麪館內,阿文點了一大一小兩碗麪,小二很是熱心,提醒她一個孩子怕是一碗就夠了,多了也吃不完浪費,阿文指了指門外,小二便見一面帶銀色面具的男子走了進來,知道是一起的,忙笑着下去準備。
言慕在阿文對面坐下。
阿文拿了兩雙筷子遞給他一雙,又倒了杯茶放在言慕跟前,笑道:“剛纔謝謝了,這彈指神功什麼時候也教教我唄。”
言慕微微一笑,喝了口茶,“你這個丫鬟倒也是閒,大老遠的跑這邊境來,不知道是找了什麼荒唐理由。”
阿文聳了聳肩,很是無辜:“哪兒有找什麼荒唐理由,我就跟七小姐說找到我娘了,要來這邊認親,小姐心地善良,肯定得準啊。”
“那你找到了?”言慕笑看着她。
阿文呵呵乾笑兩聲,小二端上了兩碗麪,她親自將大碗的接過放在言慕面前,又將小碗的放在自己面前,眼裡帶着幾分笑意,“吃啊,你幫了我,我請你吃麪條。”
“我吃過了。”言慕將碗推了推,眼裡的笑意像是將阿文看穿了一般。
“切!就知道。”阿文喃喃兩聲,她也不指望能看到言慕的真容,只是還真如小二說的一般,可惜了這一碗麪了。
吃完了自己的小份,她覺得那碗大份的很是扎眼,電視裡這時候門口不都應該有乞丐的嗎,阿文一邊祈禱着能有個乞丐來要飯,一邊無奈又賭氣的將大份兒的吃了大半,最後是撐的肚子圓滾滾的,還不忘惡狠狠的讓言慕掏錢買單。
她跟小菊父母說的是吃了午飯再去,阿文看着時間差不多了,便又去了小菊家。只是言慕卻沒有跟着。
小菊的父母果然沒有將棺材下葬,門口擠着周圍的鄰居,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小菊父母爲何不將小菊的屍體下葬。又有說剛纔這裡鬧鬼的事。
阿文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擠進去,敲了敲門,“張叔趙嬸兒,是我,阿文。”
沒多久,門從裡面打開。在來之前。阿文已經打聽了小菊父母的名字,男的呢,叫張冠。女的叫趙佩心,她笑了笑,擠了進去。
趙佩心聽着外面的議論聲,面上有些不安,張冠亦是眉頭緊鎖似在思索着什麼。
阿文走到小菊的棺材前,拿出一張紙遞給張冠,“張叔。這是一張狀紙,上面清清楚楚的寫了你們的冤情,這個姚永源無法無天,藉着知府的名義在這裡爲非作歹,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帶着小菊的屍體去知府告狀。另外——”
她又掏出一張白紙。“這是用來聯名上書用的,不過這件事你們不用管。我會讓大家在這上面簽字,到時候咱們一併帶上去告那姚永源,你們只需等我一日便可。”
張冠接過狀紙,他們一家都不識字,卻還是能認出紙上的字是寫的極好的,他有些猶豫,“這真的能成?之前我們怎麼沒想過要告到知府衙門去,只是這姚永源根本就是那姓阮的走狗,誰知道他們是不是串通好的,我們無權無勢,去了也只怕是一頓打。”
趙佩心也是滿腔愁緒,嘆了一聲,“出事的時候我們就去找了最近的知縣,孩子他爹被打的差點回不來,我們——我們是真的怕了。”
“那是因爲你們沒有找到正主兒。”阿文將白紙收了起來,認真道:“我見過知州知府,爲人雖然不至於清正廉明,可卻極顧阮家面子,你們這件事鬧大,鬧到了公堂上,到時候整個知州城都會知道加害小菊的是他老丈人,他爲了面子,也會大義滅親的。”
張冠有些不信,“真的?可是之前也有其他人曾遞過狀紙,可最後都不了了之,這——能行得通?我們在知州城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若是就這樣將小菊的屍體帶去,怕是——”
阿文笑了笑,眼裡有着自信和篤定,“那是別人直接找的是知縣而非知府,說實話,姚永源女兒嫁給知府大人,他是高攀,難道知府大人會爲了一個不入流的人而毀了自己的聲譽?”
“若是沒人告,他或許會裝作視而不見,可若是有人告到了堂上,他肯定是要嚴懲不貸的,畢竟犧牲一個驛丞來成全自己的好名聲,很划算的。”
阿文又拿出一個瓷瓶來,“這裡面的東西,能夠保存屍體七日不腐,七日足夠我們到知州城了,事不宜遲,我們明日便出發吧。”
張冠錯愕的接過瓷瓶,拿在手裡看了半響,他總覺得這個阿文似乎太好心了些,不禁又狐疑道:“你——爲什麼要幫我們?”
