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不單行,趙大山去做苦力,錢還沒掙到卻受了重傷回來,原本便烏雲壓頂的一家子如今更加陰霾。如果趙大山這頂樑柱倒了,這家更是沒法過下去了,可他們身無分文,吃飯都是靠討,去哪弄昂貴的醫藥費?
無法,吳氏只能拉着夏青曼再次找上了大伯家,沒進門便被那胖得跟座大山似的大伯母攔在門外。
“哪來的臭乞丐,趕緊給我滾遠點,別污了我們家的地兒!”大伯母秦氏那尖利的聲音響起,夏青曼原本就餓得暈乎的頭更加疼了。
吳氏點頭哈腰低聲下氣的哀求,“他大伯母,我們實在是走投無路了,我們當家的做苦力給傷了,你們就行行好……”
“別介,我可不攀不上你們這親戚,也不知道那天是誰說的,從此不是一家,怎麼,現在落魄了又想粘過來,這世上可沒這麼便宜的事!”秦氏呸道。
“那不是因爲你們那天欺人太甚……”吳氏一直是爽利性子,雖不停告誡自己要管住自個的嘴,可此時仍壓不住本性爭辯起來。
“哎喲,你這是什麼話!你這是求人呢還是想來找茬的?”秦氏雙手插腰氣勢洶洶的吼道。
“他大伯母,您別生氣,都是我這張嘴不知道說話,我掌嘴,掌嘴。”吳氏用手左右扇自己耳光,怕秦氏刁難,不敢半點含糊,沒一會臉頰便紅了起來,秦氏看在眼裡卻半點沒有同情,更不去制止,一臉受用的得意模樣。
夏青曼看着不由心酸,從前他們家還算富足,吳氏也是個能幹的,從來都是硬氣要強得很。大伯父還沒出來做生意的時候,一家子都是依附他們家過活,當時秦氏對吳氏那叫個巴結,如今卻這般低聲下氣。
秦氏不說停,吳氏不敢停手,直摑得雙手發麻,兩耳轟鳴,夏青曼終於看不下去。
“大伯母,就當我們借你的應個急,今後一定會加倍還你……”
秦氏尖叫起來,“怎麼,你們還想白搶啊!”
“他大伯母您別生氣,是這孩子不會說話,我這就讓她給你賠不是,快,還不快給大伯母賠罪,看你說的什麼話。”吳氏對着秦氏點頭哈腰諂媚,一面對着夏青曼發狠,揪着她的耳朵,壓着讓她道歉。
夏青曼被揪得生疼,雖是極不情願,可也不得不低頭。
秦氏冷哼,“哼,別,我可受不起,借?就你們現在這樣能有錢還嗎?到頭來還不是跟照樣打水漂!想要錢?我倒是有個法子。”
吳氏眼睛一亮,“他大伯母您快說,什麼法子。”
夏青曼看秦氏那一副幸災樂禍的模樣,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
“我記着你們家大丫頭小時候就長得挺白淨的,隔壁有個張婆子盡收這樣的小姑娘,出手可闊綽,足夠你們過一陣。大丫頭再讓她訓個幾年能出來辦事,到時候光那私房錢都夠你們一家老小吃喝的。”秦氏眼神曖昧,一副不懷好意的模樣。
吳氏和夏青曼剛開始還有些聽不明白,等反應過來,吳氏臉色瞬間發白,指着秦氏氣悶得說不出話來。
“可惜你這小閨女生得太乾巴,得不了好價錢,否則你們兩口子這輩子就盡享清福了。”秦氏望着夏青曼那不算乾淨乾瘦的小臉無不遺憾道。
“秦氏!你這是什麼意思!”
秦氏挑着眉笑道:“什麼意思?就是指條明路讓你們家發達別纏着我們的意思!好腿好腳的好意思上我們家打秋風,你們不怕被笑話,我還嫌丟人呢。趕緊給我滾,再死皮賴臉賴這,當心我打斷你們的腿!”
“秦招娣!你個殺千刀了,我跟你拼了!”吳氏突然爆發出驚人的潛力,撲倒秦氏又抓又撓,秦氏沒料到吳氏竟然突然有此舉,一時落了下風,頓時又哭又嚎。
可這吳氏畢竟一路顛簸,又許久沒得一頓飽飯,哪有養尊處優的秦氏來得有勁,沒一會就佔不得便宜,比那秦氏更狼狽起來。
夏青曼見狀趕緊上去幫忙,雖說人小力氣也小,還餓得頭暈眼花,可是暗地掐幾把還是夠秦氏受的,嚎得跟殺豬似的,頓時一片混亂。
長久戰對於疲憊的她們來說必定吃虧,夏青曼還那想着怎麼收場突然背上一陣鈍痛,等反應過來已經被狠狠的踹到了角落,傷及肺腑忍不住不停咳嗽,全身更是跟散架了一般疼痛不已。
“吳金蘭!你個潑婦!竟敢鬧到我家門口來,欺人太甚,信不信我一腳把你踹死!”
