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氏回到梅苑,有小丫頭上前稟報道:“四姨太,七小姐那邊幾次派了人過來,問您是否回來了,可否要奴婢去通知一聲?”
梅氏心中安慰,剛纔所受的氣瞬間就消失了大半,都說女兒是孃親的貼身小棉襖,這話不假,只有女兒才懂的做孃的苦處,並且關心着,她一點也不遺憾自己生了女兒卻沒有兒子。
梅氏帶着碧舒來到荷園。
“小姐,四姨太過來了。”小丫頭通報道。
阮子君忙放下手裡的東西迎了出去,“娘,怎麼親自過來了,差個人來告訴我一聲,我去看你纔對。”
梅氏笑盈盈的走進屋,“你看我我看你不都一樣,我知道你心裡擔心,便親自過來與你說說話。”
阮子君讓阿文沏茶,拉着梅氏坐下,擔憂道:“她們有沒有爲難你?”
“也沒什麼爲難不爲難的,說來說去還不就那幾句話,這麼多年我也聽膩了。”梅氏笑道。
她將宴會上的談話都告訴了阮子君,阿文在一旁聽着,眉頭卻不自覺的皺了起來,特別是在知道萬氏特意提了自己的烤全豬的時候,心中疑慮更大,堂堂知府大人,什麼好吃的沒吃過,若只是一隻烤全豬的話,似乎有些誇張。
“其他的話也沒說,吃了飯大家都散了。”梅氏道。
母女兩又說了會兒話,梅氏才帶着碧舒離開。
自從梅氏說了宴會上的那番話,阿文心裡就一直警惕着,終於在三日後,姚氏身邊的貼身丫鬟常青來到荷園。
“二姨太說了。讓你現在跟我去華容苑一趟。”常青冷傲的道。在她看來,阿文一個小丫頭實在不值得她多看兩眼。
阿文恭聲問道:“常青姐姐,不知道二姨太找我到底有何事?”
“這我就不知道了,你走不走,再磨磨蹭蹭的。待會兒二姨太可是要責罰你。”常青不耐的道。
阿文連連應是,跟着常青來到華容苑。
姚氏似乎在專門等着她,連椅子都搬好,等到阿文到的時候,直接賜了座。
“今日叫你來呢,是有件事要吩咐你。你雖然不是我華容苑的丫鬟。可也是阮府丫鬟,我做主子的,自然可以使喚府上的奴婢丫鬟。”姚氏淡淡道。
阿文微微垂首:“二姨太說的是,不知有什麼事需要奴婢做的?”
“是這樣的,老爺對你之前做的烤全豬很是惦記。我便想讓你再重新做一道那樣的菜,再外加幾個其他樣式的小菜,這件事若是做的好了,到時候必定有重賞。”
阿文略一詫異,旋即欣喜若狂道:“多謝二姨太舉薦,奴婢一定全力辦好這件事,只是不知道這什麼時候開始做?”
姚氏眼底有些莫名的笑意,“今兒就開始做吧。今日就在我的苑裡設宴,晚上再將老夫人、老爺和夫人,和其他幾位姨太太以及諸位小姐少爺們。都請過來,大家熱鬧熱鬧,廚房就用我苑裡的,常青,你跟着去,給她說說老爺和老夫人的口味。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
常青道了聲是。便帶着阿文去了廚房。
廚房內早已將人清空了,寬敞明亮食材也多樣。更讓阿文驚奇的是,她竟然找到了一罐子辣椒醬,一時間倍感親切,又想到今年的辣椒種子根本就沒種下,更沒有收成,又不免覺得可惜。
常青見她又是搖頭又是嘆息的,冷哼道:“這裡的食材全都是最新鮮最好的,哪一樣有多少我可記得清清楚楚,你若是敢私藏或者偷吃的話,那可就饒不了你。”
“是是是——”阿文放下辣椒醬,笑問道:“常青姐姐,這烤全豬需要很長時間,二姨太將老夫人和幾位姨太太都請了過來,這量肯定得大,是否再多找幾個人幫幫忙?”
“你的意思是不能勝任?二姨太可是信任你的,偌大的廚房都交給你隨意使用,你還敢提別的要求,真是不知好歹。”
阿文也不生氣,妥協道:“一個人也成,那你給我說說,老夫人和老爺、夫人,可有什麼不喜歡吃的或者不能吃的東西?”
