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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家姐妹兩個臉頰紅腫不堪,嘴裡淌出的鮮血一滴一滴落到衣襟上。

狼狽至極。

茶樓的人都湊近門口、窗戶觀看,低聲議論。原本興致勃勃觀望張旭鵬與崔毅過招的行人,有不少聽到了掌摑的聲響,循聲望過來。崔家的護衛自然也留意到了這邊的動靜,卻無法過來幫忙——他們只要一動,對面張家的護衛便會虎視眈眈望過來,蓄勢待發。

當衆被人掌摑,崔家姐妹此生便是能夠飛黃騰達,這件事情也會成爲她們一生的恥辱,無法抹去。

張旭顏瞧着火候差不多了,和聲道:“行了,今日就到此爲止。”

崔大小姐身形一軟,跌坐在地,耳畔似是呼呼地颳着風,周遭的聲音時遠時近,聽不分明。五哥呢?難道那張旭鵬是個狠角色麼?不然早該趕來爲她們解圍了。思忖間,她聽到了一聲悶哼,繼而,又隱隱聽到了護衛們的驚呼聲:

“五公子!”

完了。

五哥敗給了張旭鵬。

**

裴府後花園,梅林前。

誠哥兒的小胖手握着一枝在路上摘下的梅花。如意、吉祥坐在他跟前。清風則站在一旁照看着。

誠哥兒將梅花伸到它們面前,“你們瞧着好看嗎?”

如意、吉祥俱是側頭瞧着那支梅花。

誠哥兒覺得它們的神色有趣,將梅花輕輕搖着。

如意只是搖了搖尾巴。

吉祥則起了興致,擡起前爪來,帶着點兒小心翼翼地去碰了碰。不管是皇帝皇后還是蕭錯,都不准它和如意欺負小孩子,小孩子要是被它們惹得哭起來,那可真要挨訓又捱餓的。

因爲得到了迴應,誠哥兒特別高興,只把手裡這枝梅花當做以前逗如意的絲帶,不斷地搖來搖去。

吉祥愈發高興,不斷地伸爪子去碰梅花,有花瓣落下時,它便會喜滋滋的用力地搖尾巴。

如意見跟前兩個玩兒得高興,也加入其中。

誠哥兒時不時被它們引得逸出歡快的笑聲。

不遠處的涼亭裡,裴大老爺與蕭錯相對而坐,被孩童的笑聲吸引,翁婿二人側目望去,脣角不自覺地彎成了愉悅的弧度。

有小廝奉上一壺熱茶、幾色點心。

蕭錯擺手示意小廝退下,爲裴大老爺斟了一杯熱茶,送到他手邊。

裴大老爺頷首一笑,啜了一口茶,隨口問道:“你二弟、三弟可還好?”

蕭錯一面給自己倒茶,一面道:“正要跟您說。我跟蕭銳、蕭錚分家了。日後他們住在東院、西院。”

裴大老爺不動聲色,心裡卻很是驚訝。分家了,直喚手足的名字……那兩個孩子定是犯了大錯,不然蕭錯不會是這樣的態度。蕭府的家事,他不方便問原因,想來女兒會告訴妻子。作爲局外人,他總不能一句“知道了”了事,好歹要說兩句場面話:“他們比不得你,爲人處世難免有行差踏錯之處,你不妨耐心些,把是非對錯擺給他們看。”

蕭錯只是應一句:“這道理我明白。”

蕭錯對待至交、手下、親友,也是言簡意賅,這些人就能夠揣摩出他的用意,並且會予以全然的信任或是服從。爲人處世之道,不是說出來的,是用事實做出來的。作爲蕭錯的手足,若是不能明白他的心跡,任誰也是無可奈何。這些裴大老爺都清楚,先前的話只是不得不說而已,因此,他閒閒的將話題岔開去,“崔家的老四,就快回來了吧?”

“嗯。”蕭錯頷首,“我估摸着最遲正月進京。”

裴大老爺叮囑道:“他回來之後,你當心些。”頓了頓,又加一句,“裴家也不能幫你什麼忙。”

蕭錯就笑,“您不怪我在外面惹禍就行。日後少不得有因我而生的是非。”

裴大老爺由衷地笑了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他一直欣賞、認可面前這個年輕人。當初老太爺提出兩家結親的時候,他有一陣子特別不痛快,既擔心蕭錯將這親事看做裴家挾恩圖報,結親反倒結成仇,又擔心女兒嫁到蕭府之後諸事不如意。總在想着,勢頭不好的話,他恐怕只能行不孝之舉,違背老父親的意思——真讓蕭錯自心底起了反感的話,裴府遲早垮掉。

