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芳站在荷園外,衝院內的丫頭問道:“你們小姐在不在?”
小丫頭忙放下手中的活計,上前道:“小姐在屋吶,我這就去通報。”
“不用了---”春芳攔住她,招了招手:“過來,我們小姐有幾句話要帶個七小姐,我還急着回去覆命,就不進去了,你給七小姐傳話便是。”
她在小丫頭耳邊悄聲了幾句,說完了,又不放心的囑咐道:“一定不要對別人說,否則仔細了你的皮。”
小丫頭唯唯諾諾稱不敢亂說,送走了春芳,趕緊進屋稟報。
“小姐,剛纔四小姐身邊的春芳過來了,讓奴婢帶幾句話給您,說是這次老夫人的壽辰上,會有大人物過來,讓小姐好好準備。”
冉拂顯然沒聽到話的重點,揚聲道:“這個春芳,仗着自己在四小姐面前得臉,竟然也敢如此囂張,她算個什麼東西,給我們小姐帶話,竟然人都不進來一趟?她到底還把不把小姐你放在眼裡了。”
阮子君不在意的搖搖頭,“冉拂,你別說了,我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或許春芳急着回去,反正我是聽到了,只是這叫我好好準備,又是何意?”她不自覺的看向了阿文。
阿文略一沉思,阮雲貴官拜四品,任梧州知府,而梧州可以說是除了京都涼召之外的最繁華的一座州,且交通要塞更是比涼召都還要略勝一籌,來往生意人頻多,若說涼召是北京的話,那梧州就是上海,受到的重視程度遠遠不是其他州省可以比擬的,再加上蔣老夫人有誥命在身,這就讓阮家在朝中的地位堪稱顯赫。
四品以上的其他三品,雖然地位都不一般,可也算不得大人物三個字,特別是阮雲貴與二品左侍郎段宏和從二品副將袁珂的關係都不錯,平日來往也多,這麼說來,恐怕到時候-----
“四小姐的所說的大人物,依奴婢拙見,恐怕是指皇宮貴族。”她淡淡道。
阮子君大吃一驚,捂嘴驚呼道:“莫非你說的是-----皇子?”
阿文微微頷首。
“這---這怎麼可能呢,皇子怎麼會到我們府上來?這裡距離涼召雖然不遠,可來回路途也要花去四五日的時間,皇子們如何會到這裡來給老夫人祝壽的?這不合適啊。”
冉拂也表現的很吃驚,可她在意的並不是什麼皇子,“這就奇怪了,既然是皇子們要來了,那四小姐怎麼會如此好心的讓告訴我們?從前若是有什麼好事,她們向來都是瞞着我們的。”
“這件事茲事體大,當然會告訴我們了,免得到時候弄出什麼岔子來。”阮子君道。
阿文則搖搖頭,“若真的只是這樣,依照她們的性格,最多也就提前一兩天告知,好讓我們有個心理準備不至於現場出什麼差錯,可此時距離壽誕還有一個月---”
“那你覺得婕園那邊是何意?”阮子君又望向阿文。
不知怎麼的,越接觸,她就越覺得阿文不可捉摸,行事縝密說話有理不說,平靜如水的眸子下根本叫人看不清,雖然容貌算不得最豔麗,可後者渾身散發出的隱隱的沉穩氣質,卻讓她是站在人羣中也不能被忽視的。
阿文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繼續分析道:“府上未出閣的小姐總共有四位,其中又屬四小姐最爲出衆,就算奴婢不說,小姐也應該能知道皇子們到府上來的意義何在,若是誰能有幸被看上,那就是一朝飛天,所以,出衆如四小姐,未必不會懷着野心。”
“可一枝獨秀哪兒能比鶴立雞羣的衝擊力大呢,奴婢猜想,四小姐是想讓府中其他幾位小姐都知道這件事,如此一來大家都會着手準備,壽誕那天肯定會有出彩的表演,可這些都無法蓋過四小姐的芳華,反而會襯托出她的華美,讓她成爲最受矚目的人。”
冉拂張大了嘴,不敢置信的道:“阿文,你這腦袋瓜子到底怎麼長的,這樣都能想出來,我本來還奇怪四小姐爲何如此好心,聽你這麼一分析,原來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吶。”
阮子君也是眉頭輕蹙,“那現在我們怎麼辦?我並無攀龍附鳳的心思,要不咱們就不準備了吧?!”她試探的看着阿文。
“準備,而且還要好好準備,至少也不能墊底了去。”阿文沉聲道。
“六小姐身體不適,到時候肯定不會出場,剩下的就四小姐和五小姐以及小姐您,你說,這前面兩位都表演了,憑什麼她們會讓你一個人坐壁觀望,恐怕不止於此,她們還想着如何讓你出醜讓你丟臉。”
阮子君被連番震驚之後,終於顯得沒那麼驚訝了,只是還是不懂,疑惑道:“我才藝各種都比不上兩位姐姐,到時候肯定是要墊底的,這出醜不出醜的話,我也不在意。”
你能這麼豁達,不見得別人就不會搬弄是非啊!
