位上拉將了下來……

此等心思縝密,白清水不得不自嘆弗如。

只是她向來心軟,樑如玉被太子害致如此下場,雖也是她自己咎由自取,但說到底,若非是因爲白清水,她大約也不至於行此這等地步。

只是世事難料,人心不足,此事到底也是怪不得她。

她有心想在謝楠生跟前膩上一膩,以舒緩心中不鬱之情,無奈謝楠生卻成日裡忙忙碌碌,真可謂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

細一算下來,除了那日因康宗巖之事略有爭吵,兩人已又有了四五日未打過照面。

紫鳶見白清水連日心中不爽,爲逗白清水開心,只言說是園中的蓮花開了,不如去湖中泛舟舒緩舒緩心情。

白清水從貴妃榻上坐起來,便點了點頭道,“也好。”

一時便帶了紫鳶並兩個小丫環,緩步園中的碧落池來。

行至池邊,由紫鳶扶着想要踏上小舟時,便見遠遠有個女子從池那邊疾步而去。因是夏日裡,爲了遮陽,女子執了把油傘,看不清面容,只留個背影給她。

白清水一望,臉色就有些微變,朝紫鳶道,“那是何人?”

紫鳶會意之下,已經出言喝住了那女子。

不刻人便行上前來,低着頭,行至白清水跟前,噗通跪在跟前,嘴中呼道,“奴婢參見郡主千歲千千歲。”

白清水哼笑一聲,“原來是紅櫻姑娘。”

紅櫻的頭微微擡了擡,說道,“是奴婢,奴婢……”

“郡主……”話音沒落,白清水已聽得一聲急呼,一回頭,便見弄梅急急而來,跟着噗通也跪在她面前,磕頭道,“郡主,紅櫻是奴婢請來的,我們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郡主的事,奴婢只是因爲日日在府裡,思念故人,所以才請了紅櫻來與我聊聊天……”

白清水只恨不能一雙眼將弄梅給瞪死纔好。

“弄梅姨娘這是做什麼?您是我們郡主府的姨娘,怎時時刻刻想着自己是個奴婢?你這副樣子,倒像是我們郡主人欺負了你似的,你要見什麼人,見什麼故友,難道我們郡主還會不准你見不成?”紫鳶不待白清水說話,已經埋怨道。

“沒,沒有……”

“即然沒有,你做出一副這般委屈的樣子又是何意?”白清水道。

“奴,奴婢……”

白清水望着她這副畏畏縮縮的樣子便覺得來氣,擺擺手道,“行了行了,你快起來罷。紅櫻姑娘也請起。”

“多謝郡主。”紅櫻低聲道了謝後,方站了起來。

“紅櫻姑娘怎麼說也是故人……”白清水笑道,“不過紅櫻你怎的厚此薄彼,來了郡主府,去看了弄梅,卻不來看看我,這是何意?難不成紅櫻姑娘你竟看不起我白清水麼?”

“郡主,奴婢

不敢。”紅櫻急道,“奴婢正打算去向郡主請安來着,不曾想卻在此處遇見了郡主……”

白清水望着紅櫻,忍不住就笑了。

這等鬼話自是不可信,她又實在不想看到紅櫻在自己面前礙眼,便就擺了擺手,說道,“罷了罷了,既然弄梅都親自來了,那紅櫻你便隨同她去吧。”

紅櫻與弄梅對視一眼,自暗出了一口氣,朝她行了禮,急急去了。

白清水望着兩人的背影消失之後,方輕出了一口氣,一時也沒有什麼心思在此賞蓮了,又覺人有些懨懨的,本想榻上躺會,卻猛響起與康宗巖的五日之約。

猛的拍了拍腦袋,索性便又帶着紫鳶出了門,前去集香樓赴前幾日康宗巖的約。

集香樓里人往穿梭,叫賣調笑聲不迭,如此一來,難免便有些烏煙瘴氣。白清水不過是與康宗巖下了三兩局,便有些受不了了,一時只覺頭昏目炫,腹中翻滾,想吐竟又吐不出來。

康宗巖見她神情不對,一時忙要送她去醫館,卻叫她擺了擺手,只道自己出去透透氣便好。

如此一時兩個便就作別,白清水眼見天色尚早,人又泛力,索性便到“巧繡”來尋巧蓮。

在後院巧蓮的屋中躺了不知多久,待再醒來時,便見天色已近黃昏了。

店中已備好了晚飯,一時巧蓮來迎,只笑道,“可是許久不曾與你同坐一桌吃過飯了。”

白清水亦想起自打與謝楠生成婚後,大半日子都要孝敬婆母,的確鮮少與巧蓮同桌而食,一時便笑着在桌邊坐下,端起巧蓮給盛的雞湯,只一口,她便忍不住丟了碗,奔至外頭嘔吐起來。

巧蓮面色都變了,忙命人去請了大夫來。

白清水也沒有料到,原來竟是有這等天大的驚喜在此等着自己。

如此一來,卻是哪裡還顧得上吃飯。由紫鳶扶着,巧蓮因擔心她的安危,又叫了兩個小廝相送,浩浩蕩蕩回了郡主來。

纔到門口,門房便迎了上來,說道,“郡主回來了。今日可趕了巧,郡馬爺也纔回來不久。”

白清水因着心情好,自是喜笑顏開,問道,“郡馬在哪裡?”