後來,看出女兒中意的人正是蕭錯,他再看待整件事的眼光,便恢復了理智、冷靜,明白了老太爺的用心。

反觀蕭錯與蕭銳、蕭錚,不少年頭了,三兄弟始終親近不起來。但是,蕭銳、蕭錚做錯事之後,蕭錯都是一聲不響地善後,更多的時候是吩咐手下或是拜託老太爺及時勸阻二人惹上事端。

讓外人說句良心話,那兄弟兩個這些年真沒幫過蕭錯什麼,沒添亂就已值得燒高香。

就這樣,蕭錯也一直甘之如飴。

那時候,裴大老爺就能篤定,蕭錯既然已經應下親事,便會盡力善待阿羽,這個人偶爾固然彪悍狠辣冷漠得讓人心驚肉跳,但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做不到於他而言處於弱勢的人,親朋尤甚。

想通這一點,他完全認可了老太爺的心思。而到如今,蕭錯先後兩次陪着女兒回孃家,何嘗沒存着讓他們放心的一層意思。

這些遠或近的事情擺着,讓裴大老爺對蕭錯的態度又多了三分親切,將話題引到了蕭錯的喜好上,“我在家中無事的時候,親手整理了幾個書房的藏書,發現了一冊年代久遠的兵書和幾幅佈陣圖,你回府的時候帶上。”

“是麼?”蕭錯的眸子變得分外明亮,“我帶回去觀摩一段時日,看完就給您送回來。”

“不用。”裴大老爺擺了擺手,笑意更濃,“寶劍贈英雄。由你保管最妥當,若留在裴府,是暴殄天物。這件事就聽我的吧。”

蕭錯起身拱手一禮,笑容宛若冰雪消融,整個人煥發出別樣的神采,“多謝岳父大人。”

裴大老爺哈哈一笑,“快坐下說話,跟誰學了那些繁文縟節的?”他知道,女婿這種人,只有在軍中、朝堂運籌帷幄的時候,只有得到了與用兵佈陣相關的寶物,纔會現出迫人的鋒芒、襲人的風采。

**

崔毅與兩個妹妹狼狽不堪地回往家中。這件事他們只能先回府告知父母,瞞不住。滿大街的人都在議論這件事,到不了晚間就會傳得京城皆知。

崔毅左臂受傷。張旭鵬以掌爲刀,狠切到了他手臂,前臂骨斷了。

崔家大小姐、二小姐一路淚水漣漣。值得她們哭的事情委實不少。

到了外院,問過小廝,三個人才知道父親和大哥還沒回來。

這是什麼兆頭?

傷勢的劇痛讓崔毅這時候再沒有底氣和信心,匆匆交代一句,先回房讓大夫療傷。

姐妹兩個在下人驚惶愕然地矚目中,進到崔夫人房裡,進門便嗚咽着道:“娘……”

崔夫人見她們臉頰腫的不成樣子,二女兒嬌嫩的肌膚還有兩道血痕,手裡的茶盅險些落地,“麗娘、容娘,你們這是……遭了誰的羞辱?啊?”

崔大小姐閨名儷娘,崔二小姐閨名容娘。

“是張旭顏那個小賤人!”崔儷娘語氣怨毒地答完,舉步走到崔夫人面前,“娘,她竟敢當衆羞辱我和容娘,您帶我們進宮去見皇后吧?我就不信,皇后娘娘能容得了當街撒潑大人的事!”

崔容娘則是抹着眼淚跌坐在一張小杌子上。

碰瓷聲讓崔夫人意識到自己的手在發抖,她將茶盅放到茶几上,狠狠掐了掐手裡,待自己冷靜下來之後,看着長女的眼神分外冷冽,“你仔細跟我說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丟人丟到了這個地步,我可不相信你們一點兒過錯都沒有!”

崔儷娘立刻心虛地後退一步。

崔容娘則驚得跳了起來。

“照實說!”崔夫人語氣更冷,“難不成還要我找下人詢問你們是如何當衆出醜的?!”

“是。”

姐妹兩個再不敢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末了,崔容娘小聲強調道:“那兄妹兩個是存心將我們騙到人多之處羞辱的。娘,您一定要請皇后娘娘給我們做主,張旭顏二話不說就當衆掌摑官家閨秀,誰給她的資格?我們便是告到官府去,也是她尋釁滋事……”

“閉嘴!”崔夫人冷聲打斷二女兒的話,蹙眉思忖多時,問道,“真是他們下帖子要你們去靜香茶樓的?”

“是!”崔儷娘語氣斬釘截鐵,“帖子上的言辭就是字字句句挑釁、羞辱!”

