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緣會上

滿緣會(上)

走進了自己夫人的書房,薛景洋看着那個正全神貫注在作畫的女子,眼中浮現出了一抹歉然的神色。

李熙穎在嫁給他之前,也是京城中有名的品貌雙全才女子,不然自己的母親也不會巴巴的求了她來做兒媳,可那個時候薛景洋正對這強迫的婚事氣惱着,沒成親的時候就已經對這個媳婦厭煩上了,再加上李熙穎身份尊貴個性又清傲,學不來那些歡場女子的溫柔嫵媚不說,對他這個夫婿也是多有挑剔不假辭色,所以薛景洋對她是越發的不喜,新婚後不久就繼續出去風流快活,又在李熙穎的惱怒斥責之下擇屋別居,夫妻倆自那之後就真的成了一對怨偶,相敬如冰了。

這麼多年過來了,薛景洋雖然也覺得是自己當初做的太過,但面對冷漠的李熙穎時又忍不住埋怨對方的性情,爲人\妻的怎會如此霸道不溫柔,所以一直沒有主動示弱親近,而現在真到了娶妾或者休妻的時候,薛景洋就真覺得是自己虧欠了人家了。畢竟這麼多年來,他們夫妻感情雖然不睦,但李熙穎爲人兒媳和持家卻讓人挑不出半點錯處,也從未對外人說過自己的不是,就是平日裡在她孃家人面前,對自己也算頗爲維護……就算她說維護的是她自己的尊嚴和臉面。

再說,如果當初不是自己家裡去求了這門親,有着那麼多愛慕者的李熙穎,又怎麼會困於這深宅中芳華虛度呢。

“夫人。”

薛景洋臉上揚起了客氣的微笑,在李熙穎停了筆時纔出聲說話,生怕影響了她再惹她着鬧。

說起來薛景洋也有點鬱悶的自己的‘懼內’,平日裡的風流瀟灑在他夫人的面前就半點也抖不起來,反倒得處處小心怕被她給看不起了。

同樣客套的迴應了薛景洋一聲,李熙穎緊緊的攥了下袖中的雙手後,終於狠下心將書桌上被壓在書冊下面的一封信遞給了他。

“和離?”

薛景洋在看清了信紙上的內容後低呼出聲,他怎麼也沒想到李熙穎會主動提出離婚,要知道和離雖然面上說的好聽,女方可以帶回嫁妝再行婚配,但以他們的身份地位,又有哪個貴族肯娶嫁過一次的婦人爲正妻,而且就薛景洋對李熙穎的瞭解,以她的驕傲又怎麼可能再嫁,多半是要青燈古佛的了此餘生了。

“熙穎自知不是賢良人,無法爲相公娶妾留嗣,也實在擔不起讓薛家無後的罪責,所以懇請相公……同意了吧。”

儘管心中苦澀悲痛,李熙穎依舊挺直了背脊立於薛景洋的面前,事到如今,她承認她的婚姻徹底失敗了,但是她不怨薛景洋,畢竟當初是她父母明知薛景洋的名聲還歡天喜地的應下親事的,薛景洋也同樣是父母之命的受害者,而且薛景洋根本沒有喜歡過她,也就說不上什麼辜負不辜負的了。

要怪,就怪她心高福薄,此生求不到那一心一意對她的有情人吧……

“不,夫人不要這麼說,事情走到今天這步,這都是爲夫的不是,和離這話,夫人萬不要再提,免得傳到母親耳朵裡多生事端,至於娶妾之事夫人也不必着惱,爲夫是不會答應的。”

因李熙穎紅着眼眶裝堅強的樣子而心生疼惜,本就多情的薛景洋趕忙握住了她的手,往日的疏離情緒都拋到了腦後,信誓旦旦的安撫着妻子,直到看到李熙穎因自己的話而呆立茫然的嬌憨模樣,薛景洋纔有些不好意思的收了手,在撕掉了和離信後有點落荒而逃似的走掉了。

“相公……”

看了看自己剛剛被緊握過的雙手,李熙穎的目光轉到了已經沒有薛景洋身影的門口,神色漸漸複雜了起來,說不上是悲是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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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這一年纔有一次的滿緣盛會,你怎麼好像一點興致也沒有呢?”

