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青曼如今每天最大的事就是安心養胎,自從懷孕之後整個人變得懶懶的,貌似沒做什麼就這般過了一天。但是爲了好生產,除了合理的飲食,夏青曼不忘每日會在院中散步,活動活動。
府裡瑣碎的事基本上她都不再插手,只有一些重要的事,陸成鬆不在時纔會處理。這日夏青曼正在院裡散步,雲朱急匆匆的跑了進來,皺着眉似有什麼事。
夏青曼還未瞧見,雲彤便是把人攔了下來,使了使眼色,低聲道:“何事這般慌張。”
雲朱理了理情緒,低聲在雲彤耳邊嘀咕,雲彤不由皺了皺眉,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夏青曼轉過頭來,察覺到兩人的不對勁,便是問道:“出了什麼事?”
雲彤猶猶豫豫的,這事可大可小,說了怕影響夫人的心情,可若是不說畢竟與夫人有關,着實有些爲難。
夏青曼懷孕之後脾氣不太好,見雲彤這般不耐煩道:“怎麼磨磨唧唧的,趕緊說。”
雲彤想了想便是道:“是趙家的人。”
雲彤雖是沒說明白,夏青曼心底卻大概猜到了大半,有種一切終於來了的頓悟。她之前就想把趙家人遣得遠些,安排到其他地方,離太近總覺得不安生。可還沒等她動手,就察覺有了身孕,頭三個月她又害喜得厲害,根本沒閒工夫想這件事。如今身子剛有些穩妥,這些人就鬧出事來了。
“說罷,他們怎麼了?”
雲彤使了個眼色,雲朱這才緩緩道:
“趙家人吵嚷着要見夫人您,可他們是何等身份,如何能見夫人。被人攔下,他們竟是吵嚷說他們是夫人的親生父母姐弟,還,還說了些不太動聽的話。”
雲朱怕把夏青曼氣到,儘量委婉道。其實趙家人氣焰要囂張得多,一副趾高氣揚的模樣。對着她都一副瞧奴才的模樣,讓她十分不忿。說什麼我們是你們夫人的爹孃,是這府裡半個主人,你們這些奴才也敢攔着我們,云云。
雲朱也知道夫人的出身,之前便是覺得夫人對趙家人未免太寬厚,若真是家人也並無不可能。趙家人鬧得厲害,若非有護院攔着,早就給衝進來了。
這事牽扯到夫人身世,因此不敢怠慢,便是來稟告了。
夏青曼聽罷一個不小心折斷了花枝,雲朱這人最是小心,因此大概能猜到趙家人是何態度。便是道:“讓他們進來吧。”
雲彤愣了愣,“夫人,您的身子……”
夏青曼擺手道:“無妨,你叫人去支會老爺一聲,若是他有空讓他回來一趟。”
雲彤點了點頭,便是退了下去。
一旁小心伺候的郭氏道:“夫人不比爲這些瑣事所鬧,老太太他們都明白的。”
言語之下便是,不管她如何決定,她們並無異議。畢竟此關乎孝道,若夏青曼怕因此招來陸家不悅而不敢放開手腳,郭氏這話表明了陸家的態度。
夏青曼拍了拍郭氏的手笑了笑,興許事情沒這麼糟,作爲父母不被子女所認,一時生氣也是可以理解的。
趙家人被雲朱帶了進來,一副風風火火氣勢洶洶的模樣,可一瞧見夏青曼雲淡風輕的坐在椅子上,一副官太太的做派,頓時心裡有些犯怵,氣焰也弱了幾分。
這真是當初那個瘦弱渺小的趙小妹?這般氣派怎的也太不像了吧,不會是媚兒搞錯了吧?
夏青曼嘴角勾了勾,“你們尋我何事?”
趙荷花和宋盼娣對夏青曼最爲忌憚,一直以爲她是高高在上的夫人,哪裡知道竟會是自個的妹妹/小姨。之前未見倒還有些氣勢,如今一見到夏青曼,心中不由膽怯起來,因此低着頭一句話也不敢說。
吳氏如今已與之前剛來侍郎府時不同,吳氏本就是個潑辣的,只是生活的困苦讓她折了腰。這段日子在侍郎府過得頗爲愜意,她是個喜歡炫耀的,之前沒少回到從前的地方去炫耀一番。享受其他人的豔羨和嫉妒,腰桿子挺直了不少。昨日聽聞她所尊敬的夫人竟是自個的二女兒,心裡可謂是翻江倒海各種心思都有。
加上有媚兒的巧言攛掇,她越覺得夏青曼對不起他們一家,真該狠狠教訓一把,就如同從前一般,鞭子伺候!飛黃騰達不知回報他們就算了,竟然讓他們爲奴爲僕的使喚。若非當初是她把她給賣了如何有今天的榮華富貴?結果父母在前卻不認,還這般糟踐他們,真是惡毒心腸。
他們之前對於夏青曼救他們出困苦感恩戴德那是因爲不知她的真實身份,若是自個的女兒這不是應該的嗎!不僅應該,還應該爲他們買房送錢。哪有自個過得好,卻是不管父母家人的?從古至今就沒這個理!
