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莫漓澈前世番外(一)
炎熱的夏季總是燥的人身上難受,倒一杯清水仰頭喝下,清涼涼的感覺由口腔一路竄到心頭,舒服的直叫人眯起眼睛。
喟嘆着看向窗外,這迷人的景色自己大概要好久都看不到了吧?
想他堂堂水月國的皇子,竟然也會有被送出國去爲質的一天,可這能怨得了誰?是母妃先對不起父皇的,活該自己落得現在的下場。
還記得小時候不懂事,每次母妃將他帶進屋子裡關上門虐待時他就只是哭,身上疼的狠了也不敢對人說,只能躲起來自己擦傷口,一邊哭一邊擦。
次數多了,眼淚也幹了,連擦傷口時的痛,都不那麼明顯了。
日子過的渾渾噩噩,隨着持續的虐待他開始疏離所有人,對誰都是冷冷漠漠的。
但他喜歡父皇,雖然父皇不會抱着他親他的臉蛋,也不會哄他或者帶他出宮去玩,可父皇會在他粘在身邊時摸他的頭頂,還會在考問學識難住他後點他的鼻尖笑罵他是個小笨蛋,父皇永遠不會知道,每當那個時候他都會用力仰起頭望着父皇的眼睛,細細品味着父皇眼眸中暖暖的能使人心靈淨化的溫柔。
這溫柔可以撫平他心上的傷口,可以給他面對母妃再一次虐待的勇氣,讓他活的像個真正的孩子般開心。
九歲時,他因爲落水而高燒不退,身上一陣冷一陣熱折磨的他直想哭,恍恍惚惚間,他發現自己陷進了一處沒有光的世界裡,那裡沒有人,也沒有聲音,荒蕪的可怕。
心中怕極了,他只能將自己縮成一團蹲坐在地上,頭埋在環起的雙臂間仔細想,爲什麼母妃要殺他?
推他下池塘的人他認得,她是母妃身邊的二等宮人是母妃的心腹,前兒個纔看到母妃叫了她去問話,今天自己就被人推進了池塘裡,說這裡面沒有母妃的影子,打死他都不信。
更何況母妃對他的厭惡從來不掩飾,除了在父皇跟前裝的像慈母之外,剩下的都是恨,扭曲的驚心的恨。
真討厭呢,既然不喜歡他,爲什麼還要生下他?打小虐待他也就罷了,他現在都搬出去住了,除了特定的請安日子幾乎不碰面,怎麼母妃還是不肯放過他?
冷,真的好冷,不止身上冷,心也冷,像是整個人都凍結成了冰,隨時會崩碎掉。
“澈兒,快點醒過來,父皇命令你,馬上醒過來聽到沒有?”
誰?是誰在叫他?渴望的擡起頭四顧,黑漆漆的空間裡仍舊只有自己一個人。
“莫漓澈,你再不醒來父皇真的會生氣的,知道嗎?”
是父皇!真的是父皇在叫他,狂喜涌上心頭,輕易驅走了身上的寒冷。
父皇的聲音爲什麼這麼焦急?還帶着濃濃的怒火?那是……因爲自己嗎?父皇擔心他醒不過來?也生氣有人竟然傷了他的兒子?
眼眶突然泛起了陣陣酸意,接着眼淚就止不住的一顆一顆落了下來,用力吸鼻子,他沒想這麼丟臉的,可忍不住,他也沒辦法。
“澈兒不哭,不哭,父皇在這裡,乖,父皇會永遠保護你的。”
父皇也知道自己哭了?自己是不是哭的很難看?當那聲‘父皇會永遠保護你’鑽進耳朵,心頭還沒有完全融化的冰層‘嘩啦啦’一聲崩解成了春水,一圈一圈包圍了他。
猛的睜開眼睛,眼前正俯下\身笨拙的給他擦拭眼淚的男人離他好近好近,近的一絲空隙都沒有,忍不住伸出手牢牢圈住了父皇的脖子,一邊感覺父皇的體溫一邊接着哭,哭聲由小到大,直哭了許久才停止下來。
他發誓,從那一刻起,自己只是父皇一個人的兒子,母妃?不過是個生下他的陌生人!
他本就不是什麼善良的性子,對他好的,他會用生命去維護,對他不好的,他也會無所不用其極的去報復。
今日這一推,算他還清了母妃生他的恩情,若母妃再敢對他出手,他不介意當個弒母的禽獸兒子。
說來這條命他本來並不太稀罕的,可現在他擁有了父皇,自然不願輕易死去,爲了父皇而活,是莫漓澈此生最大的榮耀。
後來聽說父皇處置了一大堆人,還將兩個正受寵的貴人打入了冷宮,母妃也大病了一場險些去了。
聽了這些消息之後他只是冷笑不語,母妃,舍上親生兒子的命只爲了讓自己的地位更加穩固,你也夠狠的了。
只是不明白呢,兒子沒了你地位再高又有什麼用?還想再生個更聽話的?若真能生,這些年來受罪的也不會只有自己了。
“呵呵……”低低的笑,森冷的氣息在笑聲裡漫延,連炎熱的空氣都阻擋不了這份濃濃的幽寒。
當時不明白的,今日全明白了,母妃不是不能生,而是不願意生。
她心中愛着另一個男人,自然不願意爲父皇生孩子,連自己都是被迫生下來的,那時的母妃需要一個孩子留住帝王的目光,她想爬的再高一些,手中沒有籌碼怎麼行?
