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他！”
陳曦緩緩放下電話，看着志遠，她的笑容，也收斂起來。
“朱榮怎麼說？”吳志遠皺眉。
如果不是朱榮，會是誰？
對於這種隱藏在黑暗中的人，他一向忌諱很深。
比如楚雄。
夢然姐和百事通就是因此而死。
他不想被一條毒蛇盯着，現在，他身邊的是小曦，萬萬不能有事。
“他一個月前就離開江南了，現在在東北！”陳曦說道，“嫂子帶侄兒回國了，她很想念你！”
“侄兒……”吳志遠苦笑。
當時在東北，與顧長風義結金蘭，在一起也不過數月時間，大哥爲了救朱榮，被幾個俄國人所殺，嫂子心灰意冷，去往美國。
他，從未見過這個侄兒。
那時，他才十五歲，說起來，也有七八年時光了。
嫂子說想念他，他何嘗不是？
在東北，大哥一家人對他很好，讓他倍感溫暖。
可是，時光不能倒流，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他回不去了。
“朱榮說，侄兒馬上高中了，與當初的你一般大，長得可像大哥了！他也想見你這個二叔一面！”陳曦說道。
“大哥嫂子待我恩重如山，我只有下輩子才能報答了！”吳志遠情緒低落，“侄兒要見我，我能給他帶來什麼？又能教他什麼呢？我和大哥，手上沾了太多鮮血，只希望，他平安吉祥，其他的，我不敢奢望了，有你在身邊，這輩子，值了！”
“無論是生是死，我都要和你在一起！”陳曦認真說道，看着志遠，目光柔情似水。
“遠哥，你不用揹負太多，無論任何事，小曦和你一起扛！”
“不會有事的！”吳志遠搖頭，抓着她的手，“我欠你太多了，讓你受太多的委屈，我絕對不會讓你有事的，我保證！”
“別說這種話！”陳曦微怒，掙脫志遠的手，“遠哥，你再這樣想，我生氣了！”
她，捧着他的臉，柔聲說道：“小曦不能沒有你……現在，還不是死局，我們能逃得出去，我們會找個安靜的地方，一個沒人能找到我們的地方，我們會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
“有我們自己孩子，有牛羊，有一望無際的大草原……我們，能過新的生活！”
陳曦繼續說道：“現在，你還是想想，那個幫你逃出生天的人是誰吧，我們必須知道，這個人，是敵是友！”
吳志遠神情苦澀。
她這樣，豈不是成自己的同謀了麼？
他越想避開，越是避不開。
“我倒是忘了一個人……”
思索片刻，吳志遠說道，“一個不是乞丐的乞丐！”
“你是說，多多的那個叔叔，林楓？”陳曦若有所思。
“也只有他，纔有這個本事，也只有他，纔有可能幫我！”
吳志遠說道，“不過，當初韋小倩死了，他說送她回老家安葬，不再管這些事情了，這個人，心思太過隨意懶散，我不敢肯定，是不是他……”
“當初他走的時候，多多還沒出事……”
陳曦說道，“現在他回來，可能就是爲了這事，如果這樣，就說得通了！”
“但願是他吧！”吳志遠說着，忽然想起什麼來，臉色一變。
“怎麼了？”陳曦一驚。
“那輛摩托車……”吳志遠沉聲說道，“我停在案發現場了，警方早晚找到，他們可以調出路面的監控信息，就能查到我們住這附近……”
吳志遠突然坐起身來：“行，我們馬上離開這裡！這裡不能待了！”
“遠哥，別慌！”陳曦急忙扶着志遠。
她知道，遠哥是關心則亂，他太過在乎自己，才亂了方寸。
若是平時，以他的性格，何至於如此。
“我們去上班的時候，走的都是小巷子，沒有監控能查得到我們……”
陳曦說道，“就算他們能查到我們曾經用這輛車去上班，也最起碼花一天時間，而且，這裡離鳳凰山十幾公里，他們真要挨家挨戶的搜索，有得他們搜的了……我也不信，十多公里的半徑範圍，他們會做得出來，這得費多少警力，而且，案發地點在麗州城，而我們住的這裡，屬於騖州，這裡，不屬於麗州的地界，他們任務交接也要花一番功夫……”
陳曦目光轉動，繼續說道：“遠哥，他們一定會這樣想，我們在鳳凰山上班，應該住得不遠，他們搜索，最多也只是五公里的半徑範圍，鳳凰山，屬於麗州，而我們這裡，屬於騖州……”
