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成鬆中狀元之後,授從五品刑部員外郎。脫去狀元這一華麗的外衣,陸成鬆忙於奔波於各個案件之中。
而夏青曼則一邊備嫁,一邊管理伯府各項事務。
別人的嫁妝除了嫁衣需要自個繡制,其他都是父母準備。而夏青曼則是相反,嫁妝都是自己準備,而嫁衣卻是他人幫忙。只是最後時候她意思意思繡上幾針便是當做她繡的了,她的繡工實在太差,若真要自個繡嫁衣,先不說好看不好看,只怕走幾步就要崩線。
嫁妝是女子婚姻中極爲重要的一個部分,是顯示其女子十分是個賢良淑德的好妻子。可謂是第一關鑑定的玩意,若是針線活不佳必是會被人嘲笑。
不過話雖是這般說,與青曼一樣作弊的人卻是不少,只不過不似她這般徹底罷了。
而她的嫁妝則需自個打理,方夫人如今無心管事,爲數不多的精力也投在封慶昱身上,對她這個義女只予以金錢上的支持,具體如何便是讓她自個搗鼓。夏青曼覺得這般也好,正好能準備些自個覺得實用的玩意,省得到時候她若不滿意又不好直言。
雖說方夫人撒手不管,卻也派人督促,莫要在禮節上出了岔子,到時候丟的可是伯府的面子。因此夏青曼倒是不怕因爲不熟悉禮儀而出了錯,到時候被人笑還是一回事,若因此而使得婚禮辦不成那才鬧心呢。
方夫人雖說不管卻十分大方,不僅給了她不少銀錢,最重要的是還給了她不少古董和其他嫁妝必備物件。要知道這是充門面的東西,又是不好收集的,一般高門大戶都是從小準備的,夏青曼只用一年準備可以說時間非常倉促,根本尋不來這麼好的玩意。
這些大多都是之前欲給封語姍做嫁妝的物件,都是頂頂好的,只不過都是粗苯的東西,封語姍嫁得太遠又十分倉促根本不好帶,當時只能作罷,方夫人看着心底更加難過倒不如當個順水人情送了出去,白白便宜了夏青曼。
而封慶昱對她這個義妹也不含糊,大手一揮就是嘩啦一堆值錢玩意。因此夏青曼如今可是個大富婆,那嫁妝置辦起來比伯府其他庶女都要多上不少。陸家送來的聘禮也十分豐厚,到時都會作爲嫁妝陪嫁過去,所有加起來,夏青曼估算她的嫁妝能到滿滿六十四擡。
這一數目對於她這樣一個伯府義女來說,無疑是非常豐厚的。除了這些,夏青曼手中有不少現錢,其中還包括之前寄靈分的,如今終於可以正大光明的拿出來使了。
這世光有銀錢可不行,手裡太多銀錢還不安全,放到錢莊還要收利息。因此夏青曼拿出一大半去買了莊子鋪子,到時尋些可靠的管事,還能生財。夏青曼如今掌管伯府庶務,心底對這些清楚得很,因此並不擔心到時候會虧損,若是操不了那心,到時候全部租出去便是。
夏青曼把嫁妝單子整理出來的時候,不由唏噓,若是在現代這樣的嫁妝單子拿出去顯擺,必是上新聞頭條。
而夏青曼的陪房則有三戶人家,這三戶人家都是她熟悉的,人品都還過得去,家中也頗爲和睦,沒有人有不良習性。
一戶姓王,當家人叫王石,專門負責莊裡事務,不僅是個種田好把式,管理莊裡也有自個一套。只不過王石的脾氣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又臭又硬,從前經常因執拗而得罪人,雖說是個能幹的,卻被上頭的管事欺壓得不行。
若非夏青曼提拔一家人溫飽還是個問題,王家人多,王石一共有五個兒子,個個人高馬大的能吃窮老子,老大不小了連娶媳婦的錢都沒有。夏青曼當初把這家人提了上來,可謂幫了他們大忙,如今連最小的都已經訂了親。因此夏青曼選陪房選了他們,他們也是極爲樂意的。
畢竟不知道下一任管事是誰,不知是否會尊重他們的意見。王石對農事十分固執,根本不聽人指揮,有自己的一套,若是不按他的來,他能把你給煩死氣死。所以從前不被待見也是有原因的,夏青曼卻是無所謂,反正她也不打算管那些田地,有人操心更好。不過與王石約定,若是因爲他的決策失誤,造成產量減產,那到時所有虧損均由他一力承擔。
當然這個約定的大前提就是,所有田地都由他搗鼓,隨便他喜歡怎麼折騰都行。王石對此十分滿意,他是個有主意的,想法也很多,可偏沒自個的田地,又爲人奴僕。那些管事的又無法接受他那些新奇的點子,因此常常被訓斥打壓,若是能自個做主那就再好不過了。
夏青曼置辦田地的時候還讓他跟着伢子去選地,若是他選的不好,今後出產量不高,全部由他承擔責任。
話是這般說,王石除了一條命還有什麼可以抵債的,知這是夏青曼對他的信任,因此盡心盡力的爲她辦好這事。
而第二戶人家姓孫,家主爲孫大,專門掌管鋪子的。孫大爲人十分聰明,卻頗爲滑頭,但在生意上確實是把好手。從前夏青曼管賬的時候便是發現了他,讓他去管理一個虧損的鋪子,果然不負她所望,短短兩個月就扭虧爲盈。孫大這人雖說狡猾得很,可她媳婦卻是個憨厚老實的,孫大很聽媳婦的話,兩口子感情很好。夏青曼起先有點擔心他太過狡猾到時候掌控不了,可想了想還是要了他,有個在刑部的老公,還怕他使詐?
