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爾焦急的等在錦陽宮,時不時的朝門口望兩眼,盼着佐察能安全回來,就在他等的不耐煩的時候,佐察終於摔門而入,一臉的戾氣讓他不用問也知道情況不如人意了。
果然,佐察猛灌了兩口涼茶,才覺得心頭的火氣降了些,卻還是怒道:“被發現了,可我沒想到的是,他們竟然能破了我的縮骨法,否則我早就進去了。”
富察爾眉頭緊緊皺在一起,“那太子是逃出來了?”
佐察冷哼一聲,“不過是羣無膽鼠輩,連臉都沒敢露,躲在陰暗裡我沒看清是誰,不過從手法上來看,應該是段宏或者袁柯二人之一。”
“這一次打草驚蛇,下次若是想再混進去,只怕難上加難。”富察爾嘆了口氣。
佐察面色陰沉的像是要滴水一般,良久,才咬牙道:“無論如何,我都要進去一探究竟。”
劉昭對自己三個兒子的事閉口不談,一點沒有讓阿文覺得吃驚。
他是九五之尊,常人做事頂多思量再三,他卻需要做到多個再三思考,若是真的要懲罰劉闊,首先就得抓住趙簡,逼得趙簡承認之後,才能處罰劉闊,所以若是在動手之前,他一定要先拿趙簡開刀。
卻說那日趙簡去了承明宮,沒等到劉闊,反而被轟了出來,很是費解。
他聽說劉闊是個性格乖僻的,想着若是後者毫無緣由的就掀了他的底,那之前得罪太子一黨的罪豈不是白受了,遂又連續好幾日在承明宮等着,卻依舊沒有等到劉闊。
其實這件事對劉闊來說,也很費解,他與趙簡併沒有什麼交集,再加上他生性多疑謹慎,更是對這種莫名的往來抱以懷疑的態度,總覺得趙簡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葫蘆裡肯定賣了什麼藥。
可是關氏特意吩咐了,讓他這段時間儘量少惹是非,於是他只能先壓下心頭的好奇和懷疑,對趙成避而不見。
阿文恭敬的垂首,遞上兩本劉昭點名要的書籍。
“今日過來的有些晚了。”劉昭淡淡道。
阿文福了福,“皇上恕罪,奴婢來的路上見到了一件趣事兒,這才耽誤了。”
劉昭擡眼看着她:“哦?什麼趣事,跟朕說說。”
阿文笑了笑,“剛奴婢進興德門的時候,頭頂上掉了只雛鳥下來,幸好奴婢手快接住了纔沒讓它摔死,可奴婢還沒來得及慶幸,又有一隻雛鳥掉下來,索性也沒有落在地上,這會兒奴婢就聽到鳥窩裡還有一隻雛鳥嘰嘰喳喳的叫的,奴婢好奇爲什麼獨獨只掉下來兩隻,就耽誤了一會兒。”
“那你知道答案了?”劉昭看着她道。
阿文點點頭,又搖搖頭,“奴婢並不知道答案,只是看到了結果,母鳥回來後,發現少兩隻雛鳥,也不知怎麼的,竟然將那剩下的一隻叼走了,回來的時候也沒叼回來,而這個時候,那個後掉來下的雛鳥,竟然撲閃着翅膀飛回了鳥窩,沒多久,母鳥就飛出來將另一隻雛鳥也叼了回去。”
劉昭眼神暗沉了幾分,聲音擡高了些,“你這趣事一點也沒趣兒。”
阿文輕笑了一聲,“奴婢見識短淺,看着一窩鳥,也覺得新鮮,皇上別介意,當奴婢吃錯了藥胡言亂語呢。”
劉昭忍不住一笑,“你可知道朕最不喜的是什麼?就是話裡藏話的人。”
若是常人,定會嚇得心驚膽戰吧,阿文表情動作不變,聲音更是冷靜的聽不出絲毫緊張,“皇上明白奴婢的意思,那奴婢就沒有話裡藏話,話裡藏起來的話,怎麼還能知道呢,知道了,那就不是藏了。”
景公公擦了額頭的一把冷汗,心裡暗自腹誹,這個阮子君是越來越膽大了,竟然敢跟皇上咬文嚼字。
可更讓他稱奇的是,劉昭竟然也沒說什麼不滿的話,還打賞了阿文一匹綢緞,才讓她退下。
待阿文走後,劉昭放下手中的毛筆,陷入了沉思。
景公公上前幫他將桌案整理了,又扶着後者坐下。
小宮女陸陸續續的端上了茶和熱水,景公公伺候劉昭淨了手,又將茶杯遞到劉昭手上,才恭敬的垂手而立。
劉昭輕抿了一口茶,緩緩道:“阮司籍的意思,你可懂?”
景公公心中苦笑一聲,面上卻恭敬道:“老奴大致的聽了些。”
劉昭哈哈一笑,“阮雲貴有這樣一個女兒,也是他的福氣。”頓了頓,才又道:“那你可知道,那隻母鳥,將雛鳥帶去了什麼地方?”