“你是說……”吳志遠目光一動，“麗州公安局的人，暫時不會查來？”
“絕對不會！他們查，也查不到這裡，如果真有人來，也不是麗州公安局的人，而是婺城市公安局！”陳曦肯定說道。
“我們的優勢，就是住在這兩城的交界地，他們越界查案，不知得費多少程序手續呢，加上我剛纔推斷的，這樣，我們還有不少時間，最起碼一個星期的時間是有的……反正，現在他們查得非常嚴，我們暫時逃不出去，不如在家安心等着，那時候，你的傷，也緩和些了，我們找個機會，逃出江南，我們再也不回來了，他們怎麼鬥，怎麼查，也與我們無關了……”
“小曦……”一時之間，吳志遠不知說什麼好了。
他一直知道，陳曦聰明絕頂，勝他十倍不止，要不然，她一個人在黑暗中，何以堅持到現在？
只是，平時間，她很是安靜，不露聲色。
然而，這次，他傷着了，她不再沉默，站了出來。
可是，這樣好嗎？
這不是要把她一起，拉下水嗎？
“別說了！”陳曦嫣然一下，她的手指，按住了他乾裂的脣，“我們現在做的，就是隱伏下來，管他外面天翻地覆，我們只要在家待着就好，等有機會，我們再逃出去……”
“遠哥，你現在，必須聽我的，不能倔強了！”陳曦搖頭，“我知道你想什麼，你想確定歡兒死以後，去自首，可是，這樣，對我不公平呀，我和你，還沒在夠呢……你先歇一會兒，我去給你熬湯！”
“小曦，我……”
吳志遠想說什麼，卻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我來接！”陳曦拿起手機，打開一看，不由得一愣。
“怎麼了？”吳志遠問道。
“張逸傑……”陳曦沉聲說道，“接，還是不接？”
“接！聽聽他放什麼屁！”吳志遠冷哼一聲。
“可是，如果他定位……”陳曦遲疑不決，現在，不能冒險。
“他處處受排擠，不在公安局，沒有設備，如何定位？就算他在公安局，通話不足一分鐘，他也沒法定位！”吳志遠搖頭，“聽聽他說什麼……”
“好！”微微咬牙，陳曦打開免提，按下接聽鍵。
“喂？”電話那頭，沉悶的聲音傳來。
吳志遠和陳曦對視一眼，沒有作聲。
“喂，吳志遠，我知道是你，說話！”電話那頭，張逸傑說道，“還記得你去給於靜送花的時候嗎，用這個號碼打過，我知道是你，說話！”
吳志遠沉默。
“你是不是想抱着陳曦一塊死啊！”張逸傑怒吼起來，“你死了不要緊，別把陳曦拖下水，你這樣算什麼男人？你知不道，這樣下去，陳曦算你同謀，也是重罪……”
“你見過動物園的獅子嗎？”張逸傑繼續吼道，“你一看到它們的眼睛，就知道是不是野外抓回來的，野生的獅子，它一直記得自己捕獵的刺激，四百斤的捕獵者被關在籠子裡，用不了多久，它就會目光呆滯，因爲他們的靈魂已經死了，人也會這樣……”
“你想陳曦坐牢嗎？你以爲坐牢好玩？這樣下去，她可是重罪，他們會把她關在一個單間裡去折磨她，她再也不能看書，不能彈琴，只有那麼一間沒有窗戶帶着小馬桶的班房……”
“放你媽的屁，張逸傑，你他媽的欺人太甚，她有什麼罪，她能有什麼罪！”
吳志遠忍無可忍，放聲怒吼，“她被綁架的時候，你們公安人員在哪裡？她有什麼罪，狗日的，有本事你來抓我啊，來抓我啊，幹嘛要把莫須有的罪名安在一個無辜的女人身上，不是要抓我嗎？來啊，狗日的，你來啊！”
“咔！”陳曦掛上電話，她，緊緊地抱住他。
“遠哥，我在，我在！”陳曦低聲說道，“張逸傑抓不到你，故意激你，你別當真，他是想分化我們，別理會他，這張電話卡，我們不用了……”
吳志遠握緊拳頭，捏得咔咔響，許久，許久，在陳曦的安撫之下，他的情緒，才漸漸平復下來。
“別動氣了！”她俯下身來，在他額頭上，輕輕一吻。
隨後，拿起志遠的手機，陳曦走進廚房裡。
“等會兒，我給你熬個湯，好在呀，我們冰箱裡的菜還多，能堅持一段時間！遠哥，有我呢！千萬別再動氣了！”
廚房裡，陳曦把手機卡卸下來，衝進下水道中。
……
“陳曦，在他身邊，他，逃回去了！”
一個茶吧裡，一個包間中，張逸傑緩緩放下手機，神色難看無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