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節 進攻與回防

人類標準時間2920年元月底,儘管發生在上一年底的“阿非利加”星域會戰的硝煙已經逐漸淡去,可是新的戰爭威脅卻也日趨明朗。

最顯著的線索便是新羅馬帝國政府截流了這一年分發給每一位合法公民的國有企業國民分紅一半的資金,直接轉化爲戰爭債券。這種行爲既表明了帝國的財政狀況正在惡化,也暗含着帝國軍正在醞釀一輪攻勢。

在會戰結束後重新被任命爲聯仙星際聯邦國防部長的埃裡克•馮•布隆伯格五星上將,早前就認爲對手很可能會在近期發動一系列報復性的戰役。新的情報已經確認,帝國軍在其邊境軍事重地“伊謝爾倫”行星集結了三個分艦隊以上的兵力。

“現在看來,帝國軍會否發動進攻已經不是問題。關鍵在於他們將打擊哪裡?”

布隆伯格對於帝國軍的攻擊重點有着清醒的認識和判斷。

以當前雙方的兵力突入對手境內,對某顆行星,完成攻擊和佔領與防守一系列的作戰都是相當困難的。他認爲帝國軍一定會以聲東擊西的方式,把進攻重點放在了遙遠的旋臂之外星際行星“易”。因此,他要求針對早前的部署作一些變動,把部署在首都行星“安德洛墨達”的周建德中將第八艦隊調動到“易”星域,協助約翰•蘭德斯中將的第九艦隊防守“易”行星。

但這樣一來,拱衛“安德洛墨達”行星及附近星域的成建制艦隊只有以巡洋艦爲主要組成力量的第六艦隊。剛剛完成重建的第七艦隊和國民警衛隊的第十艦隊則駐紮“埃癸斯”行星,充任預備隊,用以支援“安德洛墨達”行星或者“易”行星。

可是總統宋庭榮和其他將軍對布隆伯格將軍改變部署感到憂慮。把第八艦隊派到遠離英仙旋臂外側的“易”星域,一旦帝國軍把主攻目標定在靠近旋臂內側的“埃吉爾”行星和“安德洛墨達”行星一線,聯邦首都的安全將變得十分脆弱。從“埃癸斯”行星趕來的增援艦隊以阿庫別速速度六級需要至少十天,而以同樣的速度從“易”行星返回則需要十五天左右的時間。

爭論的結果是,周建德中將帶領第八艦隊移防“埃癸斯”行星。總統和布隆伯格各退一步,以“埃癸斯”行星爲中樞,對外可迅速增援“易”星域,對內可儘快趕回行星“安德洛墨達”和“埃吉爾”。

戰爭,終於在人們的預期中暴發。

只是帝國軍卻出現在了聯邦國防軍不願意看到的地方。帝國中央艦隊“查理曼”分艦隊在董郅善上將的指揮下,聲勢號大,公然飛入一三五線邊境空間,向聯邦境內的“埃吉爾”行星穩步開進。帝國的官方傳媒新羅馬通信社和中央傳媒集團也罕有的對這次軍事行動進行了報道,宣稱中央艦隊正展開對聯邦侵略的報復行動。

然而,對手如此明目張膽的行爲卻令布隆伯格將軍心生疑竇,緊持認爲帝國軍只是發動佯攻,是典型的聲東擊西,其真正的意圖在於奪取星際行星“易”。只是他的想法並未受到總統和大多數將領的認同和支持。

對軍事戰略並不是很熟悉的總統宋庭榮,一聽說帝國軍艦隊進入一三五線邊境空間,朝“埃吉爾”行星撲來,立刻顯現出緊張和擔憂的神色。他強烈要求布隆伯格把派往“埃癸斯”行星的第八艦隊調回來。

“不管敵人是不是聲東擊,你都得把周建德和他的艦隊叫回來。”

宋庭榮,這位從沒當過兵的聯邦國防軍總司令明白無誤地告訴自己的國防部長。爲了使自己的命令更具有正確性和說服力,他還刻意向沉着老練的布隆伯格補充道:

“不一定要第八艦隊馬上進入一三五線邊境空間攔截敵軍,但至少他們的回防可以讓‘埃吉爾’行星和‘安德洛墨達’行星的軍民感到放心。”

“此時回調第八艦隊,敵人要是發動對‘易’星域的攻擊,單憑‘埃癸斯’行星第十艦隊支援第九艦隊恐怕難撐大局。第八艦隊也會疲於奔命,於我軍戰略極爲不利。”布隆伯格冷靜地說。