“郡馬回來時,帶回來一位姑娘,應是去正廳議事了。”

“姑娘?”白清水皺了皺眉,點點頭,便由紫鳶扶着,往正廳而來。

走不了兩步,便又笑起來,一隻手捧住自己的肚子,一隻手伸向紫鳶道,“來來,快快,紫鳶,扶着我,扶着我,我眼下金貴着呢,可不能有閃失……”

紫鳶掩嘴一笑,忙上來將她扶住,緩步行至正廳時,竟見廳前坐着謝楠生與謝夫人母子兩個,一旁的椅中,竟是還坐着一直在書院讀書的謝念生,堂中跪了兩個女子,似乎是正朝幾人稟着什麼事由。

白清水皺了皺眉,扶着紫鳶的手跨過門坎,行入廳來,笑着道,“喲,今天這是怎麼了?念哥兒,你何時回來的?怎的也不知會我一聲?”

“嫂嫂。”謝念生一見到白清水,眼中便是一亮,從椅中跳下來,兩步奔了上來,嘴中急呼道,“三嫂去哪裡了呀?

怎的纔回。”

白清水笑着摸了摸他的頭,說道,“長高了啊。”

一邊說,一邊行至廳前,扶着紫鳶的手坐了下來,一邊道,“慢些慢些,仔細着些……”

直待坐定了,這才發現堂中跪的竟然是弄梅與紅櫻兩個。

她眉頭一擰,就望向了謝楠生與謝夫人,見這母子兩個神色凝重,而謝楠生的眼神又冰又冷,只將她瞪着,那模樣,竟似乎是恨不能吃了她一般。

她心中一驚,臉上仍是笑着的,問道,“這是怎麼了?”

一邊說一邊探究似的目光看向了謝楠生。

謝楠生望着她的眼神真如個陌生人一般,就手抓過旁邊小几上的一件物什,照着白清水身上一擲,撲的打在她腹上,只嚇得她一抖。

一旁紫鳶一驚,急道,“郡馬這是做什麼,咱們郡主可是……”

“紫鳶!”白清水猛喝止道。

紫鳶望了白清水一眼,暗哼一聲,氣呼呼退了下來。

白清水心中不知爲何又突生出一股不祥之感,原本的這喜訊竟也不想說了,只將那落在她腹上的物什拿在手中一瞧,卻是一隻頗是小巧的景泰藍雕花盒子。

打開一看,便見裡頭乃是一盒色澤鮮豔,芳香撲鼻的胭脂,一時便笑道,“這不是咱們謝家的胭脂麼?這是怎麼啦?”

“哼。”謝楠生又重重哼了一聲。

白清水頓時氣得咬牙,怒道,“你有話就說,總哼哼哼的,你哼什麼哼!”

“郡主……”跪在地上的弄梅輕聲道,“這不是咱們謝府的胭脂,這胭脂,乃是康家胭脂鋪所產……”

“什麼?”白清水驚道,“康家胭脂?怎會?”

“怎會?”謝楠生的語氣盡是譏諷,“我倒不知這麼幾年,我謝家竟養出了個吃裡扒外、胳膊肘往外拐的兒媳!”

“你說什麼?”白清水不可置信道。

“將你方纔說的話,再說一遍!”謝楠生指着紅櫻道。

紅櫻有些懦懦的看了白清水一眼,身體竟還向後縮了縮。

“你說!有我在,她不敢拿你如何!”謝楠生道。

白清水的眉頭猛的一擰,“謝楠生你這是什麼意思!”

謝楠生望着她的眼神裡的陰惻之氣竟是又濃了兩分,朝紅櫻喝道,“說!”

“是。”紅櫻朝兩個磕了一個頭,“奴婢記得有一回半夜,就是那回夫人與郡主被山賊擄走那一次……”

紅櫻一邊說一邊偷偷喵了白清水一眼,繼續道,“奴婢半夜起牀,聽到院外有響動,因而出門來看,便看到有個黑影往夫人的院子去。奴婢當時瞧着那人影很像是郡主,覺得奇怪,因此便跟了上去……”

紅櫻的聲音輕而怯懦,聽在白清水耳中,卻如是平空響起了炸雷,只炸得她耳中嗡嗡作響,身子晃了一晃,耳聽得紅櫻還在說道:

“奴婢一直跟着郡主到了夫人的院裡,後來便見夫人的屋裡有一點火光一閃,隨即便暗了,過了許久,清水,不是,是清和郡主,方輕手輕腳的行了出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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