第三戶人家姓馬,家主馬魯是個趕馬車的,對京裡倍兒熟悉,其子也繼承了他這一長處,用來跑腿最合適。
陪房選好了接下來便是選陪嫁丫鬟,這無疑讓衆多丫鬟起了各種心思。陸成鬆不僅是個狀元郎,還是個俊俏好男兒,陪嫁丫鬟大多也會成爲姑爺的通房,今後興許還會擡爲姨娘,這對衆丫鬟來說無疑是個極大的誘惑。
可相對準備嫁妝和定陪房,夏青曼突然停了下來,並不着急這件事,好似忘了還有挑陪嫁丫鬟這一回事。
妙菊一日不由出言提醒,“小姐,你這陪嫁丫鬟也得趕緊挑好,莫要忘了這事。”
夏青曼望了她一眼,笑道:“急什麼,不是還有大半年嗎。”
妙菊白了她一眼,雖說如今夏青曼身份不同,稱呼也不同,可兩人相處模式還是如從前一般。
“你是不急,你可不知你這院裡的丫鬟們都快急得晚上睡不着覺了。”
夏青曼戲謔道:“不若我去和伯爺把你給討了,你同我一起過去?”
妙菊啐了她一口,“明知我不能離開,還非來這饞我,不是讓我鬧心嗎。”
妙菊如今身負重任,可謂伯府賬目管事,是夏青曼之下第一大管事。若她走了只怕封慶昱能把夏青曼給掐死,得用的都挑去了,這後院還沒個當家主母,不是讓伯府亂套了嗎。
夏青曼拍了拍她的手道:“如今未來伯爺夫人已經定下,雖是還有兩年時間才入門,我勸你這些日子趕緊去尋個人家,把你的事定下來的好。”
妙菊咬了咬下嘴脣,明白青曼話中之意,心中頗爲惆悵。
今後夫人進門,必會掌管後院。而妙菊作爲重要管事之一,若無人家只怕會被新夫人忌憚,怕她尋了什麼心思,只怕會第一個把她給擼下來。就算有封慶昱保她,可只怕會越發糟糕,女人的嫉妒和猜忌十分恐怖。
一朝天子一朝臣,夏青曼走後喚來新夫人,真不知這後院會是什麼模樣。
“姐姐,我真不希望你走,如可以,我真希望跟你走。”妙菊心中感概,不由如從前一般喚她。
夏青曼嘆道:“還是莫要想這些不可能之事了,我未走之前也幫你尋尋看有哪個靠譜些的管事,若你能在夫人嫁進來之前訂了婚事,我想你的境遇不會很糟的。就算你在這後院混不下去,也可以到鋪子裡去做管事,你算的一手好帳總是有用武之地的。”
妙菊在青曼面前也不遮掩,嘆道:“這事強求不來,只能聽天由命了。”
夏青曼點了點頭,“興許是我想太多了,新夫人興許是個通情達理的也不一定,再說了還有兩年呢,無需這般着急。”
“嗯,我會把這事記在心上的。只是小姐,你這陪嫁丫鬟可得上點心,你不知道如今都有人求到我這裡來了。”
夏青曼笑了笑,只道:“這事不急,你放心,我自有盤算。”
妙菊見夏青曼這般說便是知道她心中必是有譜,便是不再談及這個話題。
夏青曼在備嫁的同時,還手把手教那幾個庶女如何管家,如何看賬目甚至莊子鋪子上的事等等。
夏青曼之前與封慶昱提起,幾個庶小姐如今已經都要到了婚配的年紀,若今後能尋個好婆家不僅讓她們自個下半生有了好的歸宿,也能成爲伯府的助力。沒有人能脫離孃家的,她們若是嫁得好,可謂兩邊都收益。
封慶昱贊同她的觀點,便是開始讓這幾個庶妹跟着夏青曼學習如何管家以及讓她們時不時加入到貴女圈的宴會中去。封慶昱不僅給了不少方便,還在金錢上鼎力支持,使得一羣庶女們個個打扮得光鮮亮麗。
夏青曼又讓人尋來教養嬤嬤,讓她們學習各種禮儀。又手把手教如何管家,還尋來邸報讓她們閱讀,並佈置作業讓她們去讀一些除了女戒女則以外的書籍。
如今庶女們在她面前膽大了許多,封語雅不由問道:“青曼姐姐,你讓我們學京中貴女圈的禮儀,瞭解各個府之間的關係,學習如何管家等等我們都明白。可是爲何讓我們看邸報和看書啊?又不是要考狀元,不都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嗎,姐姐爲何要反其道而行之?”