“你的意思是讓第八艦隊繼續留在‘埃癸斯’?坐看‘埃吉爾’行星淪落敵手?”宋庭榮對他的想法和說詞都感到不解和不滿。

“閣下,根據情報分析,敵人進攻‘埃吉爾’行星的兵力只有一個分艦隊,而且行動十分緩慢,到我邊防巡洋艦發現時距離一三五線邊境空間尚有三百光年,超光速飛行速度只有阿庫別瑞速度四級,並且時常停下來集結休整。我可以非常負責任地向您報告,以這種速度,就在我們說話的這回,他們還不可能越過邊境空間中線。如果他們真的要攻擊‘埃吉爾’乃至‘阿非利加’行星,以這麼點兵力和這樣的推進速度,完全不符合戰爭的規律和常理。我相信主攻的方向一定在‘易’行星,不可能是‘埃吉爾’和‘安德洛墨達’。”

宋庭榮並沒能聽得下去這種分析,他內心的恐懼和憂慮完全戰勝了他對國防部長的信任。

他反問道:“你認爲帝國軍什麼都按照規律和常理來嗎?那個叫什麼姜子鉞的傢伙,不是就靠幾十艘巡洋艦打敗了我們兩艘多艘戰列艦和巡洋艦組成的艦隊嗎?之後一系列完全不遵照常規的戰術,不也讓我們吃盡苦頭嗎?”

面對外行且又缺管洞察力和膽識的總統一連竄的詰問,布隆伯格並沒有放棄自己的判斷。但他也沒有正面迴應對方,而是耐心地解釋:“閣下,‘阿非利加’星域會戰使我軍兵力優勢喪失,如今可是捉襟見肘。若是再被敵人牽着鼻子走,只怕到時‘埃吉爾’行星和‘易’行星兩頭都保不住。在目前的條件下,我們只能按照我們的既定戰略實施。他打他的,我打我的,才能實現我們的主要戰略目的。就算‘埃吉爾’陷入敵手,他們也不可能持久。一旦我們挫敗他們攻取星際行星‘易’的圖謀,就有足夠的力量回防,屆時敵軍必然不戰而退。”

“你的想法不但十分冒險,而且多半是建立在你個人的主觀判斷上。”宋庭榮毫不客氣地對布隆伯格的話作出評論,“犧牲一顆人口衆多、美麗繁榮的適居行星,去保住一顆我們的科學家研究了大半年也搞不出什麼名堂的星際行星,這個交易實在是太不划算了。如果我們的人民知道我們是這麼愚蠢地做虧本生意,又會怎麼看待我們呢?所以無論如何,布隆伯格五星上將,請調回第八艦隊,絕不能讓‘埃吉爾’行星落入元老院的專制主義魔爪中。”

這回,布隆伯格自覺得不好再堅持下去了,畢竟總統有自己的出發點和道理,而且總統還是他的總司令,他終究還是要服從指揮。但是他還是提出了一個較爲穩妥的方案:

“閣下,我這就派出通報艦命令第八艦隊回防‘埃吉爾’行星。可是我希望你能同意,第十艦隊馬上從‘埃癸斯’行星出發,增援‘易’星域第九艦隊。”

“那這樣一來,‘埃癸斯’行星不就只剩下戰鬥力還存在問題的第七艦隊嗎?豈不給敵人趁虛而入的機會?”宋庭榮並不放心布隆伯格的做法。

“敵人現時的實力不可能同時攻取三個相距都超過上千光年的行星。我們不用太擔心他們擺出攻擊‘埃吉爾’行星的態勢,又同時突擊‘易’和‘埃癸斯’。留一個第七艦隊完全足以應付他們一個分艦隊規模的進攻。”關於這個問題,布隆伯格倒是信心十足。

宋庭榮轉動着那深沉的眼珠子,點頭說道:“好吧。只要能讓‘安德洛墨達’和‘埃吉爾’行星的民衆感到安全,其他的行動都是允許的。”

接着,他又對布隆伯格強調道:

“事關聯邦國運,希望五星上將和全體國防軍官兵齊心協力,奮勇作戰,一定要擊退帝國軍侵略。”

“是,閣下,卑職自當竭盡所能,力保聯邦和平與安定。”布隆伯格信誓旦旦。

飛上阿庫別瑞速度七級的無人通報艦迅速將回防的命令傳達給“埃癸斯”行星的第八艦隊。可是當週建德中將帶領第八艦隊沿着一三五線邊境空間聯邦一側狂奔了十天,順利抵達“埃吉爾”行星附近時,來時自邊境空間的無人偵察船卻通報了一個不知算好還是壞的消息:帝國軍艦隊仍然逡巡在中線附近。

周建德本想請示布隆伯格主動出擊,攻擊對手。但是,無人通報艦還未派出去,兩艘分別來自“埃癸斯”行星和“安德洛墨達”行星方向的通報艦接連改出超光速,送上了兩份緊急戰報:

帝國軍進攻“易”星域,兵力約兩個分艦隊。

行星“米德嘉德”附近出現大批海盜艦隻,打敗了國民衛隊的巡洋艦,正大肆洗掠民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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