阿文嘆一口氣,繼續道:“這皇子們都到了,你說別的朝中大官還有什麼理由不到的,到時候整個九幽國顯赫的人物都會到,稍稍出一點差錯,那影響可不只是在阮府內傳傳,很有可能會波及到整個九幽國,這樣,小姐還覺得不在意?就算你不在意,恐怕阮老爺和老夫人那邊也會發怒,那時候迎接小姐的,恐怕就是狂風暴雨了。”
阮子君再一次被狠狠的嚇到了,她沒想到一個簡單的壽宴,就可能會牽引出這麼多事情來,若是到時候她真的在壽宴上丟了臉,那父親和母親,還有老夫人的怒火---
一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慌道:“阿文,你說我該怎麼辦?我---我舞比不上四姐,琴比不上五姐,書畫更是不在行,這---這可如何是好啊?”
或許你認爲作爲堂堂阮府七小姐,琴棋書畫都不精通的話,可能不太敢信,可梅氏只是個米行老闆的女兒,本就對琴棋書畫沒有特別精通。
繼阮子君後,就一直無所出,加上其他幾位姨太太的打壓,根本就不受阮雲貴的寵愛,自然也不可能找好的先生教導,阮子玉是完全懶惰疏於練習,纔會臨時抱佛腳,可到底有些底子,所以說,三個小姐當中,阮子君無疑是最弱的。
正所謂出奇才能制勝,尋常老套的女子才德都表現在琴棋書畫方面,可千篇一律的也會讓人產生審美疲勞,至少對於阿文自己這個音律白癡,她是聽不出孰好孰壞的。
“小姐不要着急,容奴婢想一想,一定不會讓小姐在這次壽宴上出醜的。”
阮子君救了自己,阿文一直想要報答她,再加上自己現在又是荷園的大丫鬟,若是後者倒了,她也是脣亡齒寒,所以對這件事是格外的上心。
豫園內,突然發出滋滋刺耳的怪異聲音,緊接着又是一陣呯呯碰碰的東西落地的聲音。
“給我拿走,將這些東西都給我拿走。”阮子玉杏眼圓瞪,厲聲呵斥道。
秋水顫巍巍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嘴裡道:“小姐息怒,可別氣壞了身子啊。”
阮子心嘆一口氣,撿起地上已經不知道是第幾把被摔斷的琴,柔聲勸道:“玉兒,彈琴講究心境,你心緒不寧,如何能彈好呢,其實你底子很好,只是----”
“只是疏於練習,你又是這一句,你能不能換一句好聽的,煩死了。”阮子玉吼道。
阮子心眼眶微微泛紅,很是委屈的垂着頭不啃聲。
“又這副德行,我是欠你的還是怎麼的,你這輩子就是故意來噁心我的是不是,我不練了,你給我走,走啊。”
早就有小丫頭去華容苑請了姚氏,此時姚氏剛剛走進來,一見到滿地的狼藉,心下已經明瞭,使了個眼神兒,常青就將屋內的其他丫頭攆了出去。
“你這又是鬧的哪一齣兒。”姚氏責備道。
阮子玉上前拉着她的手撒嬌道:“娘,你看女兒這雙手,本來細皮嫩肉的,這些天練琴,都割破了,你看你看,這兒都長死繭。”她伸出一根手指頭在姚氏眼前一晃。
若是往日,姚氏一定會立馬說算了,可今天,她卻板着臉沉聲道:“再苦也給我忍過了這幾天,吃得一時苦方爲人上人,只要能被皇子看中,你就苦盡甘來了。”
阮子玉不服氣道:“憑我的美貌,難道還不能打動他們?”
姚氏恨鐵不成鋼的推了她腦袋一下,咬牙道:“你個實心眼兒的,若輪美貌,四丫頭那容貌你能比,不說她,就是七丫頭,那張臉也是好看的,你能比?”
“你是說我連阮子君都比不過?”阮子玉尖聲道,氣的臉都漲紅了。
姚氏趕緊安慰,“你當然是比她倆都好的,只是那兩人也不差,若只憑容貌取勝,難。”
“可是----女兒練了一個月,還不見長進,姐她說了,我這水平,若是要練出個名堂來,還得三五年。”她恨恨的瞪了阮子心一眼。
姚氏擡聲質問道:“你真的這麼說?你這明顯是打擊你妹妹,你安的什麼心思?”
阮子玉得意洋洋的看着阮子心委屈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兒,很是解氣。
“娘,這琴我真的練不了了,姐每次都說打擊我的話,害得我根本沒法兒用心練,再有幾日就是老夫人壽宴了,根本來不及。”她黯然道。
姚氏這下急了,阮子玉的水平一般,這若是到時候上場,根本不夠格。
“哎----若是我能像姐姐一樣,那就好了,哪怕只是借一天,也夠了。”阮子玉嘆了口氣,喃喃自語。
姚氏卻眼睛一亮,抓住阮子玉的肩膀,眼裡有着瘋狂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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