“帖子呢?”崔夫人道,“拿來我看。”

“帖子……”姐妹兩個對視一眼,隨後斂目思索。

“帖子不在我們手裡。”崔容娘失聲道,“離開裴府之前,那名小廝把帖子拿回去了……”

崔儷娘聽了,也想到了那個細節,氣得身形直抖,切齒道:“那小廝是蕭錯的人……一定是得了蕭錯的吩咐。又是他!老天爺怎麼還不把他收了?!”

崔夫人一定此事與蕭錯有關,當即眼神一黯,道:“回房去,找大夫看看臉上的傷。”

“娘!”姐妹兩個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您這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不想給我們做主?”

“我怎麼給你們做主?!”崔夫人的火氣瞬時躥升,“要是有帖子爲證,我還可以說是張家兄妹無事生非羞辱了我們崔家的人,沒有帖子,便是空口無憑!我跟皇后娘娘說什麼?

“說你們五哥被人打傷?誰相信?習武之人當街過招,多少百姓都看到了,有損傷也只是一句沒收住力道便能敷衍過去的事兒。

“說你們三個帶着護衛尋到茶樓門前去,還是說你們口出不遜,詆譭、詛咒文安縣主和張國公?

“文安縣主出家的原由是楚王妃詆譭她的名節,這位縣主在人們眼中是貞潔烈女。可你們平日與人胡說過什麼?是不是說過她惦記蕭錯那檔子事?這與楚王妃的話有何不同?她與張放一樣,殊榮、地位都是皇上親自賞賜的,你們在她出家之後亂講是非,還當着張旭顏的面兒說張國公活不過臘月……

“蠢貨!你們這是在逞口舌之利,還是在變着法子說皇上看人的眼光太差?

“要我去跟皇后娘娘告狀?也行啊,但你們得先以死謝罪!”

崔儷娘與崔容娘聽完母親這一番話,無從辯駁,身形搖搖欲墜。

“回房去。”崔夫人冷聲吩咐道,“禁足一個月。哪一個再偷偷離府,我就打斷她的腿!”

崔儷娘、崔容娘見母親當真要發狠的樣子,忙諾諾稱是,腳步虛浮地退出門去。

崔夫人看着天色,想到自家老爺與長子進宮這麼久還沒回來,又是一陣患得患失:皇帝是在與老爺暢談,還是在長篇大論地訓斥?——都不像是皇帝能做得出的事兒。這一點,她並沒料錯。

她的夫君崔耀祖遲遲不能得到說法帶長子回府,是因爲申時才見到皇帝。

進宮之後,崔鑫便笑呵呵地到了他們面前,“皇上正在御書房與幾位朝臣議事,實在是不得空。您與大公子隨我來,先找個地方歇歇,喝幾杯茶,用點兒茶點。”

委婉地告訴崔耀祖,他要等的時間怕是不短。

崔耀祖自是聽得出這話裡的意思,哪裡敢不從,當即隨崔耀祖到了偏殿,等候皇帝召見。

這一等就等到了申時。幸好崔鑫對皇帝的吩咐從來不敢馬虎,大事小情都照辦,命小太監好茶好點心地照應着,不然,他乾等不說,還要飢腸轆轆,更受罪。

期間崔鑫看了他幾次,都是說皇帝被大臣纏住了,實在脫不開身。

便有小太監奉承道:“說起來,兩位同姓,五百年前可是一家啊。”

崔耀祖剛要說話,崔鑫已道:“五百年前的事兒,別說沒有,就算是有,現在提起又有何用?”又笑着欠一欠身,“崔大人再等等,我還得去皇上跟前兒伺候着。貴府大公子乏了,在太醫院睡着呢,不用記掛。”

崔耀祖知道,崔鑫是任何人都巴結不上的,休想他在宮裡明裡暗裡行方便。也不是崔鑫高不可攀,是他自己不敢與任何官員有牽扯。想想也是,年紀不小了,眼下求的應該只是保住晚節。

申時,崔耀祖走進御書房。

皇帝坐在書案後的龍椅上,在批閱奏摺。

崔耀祖上前行禮參拜。

皇帝神色平靜,吩咐小太監賜座,卻並沒放下手裡的奏摺,“只管說你的事情。”

崔耀祖連忙起身稱是,將崔賀的事情稟明,末了自然要說幾句危言聳聽的話,試試能否引得皇帝重視:“事發之處,距離京城只有區區二三百里路,犬子的隨從無一生還,他則已是個廢人。如此膽大包天,又行事利落、不留證據,滿朝文武,只有三兩人能做到。今日是崔家,明日呢?臣請皇上詳查此事。若是成爲懸案,怕是會引得朝臣人心惶惶。”

“只三兩人能做到?”皇帝在意的是這一點,“說來聽聽。”

崔耀祖略一思忖,道:“禁軍統領、暗衛統領、京衛指揮使。”

