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園內,夏蟬沉聲道:“小姐,奴婢聽的清清楚楚,七小姐繡的手絹就是被阿文拿去賣了,七小姐竟然去做那等低賤的事,這事若是讓老爺知道了,定饒不了她們。”
阮子玉塗是煞白的臉上露出一個獰笑來,稍稍一笑,臉上的脂粉就嘩嘩嘩的往下掉,可即便塗了厚重的脂粉,也掩蓋不了她臉上一條條蜈蚣似的疤痕,看上去猙獰而可怖,“當真是天助我也,正愁找不到她們的把柄,現在竟然做出這種事來,就算是在沒錢,堂堂知府的小姐,去做行商的事,也是爲人所不齒的。”
翌日,阮子玉帶着夏蟬去給萬氏請安,正好阮子君和阿文冉拂也在,她便笑着上前打招呼道:“七妹近日可好?我可是好些日子沒見着你了。”
“多謝五姐掛念。”阮子君笑道。
阮子玉呵呵兩聲,又道:“我見七妹雙眼深陷,臉色發白,可是最近忙着什麼?看上去似乎很累啊。”
阮子君眼神閃了閃,搖頭道:“只是最近沒怎麼睡好而已,五姐不用擔心。”
阿文上前輕聲道:“七小姐,老夫人還等着吶。”
阮子君微微一怔,旋即對阮子玉歉意道:“五姐,老夫人還在等着,我便先離開了。”
走的遠了,阮子君才放鬆下來,接着又有些緊張的看着阿文道:“阿文,咱們那件事五姐會不會知道了?她剛纔說的話太奇怪了。”
阿文微微一笑,不甚在意的安慰道:“小姐你別擔心。什麼事都有解決的辦法,若是有人找事,咱們也不怕,有我呢。”
認識這麼久,阮子君從沒見過阿文有吃暗虧的時候,聽她這麼一說,心裡也就放了下來。
阮子玉看着三人走遠,恨恨道:“我看你還裝,到時候再讓你哭。”
“小姐,那咱們現在去哪兒?”夏蟬問道。
“自然是去飛羽居了。”阮子玉看着阿文三人離開的方向。冷冷一笑。
阮雲貴平日除了吃飯很少在飛羽居。其他時候大多都是在的。
阮子玉來到飛羽居,門口的小廝攔住了她,“五小姐,老爺在處理事務。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打擾。”
“讓開。小姐有重要的事要稟報給老爺。若是耽誤了事兒,到時候拿你是問。”夏蟬厲聲呵斥道。
阮雲貴聽到聲音,看了方德一眼。後者會意,走出去道:“五小姐,老爺正忙着,你有什麼事,要不等老爺忙過了這陣子再來吧。”
“方總管,我們小姐確實有急事要稟報老爺,還請方總管通融一下,給老爺通報一聲。”夏蟬道。
方德想了想,又轉身回屋,將這話帶給了阮雲貴。
阮雲貴皺了皺眉,想了想,示意方德開門。
阮子玉進了屋,見阮雲貴在埋頭書寫什麼,行了一禮道:“女兒拜見父親,今日來打擾父親,實在是逼不得已,只是因爲女兒發現了一件大事,事關我們阮府的名聲,還要請父親親自做定奪纔是。”
阮雲貴擡頭看了她,疑惑道:“什麼事這麼嚴重?若是內宅的事,找你母親。”
“父親,女兒已經叫人去請了母親過來,待會兒還要您二位親自商量才行夏蟬”
“奴婢在”夏蟬站了出來。
“將你所知道的都告訴給父親,一個字也不準漏。”阮子玉道。
夏蟬應了是,先從袖口摸出一根手絹兒遞給方德。
阮雲貴將手帕拿在手裡看了看,只覺得除了上面的鳥兒繡的活靈活現的,卻並沒有什麼其他的地方,便道:“這是何意?”
夏蟬微微躬身,“回老爺的話,這手帕是奴婢在府外買的,奴婢聽說這梧州城裡有一家賣繡活兒的還不錯,就去看了看,這根手絹兒就是奴婢在那裡買的。”
“繼續說。”
夏蟬趕緊接着繼續道:“剛開始奴婢只是覺得這對鳥繡的好看,可後來奴婢卻覺得這針線技巧是越看越熟悉,最後奴婢才反應過來,這手絹兒上的針腳跟七小姐的如出一轍。”
“什麼?”阮雲貴擡高了聲音,將手絹兒又仔細看了看,夏蟬不敢在這件事上撒謊,遂想了想,他沉聲道:“方德,去把七小姐請過來。”
方德也知道事情不小,忙去荷園請阮子君,出門的時候,正好碰到了萬氏。
萬氏見他急匆匆的要出去,不禁奇道,“出了什麼事這麼慌張?”
