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大歲駭然的樣子,臉上神情劇變,頓時覺得嗓子眼發乾,一時也緊張起來,我乾嚥了一口口水,便慢慢的將頭扭了過去。
當目光重新回到那塊油布之上,我什麼也沒有看見,但是我依然通過仔細的觀察,發現了油布上褶皺的變化,與我先前看過的樣子,有了些許改變。
剛纔朝着我們這邊方向的油布一角,明明是朝裡收起來的,而現在卻朝外平鋪在了地上,按此情景,不難讓人幻想出剛剛一定有什麼東西,掀開了油布,要麼是從裡面出來,要麼是從外面進去。
我回過頭看着大歲,他像是被什麼東西驚嚇到了,依然有些回不過來神的呆滯在那裡,以他這麼多年的下地經驗,以及應付各種鬼怪亂神的經歷來說,能把他驚成這副模樣的存在,一定是非比尋常的詭異。
“你到底看到什麼了?”我伸手過去晃了一下他。
他被我一晃,像是驚醒的夢中人,猛的一怔,連忙用手抹了一把臉,然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有些發慌的穿好衣服,便起身站了起來。
“你倒是說啊!”我也站了起來,嘴巴張的很誇張,但卻沒有發出多大聲音。“你到底看見什麼了?”
“不知道……”他搖了搖頭,眼神迷離,就像是自己也不滿意自己的回答一樣,隨即又接着補充道:“可能……可能是個孩子,不對,應該說是個嬰兒……”
他竟然有些結舌,一時說不出話,我尋摸着,他可能自己都還沒屢清楚自己的思路,或者說是,他根本不能確定,他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他下意識的在身上摸了摸,表情非常的失落,一個抽菸的人,在遇到困惑時,對於煙的渴望會變得愈發的強烈,這種強烈不是身體上的訴求,而是心理上的需要。
我知道他身上沒有煙,而我身上也沒有,那包蝴蝶早已在救他出來後,返回這裡的路上,就跟他一人一根抽完了,在地面上的時候,我都是抽家主老頭留下來的煙。所以在他失落的看向我時,我還沒等他開口,就向他搖了搖頭,他見了就像是泄了氣的皮球一樣,頓時就沒了精神,身子一軟,又蹲了下去。
“當時俺真的沒看清楚。”他蹲在地上,用手撓着他的小平頭。“俺發現的時候,那東西已經從油布中出來了,俺都還沒來得及細看,一閃而逝,那東西只留下了一抹影子在俺眼中,但是……”
他擡起頭盯着我的眼睛,好像是在向我傳達一種極爲嚴肅的信號,他想讓我一定要相信他所說的話。
“那身形,絕對是一個嬰兒,通體黝黑,這個,俺他孃的絕對沒有看錯!”
我看着他一副頭疼的模樣,知道他嘴上說的堅定,但是內心一定還是在懷疑自己的眼睛。
在這個廢棄了幾十年的地下掩體中,一處堆滿了各種東西的倉庫裡,如果一摞堆放點中突然跑出來一個活物,無論是什麼,任憑誰也會懷疑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
“那你看見,那東西往哪去了嗎?”我將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向他問道。
這個時候,我竟然發現,我比他還要稍稍鎮定一些,或許是我沒有親眼看見那詭異的一幕,又或者是我與無名在地下的一段經歷,已經超越了他這個,自稱下地十三載的下地人所經歷的詭異事件了。
我相信他一定不知道世上還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可以操控人的意識,然後將人的意識送到一個真實存在的小島上,這種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
也不知道,一支遠古部落,可以在蠻荒年代,在地下一處大裂谷中,在地底的岩石層裡,不知道憑藉什麼樣的力量,可以生生的掏空出一座巨大的石頭宮殿。
我想他更不知道,世上還有一種黑色的小蟲子,竟然可以像收割機一樣吞噬一切**,還有那神奇的可以發出魔音的句芒神像,以及神像肚子裡藏着的,來自“另一個世界”會寫現代漢字的“人”。
凡此種種,太多了,短短几天的遭遇,已經顛覆了我原有的世界觀,讓我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世界,更鍛鍊了我現在應對詭異的,自己無法解釋的事情時,那種心理上的應急反應。
他頭向外面的方向歪了一下,道:“去外面了。”
都說時間可以撫平一切,此時他的精神狀態已經好多了,畢竟不管怎麼說,他穿山甲也是個下地的老手,整日裡跟一些不乾不淨的東西打交道,多少也還是有些心理素質的。
他擡手一指,接着說道:“俺覺得,俺們應該去檢查一下那摞堆放點。”
“那鬼東西已經走了,裡面是什麼,眼下不是最要緊的,就按你說的,我們還是先摸清了外面的情況,等無名他們安全下來後,再去檢查不遲。”我按下他指着那一摞堆放點的手。“倒時候人多勢衆,也安全點不是。”
他還想說什麼,但是卻被一陣從外面傳來的巨大響聲打斷了。
我們連忙下意識的弓下腰,這倉庫面積巨大,並且一定是封閉式的,那響聲震耳欲聾,在這封閉的空間裡迴盪反覆,讓人聽了,難免猛然一驚。
我與他面面相覷,兩個人都驚的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因爲那分明是一聲槍響,有人在這倉庫裡開了槍。
我這時已經是汗如雨下,我只考慮到唐敏這個佈局高手,卻忽略了袁丙昌這個日本前特工,他雖然已年過花甲,但是骨子裡還是個軍人,既然親自出馬執行任務,我想他一定會給自己弄把槍吧。
如果他們手中有槍,那哪還用的着布什麼險境,只要藏在暗處,等無名他們下來後,直接放黑槍,既省事又有效率。
我當下朝頭頂指了指,用口語對大歲說道:“開燈的人有槍,無名和沙哥他們定是凶多吉少,我們還是趕緊想辦法去接應他們吧!”