酒樓雅間中,凌青哲爲身邊看着窗外人羣的安辰夾完菜,有些好笑的看向了坐在對面一臉興致缺缺的薛景洋。

因爲在薛舅母面前擔下了替自己找媳婦的重任,所以今晚這個滿緣會薛景洋自然得和自己同進同出,當個大大的擋箭牌了。

“我都是有家室的人了,又不打算娶妾,跟着湊什麼熱鬧,萬一真讓我遇到個可心的,反倒麻煩。”

薛景洋故意擺出了一張苦臉,半真半假的長嘆了一聲,他現在確實是心煩,既不甘於真的收心去當人家的丈夫,又不想再加重李熙穎那個可憐女子的痛苦,幸好他馬上就要出差去西北了,這一路再好好想明白自己要怎麼做吧。

“二哥既已決定不娶妾,那何不在嫂子身上多用用心?”

知道薛景洋現在煩的是什麼,凌青哲雖然關心他,但這畢竟是人家夫妻間的私事,就是他這個當兄弟的也不方便多言。

“一言難盡,別說我的事了,今晚京城裡熱鬧的很,青哲你帶安辰去逛吧,盡興了再回來,我在這裡等你們一起回府。”

薛景洋最是知情識趣的人,不再耽誤這對即將分別的小情人的時間,揮揮手讓他們自由活動去。

“謝二哥。”

凌青哲聞言嘿嘿一笑,討好的替薛景洋斟滿酒敬了他一杯,而已經巴巴的看路外面半天的安辰,聞言眼睛也是一亮,對這個從一開始就向着他們的二哥又多了幾分好感。

“看你笑的這樣,外面人蛇混雜,凌銘、凌媛把你們少爺看住了。”

薛景洋又叮囑了一下隨侍在旁的兩小,在凌青哲他們離開房間後,薛景洋拎着酒杯倚坐在了窗欄上,自斟自飲的看着窗下的人來人往,低眉輕笑間,風姿翩然。

“薛家次子承爵,永不出仕……我這一輩子,註定就要虛度一生,只做個留嗣的工具嗎?”

無視掉下面那些被自己的皮相或者身份所迷的路人,薛景洋藉着酒意喃喃低語了一句,這時餘光掃到人羣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快步接近着酒樓,薛景洋眼神一斂,神情瞬間恢復了平時的風流,哪裡還有一絲醉意。

“我的大哥,你還追的真緊。”

“青哲呢?你不是陪他出來逛的嗎?”

薛景然一進包廂就看到自己弟弟倚窗嬉笑的模樣,有些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薛景然早就猜到,凌青哲不會乖乖出來‘相親’。

“大哥這是明知故問嘛……你就彆氣了,左右那人就要離開,你何必這個節骨眼上惹小哲不快,就讓他高興兩天吧。”

薛景洋起身到薛景然身邊爲他斟上酒,心裡忽然有些感嘆,‘長子領軍,永絕妻嗣’,他們兄弟二人的人生,永遠都只能是一半,所以薛家真正的驕子,只有凌青哲……

薛景洋暗歎自己莫不是老了?否則怎麼又想起少年時的糾結心思來了,可笑。

“我知道,我要去睿王爺府上議事了,先走了。”

同薛景洋共飲了一杯酒,薛景然拍了拍自己弟弟的肩,然後就同來時一樣的大步離開了。

明知道凌青哲不會老實的和薛景洋呆在一起,薛景然還會特地上來這一趟,說不定就是爲了跟弟弟抱怨一下的……

“今天議事?”

