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文一邊道一邊準備往回走。
柴茂建卻攔住了她,笑道:“怎麼,看見我就逃的這麼快,莫非是怕老夫人怪罪?”
“老夫人仁慈寬厚,不會因爲這些小的雞毛蒜皮的事怪罪奴婢的。”阿文笑道。
柴茂建挑了挑眉,也不再繼續糾纏,讓開了道。
“奴婢告退。”阿文躬身行禮,然後才迅速離開。
走出老遠,直確定沒有人跟上後,她才停下來,長吁一口氣,剛纔她代表蔣氏給了柴田難堪,這做兒子的沒道理不記恨自己,現在又是別人的地盤,還是小心爲妙。
阿文轉身準備往女眷席走去,眼前卻突然閃出一個人,她一個不防嚇得倒退了兩步,定眼一看,眼裡幾許意味不明的笑意。
“阿文,還記得我吧,寒秋。”寒秋臉上露出一個和煦的笑來,若非阿文知道她的本性,怕是要被這樣的笑容給騙了去。
她記得寒秋是被賣到勾欄院去了,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寒秋嘆口氣,眼神裡有幾分悲哀,更多的則是慶幸和感激,“我被賣到勾欄院去後,一直不從,被那裡的老鴇每日毒打,過的是生不如死,後來幸好遇到了柴二公子,二公子宅心仁厚將我贖了出來,並且不計較我的身份,讓我在府上做了丫鬟。”
她說的眼眶微紅,想到那段時間猶如地獄一般的生活,就忍不住後怕。
阿文想不到她竟然還有這等機遇,畢竟一旦進了勾欄院,那幾乎是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寒秋漸漸哽咽起來。傷心加悔恨,“阿文,我知道當時是我對不起你,我活該,可那時候我也沒辦法。家裡老母病重,我沒有錢,只能答應了她們,幸好最後沒有出什麼事,否則我的罪孽可就深重了,阿文。我欠你的,你若心裡還有氣,你打我一頓好了。”她揚起梨花帶雨的臉。
阿文嘴角笑意淺淺,“這些都過去了,我知道你也是逼不得已的。現在既然你在柴府當了丫鬟,那從此以後就本本分分做人,相信你會忘了這段不愉快的經歷。”
她不打,寒秋卻倔強起來,拉着她的手急道:“阿文,你若不打我,那就是心裡還怨恨我,我這心裡難受的不行。你若是不原諒我,我還不如死了算了,這些時間。我也想了很多,越想越覺得自己真的太對不起你了。”
阿文猛地抽回手,淡淡道:“都過去了,你也好自爲之吧,老夫人還等着,我便先走了。”
“誒等等。”寒秋沒想到她這麼快就要離開。不禁一把抓住她。
“還有事?”阿文眼眸深沉如水的望着她。
寒秋心頭一顫,有些訕訕的鬆手。“我——我沒事,我就是—就是太久沒見到老熟人了。想和你說說話,我在這裡其實過的並不好,這裡的丫頭都知道我是二少爺從勾欄院買回來的,明面上暗地裡不知道對我使了多少絆子。阿文,我——我真的還想回去。”
回去?阿文心頭忍不住笑起來,做了那樣的事竟然還有心思想回去,也不知道是單純呢,還是異想天開。
她淡淡一笑,“既然到了這兒,那你就好好服侍這裡的主子,相信時間長了,大家就會看到你的好,這老夫人還等着我,我便先走了。”
寒秋看着她走遠,面上的溫柔瞬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陰冷惡毒,她左右看了看,見沒有人後,便使勁兒的扇了自己兩個巴掌,然後手掐了大腿一把,頓時眼眶一紅,眼淚就流出來了。
“不好了不好了,老夫人——不好了。”寒秋跌跌撞撞的跑進院子,薛氏正在和其他婦人說笑,見她不顧形象的跑過來,不禁怒道:“放肆,貴客在此沒規沒距,還不下去。”
寒秋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哭道:“老夫人不好了,您讓奴婢去拿的那支金雀釵被——被人偷了——”
“什麼?”薛氏臉色登時一沉,怒道:“什麼叫被人偷了?寶閣日日都上了鎖,鑰匙也只有一把,怎麼會被偷?”
寒秋猶猶豫豫,有些害怕的道:“老夫人,奴婢——奴婢是把金雀釵拿出來後,才被人盜去的。”
“混賬,那可是皇后娘娘賞賜的東西,你竟然弄丟了?來人,將這狗奴才給我拖出去打,再派人趕緊找。”
寒秋哭哭啼啼的被人拖下去,就在轉身之際,薛氏卻注意到她臉上有些異樣的紅,不禁問道:“等等,你的臉怎麼回事?”