這纔是她恨他的原因,一個被迫生下來的孽種,她沒在生下他時當場掐死他,真是萬幸,他是不是應該感激她的賜予?讓他看到了值得守護的人?
可是,姜—玉—鸞!
一字一咬牙的念着這個讓他恨極了的名字,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傷害父皇。
想到父皇正因爲那麼醜陋不堪的女人而心傷,還要被全天下的人指指點點,他就恨不能將早就死去的女人再從閻王殿裡扯回來挫骨揚灰。
她怎麼敢,怎麼能讓父皇受傷?
父皇……
仰起頭哀傷的閉上眼睛,眼前盡是父皇那日哀痛到極致的樣子。
他了解的,太子驟然離世,莫漓楓意外斷腿,再加上寵妃偷人,這一樁樁一件件打擊的父皇快要承受不住了。
多想能陪在父皇身邊,哪怕只是站在昏暗的角落裡靜靜的看着父皇也好,多想告訴他,他並不是一個人,他還有他。
父皇,這天下間誰都會離開你,唯獨莫漓澈不會,就算是死,莫漓澈也要死在你的後面,絕不再讓你品味被拋棄後的孤單,你信嗎?肯信澈兒一回嗎?
你不信的……你連澈兒是不是你的兒子都懷疑,還叫人來查,澈兒怎麼可能不是你的兒子?你可知只單單想到你在懷疑什麼,澈兒的心就會痛的像是被刀割一樣,鮮血橫流。
澈兒不怪你將澈兒送走,澈兒知道你厭了澈兒一看到澈兒就煩,那澈兒離開好了,等幾年,或者十幾年之後,當你不煩了再讓澈兒回來好不好?澈兒離不開你,暫時被放逐被驅趕澈兒都忍得,完全拋棄不行,死也不行!
帶着三分沉重五分心痛兩分不捨,他和幾個金耀國的使團人員離開了水月,站在皇城之外仰看着高高的城牆,那裡,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此時在做些什麼?是高興着討厭的兒子要離開了?還是……也在不捨?
一路上,他過的並不好,這在他的意料之中,身爲被皇帝厭棄的兒子,又頂着個母親偷人的污名,只是被人孤立,吃食短缺,被子裡放蛇蟲真的不算什麼。
某日,一個男人還想對他動手動腳,他的回答是甩了那男人一記重重的耳光,然後昂着頭,高傲的看他,“我是水月國的皇子,水月寒的兒子。”
他可以忍受被冷待卻忍受不了被侮辱,身爲水月國的皇子,自己被侮辱了就是水月國被侮辱,而水月國被侮辱就是父皇被侮辱,誰敢侮辱父皇他就和誰拼命,天王老子也別想好過。
經過這次的耳光事件,他的日子總算安生了很多,縱然還有人會白眼相向,倒底不敢再過份了。
到了金耀國之後的日子過的不好也不壞,住的地方雖然偏僻些可他很喜歡,偶而有上門找事的,他只當聽戲了,只要自己不接話,任你一肚子壞主意也拿不出來。
可自己還是高估了這些找碴人的品性了,見自己每次都裝啞巴他們竟然開始動手了。
他怎能縱容他們動手?他也是他們想抱就抱想親就親的?在路上他敢打使團的小官,在金耀他照樣敢打貴族的公子,不過都是些欺軟怕硬的混帳,怕他們何來?
誰也沒料到他會反抗,還反抗的那麼激烈,一個照面就廢了兩個人的手,他恨他們骯髒的爪子,拿石頭生生砸碎了他們的肘部關節,粉碎的那種,這輩子都別想恢復。
想也知道,下這麼重的手自然不能善了,果然,他被人抓了起來,五花大綁的送到了對方家長的面前。
面對他們或謾罵或指質的嘴臉他全當聽不見也看不見,反正自己是水月皇子,給他們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殺他,不就是受點皮肉之苦?他不在乎。
只是他想的簡單卻忘了那些人根本都是禽獸,知道殺不了他,就想法子折磨他,他們竟然想強X他!
他們有恃無恐之處在於,就算自己被他們輪着玩了也不敢聲張,只要他們不玩死他,他就得任他們擺佈。
那是他第一次驚慌,若真被人強X了,他就真沒資格再做父皇的兒子了。
於是拼了命去掙扎,被下了藥的身體熱的厲害,他們以爲可以享受了,他卻一頭撞在了柱子上。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幾個墊背的,他不信‘皇子自殺在高官府內’這麼大的事情能被掩蓋的一絲痕跡也找不到,只要讓父皇抓到了把柄,總是能收些好處回來的。
因爲事情鬧的很大,驚動了金耀國的最高層,命大沒死的他在當天下午見到了傳聞中和父皇糾糾纏纏十幾年的男人,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玉無殤,說實話,玉無殤是一個很有魅力的男人,只可惜因爲他和父皇的傳聞,註定了自己只會討厭他。
也許看出了自己眼中的冷漠,玉無殤笑了,笑的很開心。
忍不住冷着臉瞪他,笑什麼笑?要殺要刮請快,本皇子沒耐心看狐狸精發/春。
“真不愧是他的兒子呢,這性子……”喟嘆的話只說了一半,玉無殤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就走了。
莫名其妙平安過關,他卻一點感激玉無殤的意思都沒有,他總覺得那個男人不會輕易放過他,得防。
從那以後,再沒人來故意找碴了,日子一天天過去,直到兩年後,父皇來金耀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