薛景洋看了看窗外,笑容不免有點古怪。

滿緣節可是國家定的公休日,而且這一天除了是未婚男女的相親日之外,也是夫妻戀人相聚的情人節啊,那個睿王爺不好好的和他家王妃過節,還特地約了哥哥去‘議事’,真是……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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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麻煩你今晚陪我出來了。”

蕭沐流微微側身看向身邊落後自己一步的韓朝,俊美的臉上露出了歉意和一絲絲的忐忑,見韓朝的表情沒有因爲自己擅自改變的稱呼而改變,蕭沐流的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卑職不敢,王爺儘管吩咐,卑職自當遵從。”

韓朝握着劍鞘向蕭沐流抱拳行禮,小心的注意着蕭沐流身邊的動靜。

今天蕭沐流到睿王府求蕭沐曜讓他出遊,還特地說如果不放心就讓韓朝做護衛,所以受了蕭沐曜之命的韓朝只好放開手上的工作,護衛着蕭沐流出來逛街。

“朝,今日咱們是微服出遊,你就不要這麼拘謹了。”

蕭沐流素來冷清的面容對着韓朝卻笑的十分溫柔,他略擡手示意韓朝看他的這身白色書生袍,卻不知本就被白衣襯得更加俊秀脫俗的他,這一笑引來了多少人的驚豔癡迷,一些熱情大膽的年輕人已經有要過來搭訕的趨勢了,當然,這其中絕大多數人的性別爲男。

“抱歉,我家公子有伴了。”

以劍鞘將最先靠過來相邀的公子與蕭沐流隔開,韓旭神色淡淡的拒絕了對方,因爲今晚的這個佳節大家可以自由向心儀之人示好,但決不許強搶爲難的,所以韓朝也決定先禮後兵,希望這些人能知難而退。

韓朝並不擔心蕭沐流的安全,他們身邊明裡暗裡不知多少高手跟着保護呢,只是沒有蕭沐流的示意,他們不敢現身出來罷了。

看着半側身護在自己身前的韓朝,蕭沐流覺得自己心裡好像被什麼漲的滿滿的,那是一種讓他很舒服很愉悅的感覺,他真的很希望韓朝能一直這樣伴在他的身旁……

在韓旭面露苦笑的婉拒第幾十幾個相約者時,對方那個頗爲秀氣可愛的少年的一言卻讓他尷尬了起來,原來那個少年竟是相約韓朝的,說完對方還警惕似的的看了蕭沐流一眼。

一直神色清冷的蕭沐流忽然擡手虛挽住了韓朝垂在身側的右手彎,在韓朝目露驚訝的回望過來時,蕭沐流貼近他的耳邊輕笑了一聲。

“這樣就他們就不會過來煩人了。”

“這……”

韓朝正不知該如何是好事,那個出口相約的少年不情願的離開了,而其他躍躍欲試的人也各自惋惜搖頭,雖然目光還是粘在蕭沐流身上,卻再也沒有靠過來相邀的了。

韓朝在袖內緊了緊握着劍鞘的手,還是選擇了默默的服從蕭沐流。

“看吧。”

像是爲自己的主意奏效而高興着,蕭沐流便這樣輕挽着韓朝的手臂不放,繼續欣賞起了路邊的各種攤位,這時,他好像看到不遠處的人羣中有抹熟悉的人影閃過,蕭沐流不由得拉了拉韓朝的手臂,讓他往那個方向看。

“什麼?”

正認真防範着周圍的韓朝順着蕭沐流所指的方向看去,卻並沒有發現什麼,不禁收回視線詢問的看向了他。

“可能是我看錯吧……”

蕭沐流心想剛剛還看到了凌青哲呢,怎麼一眨眼人就沒了呢?

蕭沐流這麼尋思着,便順着他剛剛看到人影的方向尋了過去。

而另一邊……

“怎麼了安辰?”

突然被安辰拉着拐向了另一條街,凌青哲疑惑的左右看了看,心想他的小鵪鶉不是說要吃那邊的肉丸子嗎?

“我想去那邊看看。”

安辰拉着凌青哲在人羣裡擠着走了半天才停住,然後看着凌青哲一直於他交握不放的手,笑意中多了一絲絲得意,他纔不會告訴凌青哲,他看到韓朝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偷偷的填土,實習醫生已經完結,於是正式開啓本文的填坑計劃,以我的零食起誓,不完此坑,不開新文~~~~(>_<)~~~~ 我要忍住啊T-T

另,爲米人\妻會口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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