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辛者庫的日子很閒,阿文每日除了督促檢查工作以外,就是坐在自己小院中的桂花樹下看書,書是她找無名要的。
剛過了中秋,桂花開的正好,每日在樹下搭個躺椅,再泡一壺熱茶,時而在楊堅那裡討個點心,茶雖然是最次品,點心也不過是一般的饃饃,可她依然如飲瓊釀吃山珍一般享受。
張婆子推門走進小院兒,躬身道:“文姑娘,外面來了個小宮女,說是認識你,之前一起入宮的,叫什麼羅香的。”
文姑娘是大家一致這樣稱呼阿文的,她年紀小,卻又管着辛者庫的所有,叫嬤嬤不合適,姑姑更不妥,便這樣叫着了。
阿文翻身而起,放下書,“羅翠香?”
張婆子連連點頭,“正是,要不老奴去將她帶進來?”
阿文點了點頭。
羅翠香等在大院中,她來之前本來還有些害怕和擔憂,以爲定是混亂不堪的場面,沒想到進來才知道,大家穿的也整齊,面色紅潤不說,手上不停,嘴裡也不停,有說有笑的根本不似外面傳言那般。
更叫她疑惑的是,她只說找姓阮的小宮女,沒想到來人卻說要去通報,這難道不是主子纔有的待遇嗎?
她還滿腹疑惑,張婆子就走了出來,笑道:“羅姑娘,隨我走吧,文姑娘在後院等你呢。”
羅翠香愣愣的哦了一聲,跟着進了後院。
阿文笑盈盈的等着她。
張婆子將她送進門,就關上了院門兒。
許久不見,羅翠香本以爲會見到一個面色憔悴的阮子君,沒想到後者在這裡竟然跟管事似的。她詫異的走了過去,“子君,你不是——這到底怎麼回事?”
阿文遞給她一個板凳,“坐吧,我慢慢告訴你。”然後就說起了之前發生的一切。
羅翠香聽完後嘴巴都合不攏,她不可置信的道:“子君,我一直就知道你不簡單。沒想到竟然將混亂的辛者庫變成現在這樣。你雖然人在辛者庫,可過的卻比外面那些宮裡的都還要悠閒,哪像我——”
說着就有些黯然的垂頭。
看她這樣就知道過的很不好了。阿文問道:“你不是在茶水司嗎,怎麼樣?”
羅翠香嘆了口氣,“別提了,本來是去茶水司的。不過你也知道,自從陳果兒成了婉儀之後。她爲了報復我,就向皇上討了我,我現在是看到她的臉都覺得害怕。”
阿文眉頭微微一皺,陳果兒什麼樣的人。羅翠香落在她手裡,日子肯定不好過。打罵都是輕的,說不定更變態的折磨手段都有。
她無法說什麼安慰的話。畢竟她現在還沒有能力將羅翠香弄到自己的辛者庫來。
羅翠香笑道:“其實這麼長時間我也習慣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榮怡宮內就沒有誰是好過的,稍稍不開心了,就會拿我們出氣,大家都同病相憐。”
頓了頓,又想起自己今天來的目的,急道:“對了,我今天來,是想提醒你,剛纔我偷聽到陳果兒和程珂的對話,她們說找人調查你,還會找人對付你,子君,你自己小心點。”
阿文想了想,這個陳果兒怕是懷疑到她的身份了,她笑道:“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今天先回去,不要跟任何人說你來過這裡,更不要說這裡的情況如何,我會想辦法讓你脫了陳果兒的。”
羅翠香瞭然道:“我知道,我不會說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阿文親自送了她離開。
回到桂花樹下,阿文躺在躺椅上思考,眼睛閉上的瞬間,又突然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她倏地睜開眼,眼裡滿是笑意,從領口處翻出一個口哨,清揚的哨聲在宮內響起。
言慕說過,他會隨阿文一起來召都。
一下午,阿文都等在院內,就連吃飯也都沒有走開過,而她一直等到傍晚時分,言慕纔出現。
阿文昏昏欲睡,感覺到旁邊有人坐下了,她睜開眼,即便燈光暗淡,可白色面具在燈光下依然那麼扎眼,她坐起來道:“是不是有什麼事?”