常青眼裡露出一絲笑意,“幾位主子都不挑,只是老爺尤其喜歡一道菜——鴨子,你這次就多做幾道,說不定老爺吃的高興了,還會賞你。”
阿文一一記下,常青又囑咐了幾句,才離開。
看着空無一人的廚房,阿文嘴角微微一翹,袖子一挽,便開始準備。
常歡將常青送了出去,才走回屋道:“夫人神機妙算,二姨太果然有所動作,奴婢剛纔問了常青,聽說不僅請了老爺,還有老夫人和其他幾位姨太太,衆位小姐和少爺,都請了去,今夜可是有得鬧了。”
萬氏嘴角浮現出一抹冷笑,沉聲道:“是該讓她吃吃苦頭了,縱然此人要爲我所用,可若是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用起來也不順手。”
入夜,阮雲貴蔣氏以及府上其他一干人等,都紛紛步入華容苑。
衆人按照尊卑秩序坐好後,佟氏管不住嘴,笑道:“咱們府上人多,平日甚少有時間能全部聚在一起吃飯,那日夫人才剛剛請了我們幾位姨太太,今日二姨太就設宴請了老夫人和老爺,二姨太可真是有心啊。”
姚氏輕哼一聲,“你若是覺得吵了,大可以不必坐在這個地方。”
蔣氏平日最不喜歡這些小妾們爭風吃醋鬥嘴,不禁厲聲道:“都住嘴,少說兩句,誰若再說些不中聽的話,就給我下桌子。”
佟氏訕訕閉嘴,姚氏亦將臉轉向一邊。
就在衆人沉默之時,阿文的聲音卻適時的想起:“回稟各位主子,菜已經做好了,現在可要上?”
阮雲貴看了蔣氏一眼,道:“上菜吧。”
阿文誒了一聲,又轉身匆匆回廚房,不過這次廚房的人卻多了許多,每個人手裡都端着一盤菜,最後由兩個大漢擡着一隻色澤金黃的烤乳豬,“挨着挨着上上去。”
於是陸陸續續的各種模樣的菜品上到桌上,最後桌子中央擺上了那一隻烤全豬。
所有人包括蔣氏,也都微微震驚,她聽餘媽媽說,所有菜都是阿文自己一個做的,一個人能做出這麼豐盛的菜,而且還是個十二三歲的小丫頭,實在很難得,最重要的是,她活了大半輩子,這裡面的好些菜品卻是見都沒見過,花花綠綠的很是好看,引得人食指大動。
“母親——您先請。”阮雲貴將筷子遞到蔣氏的手中。
餘媽媽在一旁安靜佈菜,首先便是那道烤全豬,然後又是其他幾個蔣氏看中的菜,一一吃過了,蔣氏才讚不絕口:“味道很好,大家都吃吧。”
所有人都拿起筷子開始吃,姚氏卻心不在焉,眼睛將所有的菜都掃視了一遍,卻沒有看到自己想要的,她將詢問的眼神看向常青,後者亦是疑惑不解。趁着沒人注意,她閃身離開。
來到廚房,見阿文坐在竈臺前發呆,她上前大聲道:“老爺問了,什麼菜都有,爲何獨獨沒有鴨子?”
阿文站起來,指着蒸籠道:“還有幾樣菜在做,鴨子也有,常青姐姐親自說了,我自然不會忘的。”
常青爲了以防萬一,讓阿文將蒸籠打開了看,過見裡面還有幾樣沒見過的小菜,而鴨子也在其中,她這才放心的點頭:“快點上上去,別人老爺夫人和老夫人等急了。”
“是——常青姐姐先過去等着,這兒好了我立馬送過去。”阿文笑道。
常青又回到桌上,將這話告訴了姚氏,姚氏這才心安的開始吃菜。
沒多久,阿文就帶着幾人將剩下的菜品都上到桌子上,最後將那道鴨子還親自放在了阮雲貴的面前。
阮雲貴本與蔣氏在說笑,忽見阿文在自己面前放了一盤東西,他轉頭一看,眼睛一瞪,突然怒不可遏的吼叫一聲,“這道菜是誰做的?”聲音如沉雷一般滾動,駭得所有人都瞬間安靜下來不敢動作分毫。
身後端菜的人都嚇得立馬跪下,阿文也隨着跪下。
“這道菜——是誰做的?”阮雲貴憤怒的臉扭曲着,暴怒的如同一頭野獸一般。
阿文氣定神閒的輕聲道:“回老爺的話,這道菜是奴婢做的。”
阮雲貴一雙眼瞪大,眼中怒火迸發,當即厲聲道:“來人,將這個不知死活的奴才給我押下去,杖斃。”
蔣氏一直在看着阿文,此時一聽,頓時急道:“不可。”
姚氏本來還在竊喜,被蔣氏這一句話,頓時又打成霜降的茄子似的。
“母親,這奴才犯了死罪,何如不能處罰?兒子知道母親喜歡她,可她竟然做了這道菜,犯下這等錯事,請恕兒子不能放了這個狗奴才。”
蔣氏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她平日雖然說什麼阮雲貴都會聽,可今日這件事,確實是阿文做錯了,她看向後者,卻見不到阿文臉上有絲毫驚慌,頓了頓,旋即不自覺的一笑,卻是不再勸說了。
卻見阿文擡頭看向阮雲貴,淡笑道:“老爺,請您在懲罰奴婢之前,容許奴婢說兩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