就算不能如同侍郎府一般氣派,但是至少也得給他們置辦個大院子,丫鬟婆子伺候,爲趙江生置辦家業,哪能像她自個逍遙做官太太,讓他們辛勞幹活,還沒幾個錢的。
吳氏一想起之前插着個銀釵就得意招搖,再看看夏青曼通身穿着,不由暗恨,她才應該最有權力享受這些。若非她十月懷胎會有趙小妹的出現?若非她把她賣了,會有今日的富貴?
當初本應是該賣的趙荷花,結果鬼使神差賣的趙小妹,否則如今的侍郎夫人應是趙荷花,哪會是眼前的白眼狼!
趙荷花當年不僅心靈手巧,模樣更是出衆,比起當時枯瘦乾巴的趙小妹不知好上多少倍。趙小妹都能嫁給狀元郎,趙荷花必是不成問題。
吳氏越想越氣,尤其想起媚兒的那些話,心中更是怒火蹭蹭往上冒。陸侍郎必是不明她心中的惡毒,所以纔會這般寵愛,若知其真面目必是會嫌棄之。
吳氏這般一想,方纔的懼怕不再,氣壯了不少,“趙小妹你好狠的心!竟是連爹孃都不認了!竟然讓你爹孃姐弟給你做牛做馬的使喚,你也不怕報應。”
夏青曼掃了她一眼,便是望向趙荷花,對這她道:“荷花姐,你也是這般想的嗎?”
趙荷花揪着手絹,支吾着半天未言語。昨日聽到侍郎夫人就是自個妹妹的時候,錯愣驚詫歡喜什麼都有。可是媚兒說,若非當初陰差陽錯,現在坐在那上面的人就是她,她心中不由有些其他心思起來。
王管事是挺好,可畢竟人過中年又只是個小小的管事,哪裡比得上陸成鬆?當年陸成鬆中狀元,她也遠遠瞧見過,當時正被宋達欺壓得厲害,見到如此奪目之人不由被耀花了眼。可當時覺得距離太過遙遠,只有痛心嘆氣,如今知道她竟也有機會站在他的身邊,心中不由驚起漣漪,久久不能平靜。
當年她可比趙小妹長得周正得多,在家中也倍受寵愛,而趙小妹一直可憐兮兮乾巴巴的模樣,根本比不上她一星半點。
趙荷花一臉糾結不說話,吳氏卻是道:“我如今算是明白你爲何之前那般乾脆讓你姐姐被休,原來就是看不到你姐姐好!從小你就嫉恨你姐姐比你漂亮比你好,如今到這時候了還見不得她好,生生讓她成爲個被休棄的女子!如今在人面前都擡不起頭來,你真真好狠的心啊。”
夏青曼竟是沒有半點氣憤,只覺好笑,又向趙荷花問道:“荷花,你也是這般想的?”
趙荷花垂着眼簾不吭氣,夏青曼心底失望,她不介意幫趙家人一把,畢竟是力所能及之事,算起來他們又有些淵源。贈人玫瑰,手有餘香。
之前未說明身份,就是怕他們貪婪不會滿足,反正他們不是真正的家人,只需讓他們日子過得好些,也算仁至義盡了,對彼此也好。
前世她就見過這樣的家人,她隔壁那媳婦家裡很窮,而嫁的人家境很好。夏青曼那個村子是有名的富村,那個丈夫又是個能幹的,手下有個小作坊,還在城裡有好幾處房產。
那媳婦嫁過來的時候,家人要的彩禮就挺獅子大開口,可那丈夫心疼媳婦,自個又有錢便是不在意,盡數給了。可後來媳婦家人越來越過分,平日不停向那媳婦要錢要東西就算了,媳婦家裡還有兩個弟弟,竟是讓那媳婦爲兩個弟弟在市裡分別買兩套房子。說那兩個弟弟媳婦都娶不上,作爲姐姐可不得幫忙。自個有好幾套房,分給弟弟兩套不是天經地義之事。要知道市裡房價最低都是在七八千,一般都是一萬以上。小錢還罷了,當做扶持老婆娘家,這麼一大筆錢,那丈夫的錢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怎麼可能會答應。
總之後來鬧得很厲害,具體事宜夏青曼當時正好高三學習緊張,所以並不清楚,只知道最後鬧得這對小夫妻離婚。離婚時候對方家人還想敲詐一筆錢,可那丈夫哪裡是個軟糯的,直接操傢伙到對方家裡幹架,這才蔫了氣。
夏青曼一直記得這件事是因爲當時幹架時候,她那熊大哥也去幫忙了,當時還是操着她家的菜刀去的。
雖說她不會像那媳婦一樣軟糯,答應這樣的無理要求影響自個小家的安寧,但是也不想因爲這些事影響到自個的心情。隔三差五的來跟她索要東西,應付都覺得麻煩,她又不欠他們的。
雖說佔了他們閨女的身體,可當初賣身也算還了情了,那可是死契,死了都不能讓家人領回去的。
夏青曼掃向其他人,趙大山和趙江生並未說話,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問道:“所以,你們今天這般鬧是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