過了一會,見沒有什麼動靜發出,他衝我點點頭,便摸到堆放點的邊緣,將頭伸出去,快速的瞥了一眼,然後回過頭來對我說道:“跟俺後面,注意腳下,別發出聲音。”
我會意的給了他一個眼神,便跟着他的後面,迅速而又輕腳輕手的朝另一個堆放點摸去。
我們每過一個堆放點,都要停下來,仔細檢查一番,眼看着就要到達最靠外的一排堆放點時,突然間巨響再起,這一次,不是一聲,而是連續的好幾聲。
槍聲響徹整個倉庫,穿雲裂石,聽得人如雷貫耳,大歲一個下蹲,然後低着身子,探頭出去瞄了一眼。
“怎麼樣,什麼情況?”我現在已經不敢再發出任何聲音了,連口語都不敢講,只能用眼神問他。
這倉庫裡的迴音很重,槍聲入耳,立體感非常強,很難辨別出開槍人的位置。
他朝我快速而又輕微的搖了一下頭,示意他並沒有看見什麼,然後對我打了一個繼續前進的手勢,我們便雙雙呼了一口氣,一鼓作氣的翻身出去,衝到了最靠外面的那一排堆放點中的一摞。
我們靠在油布上,心跳很快,兩個人喘了一口氣,他繼續匍匐着身子,不斷的探頭出去,觀察外面的情況。我則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更加的擔憂起無名他們一行人的安危來,因爲剛纔我特意留了心眼,數了槍聲,剛好是三聲,加上先前的一聲,一共是四槍,這正好與無名沙哥以及李大仙和教授他們四個人的數量完全吻合。
心裡越想越害怕,越想越擔心,我只能不斷的自己安慰自己,只聽見了槍聲,並沒有聽見有人中槍後嘶喊的聲音,這成了我現在唯一能夠,給予自己燃起希望的理由了。
這時只見大歲突然一個怔動,猛的縮回了頭,靠在油布上,胸口劇烈的起伏着,並且還不由自主的往我這邊挪了挪。
我知道他一定是看見什麼了,忙用胳膊捅了他一下,他神叨叨的回了我一眼,嚥了一口口水,神情非常的驚悚。
他一時沒有迴應我,我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麼,讓他如此驚悚的都不知該如何對我說明,見他這樣,我這心裡更加的心急如焚,當下擡起屁股,就準備越過他的身子,自己去看一眼。
他見我一動,就明白了我想要幹什麼,連忙一把拽住我,將我按回去,對我使勁的搖了搖頭。
我心中暗自罵娘,話說你看到什麼了,又不告訴我,我自己去看,你又不給,你這到底是要唱的什麼戲?
這時候我已經急的渾身直冒汗,想要開口向他問明,其實我主要是怕他看見了屍體,並且還是四具屍體。
他見我有了要開口的苗頭,立馬用手捂住我的嘴,使勁的對我搖着頭。
他越是這樣,越是激發了我想要知道答案的急切,我一把推開他捂着我嘴的手,而他見我如此執拗,便連忙做了一個停止的動作,然後朝着他剛纔探頭出去的方向指了指,並對我做了一個古怪的動作。
那是一個非常簡單的動作,但是眼下放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只覺得有些詭異。
他不斷的重複着那個動作,眉頭皺的都快豎起來了,而我在反覆看過幾次之後,也終於明白了那是什麼意思。我們將一如既往爲你提供優質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