寒秋趕緊擦乾了眼淚,將頭垂的低低的,哽咽道:“奴婢沒事,奴婢弄丟了簪子,奴婢這就去領罰去。”
她這樣一說,薛氏越發的覺得可疑了,沉聲道:“過來我看看。”
寒秋頓了頓,還是走了過去。
蔣氏眼神也毒辣,一眼就看出那是被人打了的痕跡,問道:“被誰打的?”
“奴婢——奴婢沒有被誰打,只是過來的路上跑的太匆忙,摔了一跤。”寒秋低聲道。
蔣氏聲音一擡,“還不說老實話。”
寒秋被嚇得立馬跪在地上,顫聲道:“是是——奴婢說,奴婢說,奴婢與之前的好姐妹遇見了,她——她說咱們府上的人都是不中用的,奴婢就與她爭執了幾句,然後——然後她就出手打了奴婢兩巴掌,就是那個時候,金雀釵才——”
她猛地住口,眼神頗爲懊惱,立馬道:“老夫人,奴婢相信她也是無心的,只是立場不同罷了。”
薛氏冷哼一聲,卻是聽出了重點:“你是說,金雀釵是在見到她之後纔沒有的?”
寒秋呆愣了一瞬,急道:“老夫人,那金釵絕對不是她偷的,奴婢是那時候跌倒在地將金釵摔了出來的沒錯,可她只是撿起來看了看便還給了奴婢,分開之後奴婢才發現金釵不見的,老夫人,奴婢這就回去找找,或許是掉在路上了。”
“她還說了什麼?”薛氏冷冷道。
寒秋爲難的垂着頭,“這——奴婢不敢說。”
“說,恕你無罪。”
“她——她還說,送了棺材過來,老爺——也只能忍氣吞聲,說——我們柴府怕了阮府。”
薛氏氣的一口氣差點背過去,直拍着桌子怒吼道:“這個混賬東西,竟然口吐狂言,我定要將她碎屍萬段。”
本來阮府送了棺材過來這已經讓薛氏氣的差點吐血,現在一個阮府的丫頭都敢如此猖獗,能不讓她發怒嗎。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薛氏心中已經做出了判斷,她對一旁服侍的榮媽媽道:“你帶着她去,將那個膽敢在我們府上行竊的人給我查出來,今日我大壽之日,竟然還有人如此大膽,若是不加以懲戒,我們柴府威嚴何存。”
榮媽媽應是,帶着寒秋離開。
卻說阿文回到蔣氏身邊,蔣氏見她這麼快就回來了,不禁笑道:“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奴婢轉了一圈,發現這裡的風景沒有咱們阮府的好看,奴婢便沒有心思繼續轉下去,這便回來了。”阿文調皮的一笑道。
“哈哈——你這話我愛聽。”蔣氏哈哈大笑。
寒秋指着阿文的方向,低聲道:“就是她。”
榮媽媽看了阿文一眼,面上一狠,她認出了這女娃竟然就是在門口敢與柴田對峙的丫頭,這丫頭膽大得很,難怪會做出這種囂張的事。
她一揚手,身後的小廝奴僕全都圍了上去。
阿文正和蔣氏說笑,卻敏銳的察覺到身後的氣勢洶洶,她猛地轉頭,來人卻已經將她和蔣氏等人團團圍住。
寒秋躲在榮媽媽背後,只露出一雙惡毒的眼睛,如毒蛇一般鎖定着阿文,似乎在等着後者的狼狽悽慘模樣。
阿文嘴角泛出個冷意,正所謂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她雖然覺得作爲女人被賣去勾欄院實在是悽慘了些,可寒秋心術不正還不知悔改,也難怪會受此罪。
蔣氏面無表情的看着榮媽媽道:“我們是阮府的人,這是何意?”
榮媽媽皮笑肉不笑的福了一禮,“老夫人,老奴知道您是蔣老夫人,只是今日府上出了賊,我們老夫人真叫老奴來搜查呢,這您也知道,今日來的人多,什麼樣的人都有,有人手腳不乾淨的逗偷了東西也是我們難以防備的。”
“放肆,你這話什麼意思。”萬氏冷聲呵斥道:“我們是來柴府做客的,難道這便是堂堂祭酒大人的待客之道?”
榮媽媽亦是不後退,毫無恭敬之意的道:“夫人,老奴尊您是大夫人,這纔對您好禮相加,這若是換做了別人,老奴即是奉了老夫人的命令,這查辦起來也是不留情的。”
“哼,你這口口聲聲說要查辦,莫非是懷疑我們的人?”餘媽媽厲聲道。
“是不是,一查便知,給我上。”榮媽媽一聲令下,身後的家丁們都圍了上去,又有幾個中年婆子將阿文、餘媽媽和趙媽媽以及常歡扣押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