“老爺吩咐老奴去請七小姐,夫人快進去吧。”
他不肯說,萬氏便越發的疑惑,揮手示意他去忙,自己則和趙媽媽和常歡一起走進屋內。
因爲這次賣的價好,阮子君便想多繡些,整日都窩在房間裡繡花樣,冉拂的手藝也不錯,便也幫着一起弄,阿文則是打打雜穿穿針線什麼的。
“七小姐可在?”方德大聲道。
阿文看了阮子君和冉拂一眼,示意二人先忙,自己則走出來,“方總管,不知您找小姐,可有什麼事?”
“老爺讓七小姐去飛羽居,耽誤不得,還請七小姐趕緊跟老奴走。”方德道。
阿文思維略一轉,笑道:“那煩請方總管稍等片刻,我這就去稟報小姐。”
阮子君已經聽到了二人的對話,阿文走進來的時候,她已經放下了針線,由冉拂伺候着穿衣,待收拾好後,三人隨同方德一起前往飛羽居。
“小姐,待會兒若是有事,照着奴婢說的那麼說,老爺也不會多爲難的。”
阮子君雙拳緊握,面上看上去很是擔憂,冉拂亦是一臉的緊張模樣。
“老爺,七小姐到了。”方德喊道。
只聽阮雲貴冷沉的聲音淡淡響起:“進來。”
四人一同入內,阮雲貴坐在上首,萬氏則坐於他旁邊,下面右側坐的便是阮子玉,此時她正一臉幸災樂禍的看着阮子君三人,眼裡有着暗喜之色。
“女兒見過父親母親,不知道父親叫我過來是有何事?”阮子君柔柔道。
阮雲貴冷哼一聲,擡聲道:“把你身上帶的手帕拿過來。”
手帕?阮子君心頭狠狠的一跳,不安的看向阿文,後者卻朝她點點頭,她猶豫了一瞬,拿出手帕遞了過去。
阮雲貴將手中兩條手帕一相對比,臉色越發的難看起來,最後竟是將兩條手絹兒揉成一團朝阮子君扔了過去,怒聲道:“混賬,瞧瞧你乾的好事。”
阮子君嚇得立馬跪在地上,阿文和冉拂也跟着跪下。
“父親,女兒不明白,請父親大人明示。”阮子君惶恐的道。
阮雲貴氣的走下來,將兩條手帕撿起來扔在阮子君的臉上,“你不懂?你自個兒瞧瞧,這兩條手帕都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爲何其中一條卻是在外面買的?”
阮子君嚇得大氣都不敢出,忙將兩條手帕拿着對比,臉色越來越白,雙手也顫抖不止,她沒想到府內竟然也有人買了自己的手帕。
這時候的她已經被嚇傻了,哪兒還記得到阿文之前說的話,只是磕着頭,哭泣道:“請父親贖罪,女兒知錯了。”
“你管理的好人。”阮雲貴又將怒火指向萬氏,呵斥道:“這府內上下都交給你打理,現在卻出了這種事,堂堂阮府的七小姐,竟然學那些低賤的人去賣東西,這傳出去,我還怎麼做人?”
萬氏亦是面色難堪,跪下道:“老爺息怒,妾身管理不周,請老爺責罰。”
靜坐一旁的阮子玉這時候開口道:“父親,母親,這件事雖然七妹的確做的過了些,可女兒聽說,外面買的人還很多,七妹的手藝不錯,很多人都爭相購買,若是讓她們知道這手帕都是七妹繡出來的,恐怕會當做菩薩似的供起來。”
這話聽似褒獎,卻實則在提醒阮雲貴,很多人都買了阮子君的手絹,這消息只要稍稍一走漏,立馬就會讓很多人知道這件醜事。
阮雲貴氣的吹鬍子瞪眼睛的,手掌高高舉起就要打下去。
梅氏卻突然闖進來,攔住他哭道:“老爺,不能打啊,這件事都是妾身的錯,老爺要打就打我好了,君兒是您的孩子,請老爺看在她是您親生骨肉的份上,饒了她這一次吧。”
阮子玉冷冷開口:“四姨娘,瞧你這話說的,難道我就不是父親的親生孩子了?這做錯了事就要罰,父親也是爲了七妹好,七妹這次確實犯了大錯,有失-身份,若是不加以懲戒,日後難保不會再有第二次。”
“不會的不會的,保證不會有下一次了。”梅氏緊緊的抱着阮子君道。
阮雲貴冷哼一聲,雖然沒有打阮子君,卻也不打算這麼放過了,他想了想,覺得內宅的事還是交給萬氏辦的好,便問道:“你覺得這件事如何處理的好?”
萬氏沉吟片刻,才道:“不如先聽聽君兒是如何說的?”
阮子君抽抽搭搭的看着阿文,阿文嘆息一聲,看來有些話還是要她說才行,阮子君骨子裡就是個軟弱的人,遇到這種情況,只會嚇得大失方寸。
“老爺,夫人,奴婢斗膽,有話要說,請老爺恩准。”她沉聲道。
萬氏挑了挑眉,看向阮雲貴,“老爺”
阮雲貴擺擺手,嚴聲道:“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