行兇咆哮之人正是大伯趙大河,凶神惡煞心狠手辣半點沒有親情之念。
此時混戰已經結束,吳氏一身狼狽,臉上又青又紫,並未在秦氏面前討着便宜。
“當家的,這日子沒法子過啦,人都打上門來了,這是比那強盜還要惡毒啊!”秦氏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對着趙大河哀嚎道,那模樣聲音跟遭了多大罪似的,其實相比吳氏和被踹飛的夏青曼實在好太多了。
“趙大河,你摸摸良心,到底是我們欺人太甚還是你們太無情,趙大山是你親弟弟啊,你污了我們的銀錢不說,如今他身受重傷還見死不救,你的心是不是黑的啊!”
“你說這話也不怕舌頭給閃了,什麼污了你們的銀子!空口白話沒有證據就是污衊,這上衙門是要坐牢打板子的,我見死不救?之前我好生待你們,是你們自己不知好歹不認我這門親,還那咒罵我們一家子,我沒把你們打一頓是我們厚道,現在還看欺上門來,告訴你我趙大河可不是好惹的!把你們一個個收拾了就跟玩似的。”
吳氏氣急,整個人不由顫抖起來,“青天白日你顛倒黑白,也不怕晚上閻王敲你門!那天你們二話不說把我們轟出來這叫好生待我們?你的婆娘嘴裡跟塞滿糞一樣就不怕作死!從前巴結我們的時候跟個狗似的,如今我們落魄了你們這兩個白眼狼就這麼作踐我們,你們也不怕報應!”
趙大河和秦氏正要反擊,一半大小子拿着扁擔從門裡氣哄哄跑出來,凶神惡煞。
“爹孃,還跟這兩個乞丐說這麼多幹嘛,直接把他們打出去,把他們腿打斷了,我看他們還敢上門!”
“趙招財!你敢……啊——”
吳氏沒想到趙招財竟然真的敢用扁擔打她,趕緊亂竄的跑着,狼狽不已。而趙大河和秦氏在那樂得不行,不但不制止還一副鼓勵的樣子。
趙大河看時候差不多,這邊這麼大動靜周圍開始有人圍觀,這才假模假樣的制止。
“雖說你們做人不厚道,可我趙大河也不是無情之人,念在同胞份上給你些銀錢,今後可別讓我再看到你們。”
說罷在地上撒了幾個銅板,便帶着妻兒進了門,門重重的閉上,門閂入栓的聲音沉沉入耳。
“娘,那些乞丐被打發走了嗎?”
門裡一個清麗的聲音傳來。
“那當然,就那一家沒用的乞丐能興起什麼風浪?”秦氏得意的聲音響起,此時溫和帶着喜氣,哪有方纔刻薄尖利模樣。
趙招財得意洋洋道:“妹妹,哥哥厲害吧!一根扁擔就把他們嚇得屁滾尿流。”
“哥哥可棒了。”那小女孩咯咯的笑道。
“別在你妹妹面前說這麼糙的話,今後她可是要做奶奶的,可不能聽這麼污的話,媚兒,你可不能學那些泥腿子。”趙大河訓道,可言語中透着濃濃的寵溺。
“知道了爹,娘您疼不疼?媚兒給您擦藥。”
“媚兒真乖,你可真是孃的乖寶貝,比起那些乞丐,我的閨女就跟天仙似的,被看一眼都是污了,還想進我家門,呸!”
“娘,您別跟這些污濁的人置氣,降了格調。”
“是,是,我的女兒就是靈巧,過幾天娘帶你去銀樓給你添……”
……
夏青曼忍着痛咬着牙拉着吳氏往回走。“娘,我們走!我就不信沒了他們我們就活不下去!”
夏青曼長這麼大還沒這麼憋屈過,她從小就過着富足的日子,什麼都不用操心,如今竟然爲這麼點錢被這般欺凌,真真讓她嘔得不行。
她真的很想上前咆哮,你們會後悔的!總有一天我要你們好看,讓你們會跪下來求我的!
可是夏青曼知道,如果她真這般做,那可真是個大笑話。
她現在能做的只能是沉默。
吳氏抽泣着,臉上青青紫紫眼淚鼻涕混作一團,踉踉蹌蹌被夏青曼拉了幾步,突然甩了夏青曼的手跑了回去,夏青曼正以爲吳氏要跑回去理論,想前去制止時,吳氏突然跪了下來去撿那地上的銅板。
一個一個,認真仔細,唯恐遺漏。
夏青曼的眼淚頓時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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