夏青曼笑了笑,又望向其他人,“你們也是這般想的嗎?”
封語綺連忙打圓場道:“青曼,我們不是質疑你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
衆庶女連忙附和,唯怕夏青曼誤會。她們心裡清楚夏青曼絕對不會害她們,畢竟從小到大因被方夫人和戚姨娘一起打壓,她們哪有現在這般經常可以出府參加京中貴女的宴會,由此結交了不少貴女,還擁有了自己的閨蜜。如今還學習如何掌家,這對於今後嫁爲人婦極爲重要的。還有許許多多讓她們感激之事,雖說夏青曼心中有自個的小心思,但是不管如何她們也是受益的不是。
這些日子與夏青曼打成一片,越發覺得自個有了小姐樣,因此有些忘乎所以了。
夏青曼笑道:“瞧把你們嚇的,我又不是那猛獸,又不是什麼大事,如何會生氣?只不過有時候說話也是一種技巧,怎麼說如何說可以使結果大爲不同。我之所以沒教你們是因爲我自個這門學問學得也不好,今後你們去參加那些宴會記着要多聽多學多看,學一學別人怎麼把話說得漂亮好聽。”
衆人連連點頭,夏青曼又道:“世人皆說女子無才便是德,卻忘了其出處。其實原本的話爲:女子通文識字,而能明大義者,固爲賢德,然不可多得;其它便喜看曲本小說,挑動邪心,甚至舞文弄法,做出無醜事,反不如不識字,守拙安分之爲愈也。只是世人以偏概全,完全忘記這話前半部分,不是女子不可通文識字,只是莫要沉迷於那些曲本小說,否則動了邪念不如不識字。
我之所以讓你們看那些,不過是想着能讓你們更清楚當今實事,未來時清楚自個的夫婿做的事情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今後你們嫁之人多半是有些身份門第的,若是什麼也不知什麼也不曉如何能與丈夫有話說?雖說並不需要給你們未來的夫婿提什麼好主意,但是至少夫婿有什麼難事之事,願意與你傾述。而不是我們一頭霧水,讓他無從開口,亂應和還會遭來厭棄。
可以做到幫不上忙也不要扯其後腿,若是能做一朵解語花,又能管好後院之事,如此一來哪怕夫婿有三妻四妾,卻也可以保證自個的地位不動搖。
再說了,如若對方不喜女子過於明事理,那也無妨,只要裝作不知不懂不就行了?懂想裝不懂很容易,可不懂想裝懂就很難了。“
夏青曼給衆人灌輸用知識武裝自己的理念,庶女們不由唏噓,青曼你也不沒嫁過人,如何這般通透其中之道。
夏青曼又不好說自個是從前看電視上網等看人總結的,只道從前在藏書閣看書看多了,便是琢磨出這些理論來。若是錯了,只當從未曾看過就好,技多不壓身,趁着在閨閣之中多學學也好。
封語綺卻是極爲贊同夏青曼的觀點,還不吝用楊剛做例子,從前瞧上那封語薇不就是因爲其才名嗎?讀書使人通透,又有娶妻當娶賢一話,想來只要不去看那些風花雪月的話本,多看些書多懂明白些事理總是好的。
這般一說庶女們越發覺得有道理,封語雅大膽問道:“那未來姐夫經常與姐姐通信,可否都是說的這些?”
