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不能走,怎麼能憑藉那些子虛烏有的事就將責任推到她娘倆身上,這不公平,你們自個兒捫心問問,這些年來,她娘倆可有做過什麼惡事,這分明是沒事找事。”突然,人羣中傳來制止聲,卻是耿迪秋回來了,到底是男人,再加上他在村裡也是頗有威望的,所以話一出,竟也沒人敢直接反駁,現場頓時沉默下來。
馬氏不甘的咬着脣,說實話,她其實是心虛的,畢竟是她從村頭偷拿了金碗,她心裡是怕的要命,不僅是她,李氏心裡也七上八下的,她們可都是冒着生命危險計劃了這一出的,若是到頭來還沒達到目的,那豈不是白白搭上自己,畢竟那金碗的詛咒她倆是深信不疑的,由此可見,這二人對劉氏母女又是何等的怨恨了。
劉氏來到這村裡的時候,馬氏剛剛嫁過來沒兩三年,她是自詡有身份的人,孃家也是有些家底的,她當初嫁過來的時候,那嫁妝可是挑了十來擔子的,在她看來,雖然羅大佑是個村長,可她明顯是低嫁了,自然羅大佑就得將她捧着疼着,可是自從劉氏來了以後,羅大佑對她可是立馬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變,一個剛結婚兩三年的妻子,丈夫就這樣“移情別戀”,何況她忍受了十年之久,馬氏是簡直恨毒了劉氏的。
至於李氏,其實與劉氏情況差不多,李氏的丈夫孫通對劉氏一直很好,縱然孫通並沒有表現的像羅大佑那般,相反的更像是鄰居的一般照拂,但李氏對此還是一肚子火,不過她更妒恨的是耿迪秋,每個人心裡都有些小秘密,耿迪秋就是李氏的秘密,不過耿迪秋與劉氏的關係一直**不明,這很是讓她牙酸。
“說的對,不能讓她娘倆走,她們無依無靠的,若是走了,出了什麼意外,咱們整個村都對不起她們。”說話的是王嬸兒。
劉氏感激的看了王嬸兒一眼,這時候能幫她說話的,只怕也只有耿迪秋和王嬸兒一家了。
大寶今年十四,與胖子是同歲的,雖然胖子比他胖,可大寶卻比胖子結實,這時候他也開口道,不過話是對胖子說的,“胖子,你可不能昧了良心,若是叫我知道你說謊,我定饒不了你。”
別看胖子跟着羅小花似乎挺招搖的,可卻是個極膽小的,他打不過馮大寶,這時候更是不敢吱聲兒了,只管躲在李氏身後。
“王雪,管好你家大寶,咋說話的,這是威脅俺家胖兒了?嘿---俺還在這兒吶,就敢這麼說話,俺就說俺家胖兒咋無論什麼時候身上都有幾處破皮的,原來是你家的臭小子,這事兒還沒完,等過了今天,你可得給俺一個交代。”
王嬸兒不與李氏扯,而是戳了戳馮天的胳膊示意他說話。
馮天一向是不善於表達的,這時候也開了口,“里正大人,這事兒不能這麼定,畢竟只靠一隻碗就定她娘倆的錯兒,這不合理,她們沒做錯啥。”
這恐怕就是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吧,王嬸兒一家沒做什麼對不起人的事兒,自然是不怎麼將那詛咒什麼的放在眼裡,在他們看來,神明都是能明辨是非懲惡揚善的。
所有人都忙着你一句我一言,並沒有發現耿桑去了又來,他來到阿文跟前,悄悄拿出宣紙遞給阿文,不禁疑惑道:“你要宣紙做什麼?”
阿文看了一眼圍在院裡的人,這裡面有近乎大半的都是一心想要將她們攆出去的,畢竟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她冷哼一聲,雖然很不屑,可若是不騙騙這些無知的人,只怕這些人是不會作罷的。
“你先替我看着,我去去就來。”阿文轉身進屋,沒多大會兒,又跑了出來,越發的讓耿桑奇怪了。
阿文看着里正手裡拿着的金碗,大聲制止了衆人的議論,“你們都聽我說一句。”
所有人都停下來,不解的看着她,顯然不知道一個十歲的女孩子能說出什麼話來,馬氏癟癟嘴,心裡冷笑,通過方纔的討論,劉氏一家被趕出去幾乎成了鐵板釘釘的事了,再怎麼掙扎也都是蒼白無力的。
阿文清了清嗓子,繼續道:“既然這金碗落在咱們屋頂,這怎麼說也都是上天對咱們的啓示,可這金碗是神物,被咱們供奉了那麼多年,神物帶來的難道都是災難?神物可都是被祝福和庇佑的。”
“這麼說似乎也有些道理。”里正摸着一把花白鬍子點點頭,“可是----這也不排除是詛咒。”
“既然這樣的話,來鑑一鑑不就知道了。”阿文笑道。
“這如何鑑別,你又不是神算子。”馬氏心中稍稍有些緊張,她總覺得阿文看上去太鎮定了些,不像一個十歲孩子該有的態度。
阿文搖搖頭一臉你無救的表情,“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跑吧,我見過所有的神算子都是在神物裡裝了一碗水,然後就能看到上天的指示,我們何不模仿着看看?”