阿文頓了頓,眼裡已經帶着幾分冷意和不耐,“我說過,幫助小菊洗刷冤情是首要,我也不會向你們索要什麼,至於我要的,你們只要按照我說的做,便已經給了。”
趙佩心急忙將瓷瓶奪了過來,有些心急的道:“只要將這東西灑在小菊身上?屍體就不會腐爛?”
阿文點點頭,又囑咐了暫時不能將這件事告訴別人,然後才離開。
剩下的時間,她便忙着蒐集受到姚永源迫害的人的簽名,這件事當然要簡單的多,畢竟沒有誰會真的願意吃啞巴虧,重要的是有人能站出來主持公道,自然也就會有人出來作證。
翌日一早,阿文就來小菊家敲門,夫妻倆已經準備好了一切,經過一晚上的思考,他們已經下定了決心,爲了女兒,怎麼也要再博一把。
從邊境到知州城坐馬車的話,兩日時間,阿文便租了一輛馬車,至於小菊的屍體,則是用被子裹了放在袋子中,外人看來只道是運的東西。
兩日後,三人來到知州城門口,門衛當然不會讓一個扛着屍體的人進城,阿文便找了個小推車,將屍體綁在推車下面,上面放了些稻草和瓷器,裝作做瓷器買賣的商人成功的進了城。
進城之後,又給張冠夫婦租了間客房,除了那張狀紙,還有便是籤滿了對姚永源不滿的名字的紙,將這些一併的交給張冠後,阿文又再三的囑咐了公堂上要說的話,然後才離開。
不過再回阮府之前,她又去了趟柴府,畢竟熱鬧自然是人越多才越精彩。
至此又過了一日,雖然只有些隻言片語,可阿文還是聽說了,一對姓張的夫婦,擡着女兒的屍體到知府衙門口告狀,不僅提供了狀紙,還有當地百姓的“聯名上書”。
當然這還不是最讓人詫異的,萬萬沒想到,這對夫婦要告的竟然是姚永源,別人或許不知道這是誰,可阮雲貴聽說此人後,頓時那臉色漲紅如豬肝,當即就下了令要徹查此事。
本來他打算的是等先過了眼前,再讓方德親自去查是否屬實,可不管是否真實,這件事都關係到他的聲譽和阮府的名譽,他並沒有打算真的伸冤,反而是想寧願花些銀子也要撫平這件事。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柴田竟然莫名奇怪的前來圍觀,並且當衆說了那姚永源是他阮雲貴的老丈人,這下場面火了,消息不脛而走,短短一上午家家戶戶都知道這件事。
無奈之下,阮雲貴只能讓方德前去抓人,畢竟受害者可是連女兒的屍體都擡上了公堂,這就由不得他不公正無私了。
斷景園內,姚氏急的滿臉大汗,來來回回的踱步,急躁而不安,“老爺竟然抓了父親,你說,我該怎麼辦?”
沈媽媽皺着眉,誰都沒想到能出這樣的事,按理說阮雲貴是姚永源的女婿,可現在女婿抓了老丈人,這話怎麼說,可她也知道姚永源的爲人做派,現在人已經被抓了起來,怕是難了。
“二姨太,老奴聽說是有一對夫妻擡着死去的女兒的屍體鬧上了公堂,您看—要不咱們——”沈媽媽嚴重閃過一抹狠厲,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常青卻保持着一份清醒,“不可,這件事已經鬧得人盡皆知,若是我們動手,讓那夫妻倆死在這裡,老爺一定會懷疑到我們的頭上,畢竟二姨太可是幾次要見老爺都未見着的。”
姚氏急的一把掀了桌子,“那現在怎麼辦?難道真的要眼睜睜的看着父親被斬首?”
殺人償命,姚永源害了小菊一條命,阮雲貴既然已經做好了要大義滅親的準備,自然不會從輕處置,否則只會成爲別人口中的笑柄。
“不行,我要去找老爺,他不能這樣無情,那可是我的父親。”姚氏說着就要走出去。
常青趕緊攔住她,急道:“二姨太,老爺已經吩咐過,您不能踏出這個園子半步,奴婢以爲,現在咱們只能先靜觀其變,或許老爺會想辦法救老爺子。”
姚氏一把推開她,“你讓開,我要去找老爺,讓他放了父親,我爲他生兒育女,他現在卻反過來要殺我的父親,不行,絕對不行。”
她推門而出,只是還沒走出院子,門口就閃出兩個護衛,兩人攔住她,分明是不肯放行。
阿文扶着蔣氏,不輕不緩的道:“二姨太,老夫人到了,還不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