“韓越霖、簡讓、蕭錯。”皇帝緩聲說出三個人的名字,悠然一笑,“還有一個,你忘了。”

崔耀祖思忖片刻,如實道:“臣愚昧,再想不出旁人。”

“崔振。”皇帝道,“你們家老四。”

“可是,他並不在京城,況且不論從哪方面來說,他都不及韓統領、簡統領、蕭指揮使。”

“這就過謙了。”皇帝看了崔耀祖一眼,眼中有淺淺的笑意,“朕又不是不認識他。”

“臣惶恐。”崔耀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崔振這幾年一直傷病纏身,四處尋訪名醫,也該痊癒了。”皇帝一面提筆批閱奏摺,一面緩聲道,“讓他進京來吧,看看有無適合他的空缺。”

崔家就快被蕭錯弄得七零八散,便是沒有他這句話,崔振也會快馬加鞭趕回京城。如此,便不妨先一步說出,做個順水人情。

其實崔振哪裡有什麼需要尋訪名醫的嚴重傷病,只是利用這藉口四處爲家族籠絡官員擴充人脈罷了。進展應該很不錯,不然崔耀祖纔不會主動上摺子離開南疆。

崔耀祖謝恩,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心裡卻是明白,這是皇帝對崔家變相的彌補。皇帝真不做這順水人情的話,崔振回京之後,要入官場就得需要花費些功夫。可是……他心念一轉,皇帝該不會是想用這點兒好處換取他對崔賀一事大事化小的態度吧?

怎麼可能?

兒子已經等同於死在了蕭錯手裡,殺子之恨若不計較,那崔家也就不用想在京城站穩腳跟了。

崔耀祖恭聲道:“崔賀之事,臣有個不情之請,唯求皇上成全。”

“你說說看。”

崔耀祖道:“臣想請皇上下旨,命蕭指揮使徹查崔賀一案。蕭指揮使的才幹,臣早已見識過,這類事雖然不是他的分內事,但若由他着手,定能事半功倍。只是,臣胞妹、妹夫一事,想來已惹得蕭指揮使反感……是因此,臣實在沒臉登門求蕭指揮使出手幫襯。”

皇帝聽得心生笑意。崔家倒是會打如意算盤。讓蕭錯自己查自己,怎麼可能有結果?總無結果的話,崔家便有了彈劾蕭錯辦差不力、違背聖命的理由,甚至會製造出一些似是而非的證據,讓蕭錯徹底捲入是非之中。

想得很好,只是可惜,他不會成全,“蕭指揮使對朝堂之外的事情,記性一向不大好,他恐怕早已忘記閔氏夫婦的事。這樣一來,你們兩家便是沒有過節。”沒過節的話,那你就自己去求蕭錯幫忙。

崔耀祖道:“可是,蕭指揮使一向性情孤傲,微臣若是登門去求,他恐怕見都不會見臣。”

“所以,朕也有些不明白,你爲何要讓蕭錯介入此事?”皇帝語氣透着些許無奈,“言官一再上摺子數落他慣於偷閒躲懶,這你應該清楚。你讓這樣一個人幫你查案,不是又給了他一個懈怠的理由麼?那麼懶散的一個人,你指望他幫你查案?”頓了頓,輕輕一笑,“不是朕不肯成全你,此事着實不妥。”

崔耀祖思來想去,只能讓皇帝把話說明白,“臣請皇上示下。”你說怎麼辦,我就怎麼辦,倒要看看你是否願意秉公處理。

“交給簡讓辦吧。”皇帝凝了崔耀祖一眼,“這本就是他的分內事,你不知道?”

崔耀祖心頭一喜,如實道:“臣自然知情,只是,暗衛與別的衙門不同,只聽從天子令,臣以爲崔賀之事不值得興師動衆。”暗衛忙忙碌碌,但誰都不知道他們在忙什麼事。進到京城之後,崔家便設法與簡讓攀交情,倒也沒費周折,那人用重金便能打動。

“朕稍後下旨。”

崔耀祖謝恩,識趣地告退。

皇帝瞥一眼他的背影,脣畔牽出意味深長的笑容。

崔耀祖去太醫院接上崔賀,去往宮外。到了馬車前,有護衛面色發白地上前來,跟崔耀祖說了崔毅三兄妹的事情。

崔耀祖站在原地,險些氣得當場暈倒。好不容易按捺下心頭的怒火,上車離開宮廷。

卻是沒料到,走出去一段,馬車被人攔下。

跟車的護衛匪夷所思地看着迎面而來的三個人,抖着聲音道:“老爺,是張國公和張二公子、張二小姐。”

“知道了。”崔耀祖坐着沒動,快速地轉動腦筋,猜測着張國公要跟他唱哪一齣。或者也可以說,是蕭錯又想怎麼給崔家添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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