言慕一般都會在半個時辰內到的,像這樣的情況,還是第一次。
“不是什麼麻煩事,不過這還是你第一次叫我過來,這宮裡,還習慣吧?”言慕輕聲問道。
阿文嗯了一聲,“就算不習慣也沒有辦法,我其實真心不喜歡這裡。”
雖然每日都很閒,可整個皇宮的氛圍,都像是繃緊了似的,這讓她很不喜歡。
言慕微微一笑,安慰道:“你若想走,我可以立馬帶着你走。”
阿文面上一喜,“那乾脆你現在就帶我走算了,反正夜黑風高好辦事。”
言慕果然抱起她一躍,出了辛者庫,又幾個跳躍,兩人已經站在最高的房頂上。
夜風很涼,阿文抖了抖,在房頂上坐下,看着下面的燈火闌珊,每個宮殿都金碧輝煌很是耀眼。
她指着一座房檐上掛着五彩燈籠的宮殿,道:“那個叫榮怡宮,我想讓武清幫我個忙。”
言慕笑道:“武清我已經跟他說了,以後就讓他跟着你,你有什麼事都可以找他。”
阿文啊?了一聲,有些爲難的道:“那武清不是要怨恨死我了,他堂堂一個殺手,竟然做我的小跟班,恐怕要氣的不行吧。”
“他可不是唯一一個。”言慕淡淡道,頓了頓,“反正跟着我他也做不了什麼。”
阿文哈哈一笑:“也對,你的武功比他還高,我上次就說,與其說是他保護你,不如說你保護他。”
話剛落,阿文就察覺到來自側面的一股怨恨的模樣,她偏了偏頭,乾笑道:“我這可不是說你壞話,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主子的意思,以後你就跟着我混,吶,作爲見面禮送給你的。”
她摸出一個平安穂扔給武清。
武清面色黑沉難看,不過卻還是條件反射的接過了平安穗。
“你成天打打殺殺的,送你個平安劍穗,喜歡就掛着,不喜歡就收起來。”阿文嘿嘿一笑。
言慕看了武清一眼,後者悶悶的將劍穗掛在劍柄上。
阿文站了起來,笑的狡黠,“吃人嘴軟拿人手短,你可是收了我的禮,眼下我就有個忙要你幫,而且還非你莫屬。”
她挑了挑眉,笑看着武清,“挺適合的。”
武清冷哼一聲,將劍重新別再腰間,然後雙手交叉冷麪以對。
言慕將阿文送回辛者庫後就離開了,不過武清卻跟着阿文來到辛者庫,當然他是隱藏在暗中的。
夜深燈下,阿文拿了紙筆開始寫字,她的字跡本就偏中性一點,若是筆力再加深些,是很難讓人辨認出是女子寫的。
寫好了,她拿在手裡吹了吹,然後對着空中說道:“這封信悄悄送去安處宮。”
翌日,安處宮內。
賢妃關氏剛剛起身,紫雲給她穿好衣服,扶着前者在妝臺前坐下。
“咦?這是什麼?”紫雲看到銅鏡上貼着一張紙,撕下來遞給關氏道:“娘娘,這似乎是一封信。”
關氏疑惑的接過一看,臉色卻變了幾變,最後道:“把它燒了。”
紫雲應了是,立馬有小宮女取了燭火來。
她一邊燒一邊問道:“娘娘,這上面寫什麼?”
關氏卻反問道:“昨夜誰值的夜?”
紫雲想了想,“回娘娘的話,是秋瑾。”
隔了一會兒,秋瑾來到殿內,惶恐的跪在地上,“奴婢叩見娘娘。”
關氏淡淡道:“昨夜可有誰進來過?”
秋瑾想了想,搖頭道:“不曾有人進來,奴婢一整夜都在外面守着。”
關氏沉吟了一瞬,擺手道:“退下吧。”
紫雲明白剛纔那封信的蹊蹺,狐疑道:“娘娘,這封信來的蹊蹺,要不奴婢讓人來查查,竟然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放進來,奴婢怕有人會對您不利。”
關氏回憶信上的內容,良久才道:“今日我們出去走走,聽說昨兒那個陳婉儀在御花園見到了皇上,本宮也去碰碰,興許能見着皇上呢。”
紫雲抿嘴一笑,“娘娘您有所不知,奴婢可是聽說那個陳婉儀可是忒不要臉了些,大白天的直接往皇上身上倒,當時皇后都在場,那場面,別提多好笑了。”
關氏輕笑一聲,“上次也沒怎麼看仔細,不如今日就去仔細瞧瞧,這個最近風頭正盛的婉儀吧。”
紫雲心中疑惑,面上卻不敢多問,“是。”
昨日能在御花園遇着劉昭,陳果兒今日一早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等着御花園,期待着能再來一次“偶遇”——
雖然已經入了秋,不過御花園中的花卻多種多樣開的燦爛。
紫雲指着陳果兒道:“娘娘,就是她了。”
關氏搖曳着走了過去,微微一笑道:“這位便是陳婉儀吧。”
陳果兒轉過頭,認出了關氏,眼裡閃過一抹不屑,卻還是勉強行了一禮:“見過賢妃娘娘。”
紫雲面上一怒,這算是什麼行禮,根本就不恭不敬。
關氏卻笑容親切絲毫不在意,友好的道:“快起身吧,無需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