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看似逐漸明朗,實則錯綜複雜,仍舊毫無進展。
他們都放下了手裡的碗筷,這餐飯雖已裹腹,卻是食不知味。
少秉端起備好的茶水,逐一奉上,見大家都面色凝重,他也忍不住嘆起氣來。段之尋拿起茶碗晃了晃,看着杯中不斷碰撞的茶水,說道:“雖然解開了錢旺真正的死因,確認了他是死於非命,但我們還是無法得知幕後兇手的真正目的?如果說殺錢旺只是爲了將錢福客棧的大火嫁禍予他,但官府已對外宣稱大火是出於意外,若在此時還殺了錢旺,豈不是多此一舉了,還有可能會因此留下破綻,這也算是冒險之舉了。”
“只有一種可能,讓他非殺了錢旺不可。”朱楠堅定的目光從他們臉上掃過,“那就是滅口,錢旺應該知道客棧失火的真相,甚至知道是何人所爲,所以他才非死不可,只有死人才能管住自己的嘴。”
晨曦雪雙手撐着下巴,有些煩躁:“這件事似乎越來越複雜了,事到如今,我們僅知道這一切都是人爲所致,至於兇手是誰,他的目的,我們都無從得知。”
朱楠道:“我們並非一無所獲,至少我們可以由此推斷,火燒客棧和殺死錢旺的很有可能是同一個人,只是我們暫時還無法得知他的目的。”
“管他什麼目的,老奴覺得啊,這忘憂古鎮就是個邪門的地方,從踏進這古鎮開始,我們身邊就沒有一件好事。先是昨天王爺和雪兒姑娘在湖裡打撈到兩具屍體,再到四更天的大火,再到如今的錢旺,這事是越來越玄乎。錢福客棧的住客,估摸着也就剩下咱們六個人了,接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些什麼。”劉公公急得都跳了起來,他是越想就越覺得不安,“這幾天,老奴這心啊,就一直都懸着,想起那場大火,老奴這心裡還在瑟瑟發抖,一閤眼啊看到的都是火。老奴覺得咱們還是趕快離開這倒黴的地方,出去轉轉運。”
“如今,敵在暗我在明,我們的每一步,
或許都在對方的掌控之中,我們的行蹤,想必他都已瞭如指掌。當務之急我們必須儘快將客棧住客的死因查清,或許還能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朱楠非但沒有離開的意思,還要將此事徹查到底。
“王爺,您何必冒這個險呢,這閒事咱們不管了,咱們趕緊到平樂府去,趕緊把瘟因爲疫給平了,趕緊回家。”劉公公像一隻護着小雞的母雞,生怕朱楠有半點閃失,他現在是巴不得即可收拾東西就往平樂府去。
“公公不必擔心。”看出他的憂慮,朱楠在他手背輕輕拍了兩下,以示寬慰,“倘若這一切都是衝着我們而來,那麼這一路不管走到哪,我們都要面對,不是嗎?”
劉公公滿臉的褶子都擰成了一團,他急道:“咱們不是都好好的嗎?這就說明這事兒跟咱們沒有關係。”
晨曦雪歪着腦袋搶過話:“這沒關係纔是最奇怪的地方,同樣住在錢福客棧,別人都死了,就咱們活着,難道這還不奇怪嗎?”
面對晨曦雪的質疑,劉公公無話反駁,也沒有人再吱聲,大家的臉上都被一層迷霧所籠罩。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晨曦雪早早便換上一身男裝出了鎮南客棧,她走到路邊的一顆大樹下將阿墨解開,路邊的燈光照在他白皙地臉上,倒是多了幾分儒雅。她在阿墨背上拍了幾下,阿墨調過頭,親暱地往她臉上蹭了蹭。
“好俊俏的公子。”朱楠上下打量着晨曦雪,打趣道,“不知公子可是在此等候佳人?”
晨曦雪轉過身,看着向她走來的三個男子,一個風流倜儻,一個風雅出塵,另外一個略顯木納。
難得到這個節骨眼上還有心思玩笑,晨曦雪也不掃興,笑着回道:“佳人沒有,屍體倒是不少,本公子正打算去刨墳尋屍,不知三位公子可有雅興一同前往。”
“如此風雅的韻事,若是錯過,我等豈不是要悔恨終生。”朱楠笑着看向申屠和段之尋
“雪兒姑娘這身果敢風度翩翩,比我這真男兒都俊郎,難怪上元節那日,我都沒認出你是個女兒身。”晨曦雪的扮相,讓申屠想起了那次燈會,想必他家王爺早已識破了雪兒姑娘的身份,就他還愣頭愣腦的不解風情。
段之尋望見晨曦雪臉上的笑容,不經意間也彎起了脣角,他將自己的棗紅大馬牽出,從晨曦雪身邊走過:“我們還是趕緊走吧,以免新生變故。”
在通往名源山的小道上只傳來他們四人的馬蹄聲,路兩旁靜止不動的樹影,如陰森的幽魂在張牙舞爪。
郊外的夜晚格外僻靜,就連月亮都比鎮上的清冷,擡頭望去,彷彿還披着一層面紗,隱約有着朦朧的幽怨感,看似柔柔的月光灑在身卻全是冷意。
名源山四周溪水環繞,風景秀麗,白日裡到處是鳥語花香,此時卻是死一般的寂靜。晨曦雪騎着阿墨在前方帶路,陰森的樹林裡除了馬蹄踩斷樹枝發出的聲響,偶爾還伴着幾聲馬嘶聲。
晨曦雪清晰地記得她的“相公”和錢福客棧的老闆錢大福是“鄰居”,倆人的墳都坐落在一顆大槐樹下,當時爲了方便找到墳頭,她還在墳上插了一根手臂大小的竹子。
靠近大槐樹,晨曦雪率先下馬,她點起隨身攜帶的蠟燭,領着他們繞過一座又一座的墳頭,在密密麻麻、新舊不一的白色靈旗中找到了一根別具一格的青竹。
“終於讓我找到了。”晨曦雪有些興奮,但她不忘在動手挖墳前對着土墳磕了幾個頭,也算是打聲招呼了。
她將墳頂的竹子和靈旗拔掉,從腰間取下一把小鏟子,開始着手挖土。影影綽綽的樹影在他們頭頂晃動,打在凸起的墳頭上,地下不斷傳來蟲鳴聲,還有腳邊那幾只總是竄來竄去的老鼠。
新壘的墳頭,蓋上去的都是新泥,並沒有經過長期的日曬雨淋,比較好挖。不用多時,嶄新的棺木就暴露在了月光下,只是顯得格外的孤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