因屋裡都是姑娘,一起說話也頗爲大膽。女人天生八卦,又正是對男女之事感興趣的時候,封語雅一問,衆人不由刷刷望向夏青曼,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夏青曼無奈笑道:“你們這些丫頭,給點陽光就燦爛了,還說起我的八卦來了。”
最小的封語凝也撒嬌道:“姐姐,姐姐,你就說說嗎,說說嗎。”
這世也還算開明,訂婚之後男女雙方雖不可見面,但是可以互通信件,以此增加彼此感情,讓雙方互相瞭解。因夏青曼平日經常與這些庶女們在一塊,所以她與陸成鬆互相通信也瞞不過大家的眼睛。衆人早就想問,兩人有何話可說,爲何每次都這般厚的信件。
尤其是封語綺,她如今也已經訂了婚,可與楊剛卻沒什麼話可說,信件又不好寫些太膩歪的話,平日兩人的信件都是寥寥幾句。雖說每次抱着那幾句話她都能興奮好久,可依然想知道夏青曼與陸成鬆到底有何話可說,竟每次都是厚厚一沓。
夏青曼知道今日必是逃不過,便是尋來一封沒有任何旖旎詞彙的信件,又抽掉第一張和最後一張,便大方的拿給衆人看。
雖說方纔個個都那慫恿這要看信,可真這般大方又有些畏首畏尾起來。畢竟是人兩口子的信件,她們怎麼好意思去看。
夏青曼笑道:“方纔不是叫喚得厲害嗎,如今我大方了你們又蔫吧了,若是不看我可收起來了。不過你們不看也好,省得晚上睡不着覺。”
這般一說,衆人心中越發癢癢了,其中最大膽的封語綺便是拿過信來,“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客氣了。”
結果纔看了幾眼,就尖叫了一聲把信扔得老遠,衆人不由好奇,這是怎麼了。
封語綺顫抖的指着那信件,“青曼,你們,你們怎麼都寫的這些玩意啊。”
衆人見封語綺似乎是被嚇的而不是羞紅了臉,不由好奇,什麼樣的信件竟是把她嚇成了這樣。
結果衆人好奇又撿回來仔細一瞧,頓時一片尖叫聲。
夏青曼拍桌哈哈大笑,“我看你們還想奚落我,如今還敢不敢了!”
封語雅哭喪着臉,“姐姐,你們爲何都寫這些玩意啊?”
封語凝拍着胸口道:“可不是嘛,真真嚇死人了。什麼無頭屍,什麼骸骨腐爛的,啊——我晚上真的要做噩夢。”
膽小的庶女真想把封語凝的嘴巴縫起來,幹嘛要說出來啊!
夏青曼笑道:“他如今在刑部,接觸的都是些大案,可不都是這些了。”
封語綺無奈道:“他與你說這些也不怕嚇到你啊?”
夏青曼拍了怕她的肩膀道:“這有什麼,他既然走上這條路,我若嫁給他也不能太慫。又不是親眼見到,哪裡有這麼可怕了。況且他之所以告訴我這些,也不過是想與我討論案情。我從前與他在藏書閣的時候,就頗爲喜歡看這些關於驗屍等等對斷案有幫助的書籍,因此他在心中有疑惑或者不確定時,就會寫信告知於我。我是旁觀者,有時候可以看到他看不到的東西。就算不能幫到他,讓他有人傾述也挺好,我也知道他到底在做什麼,又能使兩人有話說,不至於一年未見生疏了。”
衆人恍然大悟,封語凝卻是顫顫道:“我膽子小,今後還是莫要嫁給刑部裡的人才好。”
衆人頓時哈哈大笑,不過因此倒是越發接受夏青曼的觀點,開始每日尋些書來讀。竟是大部分都喜歡讀地方誌一類的書籍,可以瞭解各個地方的風土人情,倒也頗爲有趣。
又因爲一直關注那官府邸報,因此對於大局都頗爲清楚,不似從前只悶在閨房中不聞窗外事,倒是覺得眼界開闊了,腦子也通透了許多。最重要的是,不在把目光僅僅侷限在這個狹小的院中,患得患失。
後來夏青曼甚至有些開始擔心,若是把這些庶女們心養大了,不甘心老實呆在後宅就慘了。不過事實證明是她多慮了,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個勇氣去挑戰這世界的規則,更多是循規蹈矩的墨守成規,尤其這幾個被打壓怕了的庶女們。只不過如今眼界寬了,心胸也跟着寬了,眉間的陰鬱也漸漸散去,整個人煥然一新。
這羣從前被遺忘的庶女們經過一年的改造,越發自信有底氣。往那一站通身氣派令人眼前一亮,雖都是庶女卻不會唯唯諾諾上不了檯面。因有教導嬤嬤的嚴格教導,一舉一動都透着大家氣質。不僅如此,如今後院之事也管理得有模有樣,辭氣清雅,談吐得當,曾經怯弱早已不見。
如今京中無人不知昌平伯府裡的小姐們最是氣度不凡,內外兼修。雖只是庶女,可求娶之人卻絡繹不絕,其中不乏權貴之家。
連封慶昱都不由讚道,沒想到短短一年,竟是這麼大的變化。
夏青曼笑道,這不就是傳說中的,給我一個機會,我就能還給你百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