李氏一臉的鄙夷,“笑話,你又沒開天眼,怎麼看得到?”
“這可不一定,上天既然讓你看到了金光,說不定也暗中給你開了天眼吶,李嬸兒何不試試?”阿文邊說邊做,已經從里正手裡拿過金碗,走到水缸旁盛了滿滿一碗水。
馬氏和李氏雖然知道內情,可其他人不知道,只她二人反對已經沒了作用。
阿文端着金碗放在陽光下,所有人都圍在周圍紛紛伸長了腦袋去看,可各個都面露失望之色,果然是沒有什麼神明指示的。
馬氏和李氏臉色頓時露出喜色來,馬氏譏諷道:“看來上天的指示也只有高人能看到,你一個黃毛丫頭還妄想窺探天機,不自量力。”
“急什麼,這天機豈是那麼容易看到的,咱得使用輔助工具。”阿文從懷裡掏出一張宣紙來。
耿桑眉梢一挑,那宣紙自然是他拿給阿文的。
阿文將雪白的宣紙抖了抖,在衆人眼前一晃,笑道:“我聽說這個法子可以窺探天機,說不定咱能看到呢。”說着將宣紙鋪在碗裡的水上。
所有人都一眨不眨的看着宣紙慢慢浸溼。
“快看,有字---”不知誰大喊了一聲,所有人都是瞳孔緊緊一縮,只見宣紙上慢慢浮現三個若隱若現的大字來。
有人不識字,問里正:“上面寫的啥?”
里正顫抖着鬍鬚,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兒揉了揉,才顫聲道:“寫了‘福祿壽’----”
譁!衆人都不禁嚇得後退幾步,緊接着,有人率先反應過來,竟然直直的跪了下去,口裡唸叨着神明保佑之類的話。
馬氏和李氏面如白紙,她們是一手策劃這件事的人,可現在竟然出現了這種狀況,她們實在是想不通,可眼見爲實,況且這裡這麼多人都看到了,她們是再多說也無溢了。
福祿壽,這可是象徵着幸福財運和健康的。出現這樣的字眼,這不是說劉氏一家將來必成富貴之家麼,這可是好兆頭啊。
所有人包括劉氏,都以爲那是上天的指示,耿桑卻明白,那宣紙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他纔不會相信什麼指示。
阿文一回頭,就見耿桑帶着幾分莫名的笑意看着她,她大方回笑,這種小把戲現代人都知道,不過要糊弄迷信且什麼都不懂的村民們可就簡單了,不過是用蠟在白紙上寫字,遇水字自然要顯露出來。
這件事過後好多年,都還是水磨村閒聊的傳奇,大家都覺得,劉氏一家是有天神庇佑的,甚至更有人猜測,說阿文是仙童下凡來歷劫的,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將鬧事的人都送走了,阿文最後見到李氏和馬氏那猶如吞了蒼蠅的囧臉,很是暗自高興了一把。
因爲王嬸兒一家幫了忙,耿迪秋親自下廚招待了馮天一家人。
用過飯,阿文又坐在樹下乘涼,耿桑在她旁邊坐下,笑道:“你問我要宣紙原來是這作用,只是不知道你到底用了什麼法子才讓那白紙上面顯字的。”
阿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她不過是賣個小聰明而已,“只是用蠟在上面寫字,然後浸水就可以看到了。”
“用蠟麼?”耿桑沉吟,低頭沉思,似乎在想什麼問題。
“對了,沒想到耿叔還會做飯,看你廚藝那麼好,莫非是從耿叔那裡傳承來的?”阿文打趣道。
耿桑笑摸了摸她頭,“你又不是沒吃過,這麼驚訝做什麼?”
阿文笑容一滯,有種想抽自己一嘴巴的衝動。
耿桑似乎也沒有計較,反而是盯着她的頭看個不停,阿文疑惑的摸了摸腦袋,“看什麼?”
“看你這麼大了怎麼還不會梳頭。”他無奈的搖頭,眼裡是寵溺的笑。
阿文心道那是她剛從牀上起來的緣故,不過耿桑都看不下去了,看來果真是形象全無的。
耿桑長得很好看,劍一般的眉,深邃的眼溫暖的就像是一團水,高挺的鼻,還有微薄的脣,輪廓如刀刻一般精緻,這樣的人笑起來就越發的惹人眼了。
阿文還沒從那美顏中回過神,耿桑卻走到她身後,“去把梳子拿過來。”
她想也沒想的就衝進屋去拿梳子,然後又重新乖乖坐在位子上,等她反應過來後,耿桑已經將她的發放了下來,細心而溫柔的給她梳着頭,動作行雲流水,似乎是做了很多遍的。
阿文心想,或許以前的‘阿文’是經常享受這樣的優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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