景公公越發的疑惑了,這鳥能去哪兒?所謂天高任鳥飛,它還不是想去哪兒就去哪兒,遂搖頭道:“老奴不知。”
劉昭嗯了一聲:“那你覺得,那三隻鳥裡面,哪隻最無辜?”
景公公想了想,還是道:“被母鳥扔了的那隻鳥是咎由自取,將它的兩個兄弟推下去的時候,它一定想不到自己會被母鳥拋棄。”
劉昭卻搖搖頭:“要朕猜,那留在鳥窩裡的纔是最無辜的,莫名其妙的兩個兄弟掉下去,它還沉浸在悲傷中,自己卻被母鳥丟了。”
景公公抖了抖,不敢再輕易接口。
劉昭從行動上表明瞭自己的立場,不僅讓人將趙簡抓去了宗仁庫好好的審問了一番,還解了劉玄的禁,讓他恢復了自由。
趙簡一開始是打死不承認,後來被大刑伺候了一頓,忍受不住終於招了,卻說是劉闊指示他的,將那太監與他的對話原模原樣的複述了一遍。
刑部將審問的結果呈給了劉昭,劉昭先是哈哈大笑一陣,將摺子扔在地上,怒道:“四殿下剝去在學房學習的資格,貶去折蘭殿,從此以後,沒有朕的允許,不得踏出折蘭殿半步。”
這就相當於變相的終身監禁了,還有什麼比這樣的懲罰更殘忍的呢,折蘭殿是歷來犯了錯的皇子們居住的地方,一旦進去之後,就幾乎沒有出來的可能了。
關氏得知後,嚇得兩眼一黑暈了過去,醒來後,卻聽說劉闊已經被搬去了折蘭殿,她是又氣又急,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急匆匆的去找劉昭求情。
“娘娘,皇上吩咐了,任何人不能進去。”門口的小太監苦口婆心的勸,爲難不已。
關氏再難保持往日假作的溫柔,怒喝道:“放肆,本宮今日就要進去,誰敢阻攔,本宮就殺了誰。”
聞聲趕來的景公公見關氏不肯罷休,勸道:“娘娘,皇上這會兒還在氣頭上,您還是換個時間過來,等皇上氣兒消了,您在有什麼想說的就說,現在去,只會火上澆油。”
關氏稍稍冷靜了些,卻還是激動道:“本宮難道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四殿下去折蘭殿?他可是皇上的親骨肉,皇上怎麼忍心。”
景公公搖搖頭,卻只能退回去,將門關上,任由關氏又哭又喊卻不敢再開門。
阿文逗着籠子裡的小鳥,喃喃道:“你纔是最可憐的,白白成了替罪鳥,幸好你被我發現了,以後就跟着我混,跟着我有蟲吃。”
無憂提着一個小盒子朝着阿文走過去,臉色看上去有些怪異。
聽到腳步聲,阿文喜道:“鳥兒鳥兒,你的衣食父母來了,來,叫兩聲兒,好歹也要表示表示感謝啊。”
無憂嘴角一陣抽搐,將盒子扔給阿文,然後滿臉黑線的離開。
阿文哈哈大笑,一面將盒子裡面的蟲子倒進鳥籠子,一面喃喃道:“雖然沒有讓真正害你的罪魁禍首嚐到苦頭,不過咱們得一步一步的來,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你有什麼事可心急的?”身後傳來一個淡漠的聲音。
阿文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繼續逗着鳥玩兒,輕聲道:“二殿下這段時間應該很忙啊,怎麼還有空來司籍庫呢。”
劉巖瞥了趕過來的無憂一眼,又看看阿文,二話不說的就將她攔腰抱住,然後迅速撤退,跳出了司籍庫。
無憂正待要追,無名卻不知從什麼地方冒出來,成功的將他攔住。
兩人落在一個偏僻的院子,阿文左右看看,忍不住笑道:“莫非這裡就是折蘭殿?私闖折蘭殿可是死罪啊,二殿下,奴婢還想多活幾年。”
劉巖冷哼一聲,抓住阿文的手就往裡面走。
剛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劉闊氣急敗壞的怒吼聲,聽上去竟然有些發狂的感覺。
“進去。”劉巖冷聲道。
阿文伸出去的手還沒有碰到門,門就從裡面被打開,迎面跑出來一個鼻青臉腫的太監,定眼一看,卻是劉闊身邊的富春。
富春差點撞在阿文的身上,腳步一滯,後腦勺就被一個杯子砸中,頓時疼的臉囧成一團。
阿文嘖嘖兩聲,讓開了路,道:“我是奉命來看望四殿下的,快進去通報。”
富春對阿文不太熟悉,一聽是奉命,以爲是奉了劉昭的命,臉上一喜,莫非是皇上收回成命了?遂往外走的腳又換了個方向往屋裡去。
“殿下,皇上差人過來了。”
阿文回頭挑釁的看了劉巖一眼。
我可是奉了你二殿下的命來折蘭殿的,到時候就算被追究下來,也不關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