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春秋風雨改,多少崎嶇不變愛,多少唏噓的你在人海……”
安城,城南,街邊。
一個少年,劍眉星目,抱着一把吉他,在盡情彈唱。
不時有過路的人羣,紛紛側目,在各種議論聲中,一笑而過。
少年置若罔聞,盡情揮灑,不可自拔。
他旁邊,站着一個少年,魁梧結實,虎頭虎腦,在不停翻白眼。
“家駒的歌,始終是我的最愛!”志遠的手,從琴絃上撫過,臉上,難得露出笑容。
一曲終了,志遠意猶未盡,還想繼續彈奏,這時,有一隻手,按住他的琴絃。
“你幹什麼!”志遠怒目而視。
“遠哥,這天都要黑了,我們也得想辦法回家了,再拖下去,連車都沒有了!”鄭勇無奈道,“你要彈,就回家彈嘛,在這大街上,怪……怪……”
“嫌丟臉了,是吧!”
志遠站起來,“滾,嫌我丟你的臉,你滾一邊去,你懂個屁!”
“這……”鄭勇攤攤手,“你要我滾,你得給我錢啊,沒錢我怎麼滾!一天就知道吼我,我知道你愛這什麼……丁?問題是,奶奶一個人在家,我們出來都這麼久了,怕她擔心!”
“哼!”志遠把吉他收起來,背在肩上,往南而去。
“喂!”鄭勇大喊,“哥,你這是幹嘛啊!”
“回家!”志遠冷聲說道。
“回家?”鄭勇眼睛睜大,“這……這好幾十里路,就這樣……走回去?”
“我的錢,全部買琴了,已經沒車費了!”志遠繼續往前走。
鄭勇嘴巴一扁,索性坐在街邊,不走了。
“你又在鬧什麼幺蛾子,不是說要回家嗎?”志遠頓足,回頭過來。
“我餓了!”鄭勇撿起一塊石頭,隨手一扔,無精打采地說道,“從早餐到現在,這天都快黑了,我們都沒吃過飯,水都沒喝過一口,小芳姐留我們在她那裡吃飯,你又不肯,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飯量大!”
“要吃飯,總得回家嘛!”志遠攤攤手,“我現在沒錢,去哪裡吃?”
“哥,這樣!”鄭勇目光一轉,站起來,“我們去找叔叔……”
“不行!”志遠的臉色冷下來,“我不要他的錢!”
“那咋辦嘛!”鄭勇的臉色垮了下來。
“我可以不要他的錢……”志遠想了想,拍着鄭勇的肩膀,“你可以啊,我又不是不讓你跟他要錢!”
“真的?”鄭勇看着志遠,試探性地問道。
“真的!”志遠點頭,“不過,你別說我在,以你的名義去要,如果你敢提到我,看我揍不死你!”
“嘿嘿!那我去了!”鄭勇話音剛落,便迫不及待地往回跑去。
“這混賬,知道老頭子住哪裡,一定瞞着我偷偷去過!”志遠微微搖頭,把吉他拿出來,就地而坐,繼續彈奏起來。
“爲什麼總是天妒英才,好人不長命呢?那些人渣敗類,卻總是長命百歲呢?這個世界,怎麼了?讀完大學,有機會,到處走走,到處看看,書上說的和現實中遇到的,反差太大了!”
志遠按了一組和絃,他的手指,從琴絃掃過。
“今天我,寒夜裡看雪飄過,懷着冷卻了的心窩飄遠方……原諒我一生不羈愛放縱自由,哪怕某一天會跌倒,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志遠放聲高歌,他的手,揮灑自如,聲音,慷慨激昂,在風裡,在心中。
“哎!這麼俊的娃娃,可惜了,是個神經病!”
“你說,這大街上,車子來來去去的,多危險啊,還是我家娃兒乖,在家煮飯等我!”
“瘋子,神經病!”
“這琴不錯,喲!正品馬丁呢!可惜你有個音彈錯了,還有,起音也不對,你年紀太小,應該彈G調的!”
過路的人,有嘆息,有諷刺,有冷眼嘲笑,甚至,有人還會停下來,指點一番,吳志遠充耳不聞,唱歌,只要盡興就好,管別人說什麼,管他音到底是對與不對。
這裡,街邊,一塊荒地,他沒有影響別人。
“譁!”過了沒多久,忽然,一輛出租車停在志遠面前。
“遠哥!”鄭勇從副駕駛上冒出頭來,大喊。
“老頭子給你多少錢了?”志遠淡然說道。
“嘿嘿,兩千!”鄭勇得意洋洋,把錢掏出來,“他還給我叫了個車,送我們回家!”
“這是給你的,我不要!”志遠搖頭,“你在長身體,改天,我陪你來買幾套衣服!”
“不,我的衣服,叔叔每次回家都給我買好多了!”鄭勇說道,“我要留着給奶奶買一套大棉襖,暖暖的,天冷就凍不着她老人家了!”
“好!”志遠笑了,小心翼翼把吉他收起來,走進車裡。
一陣轟鳴,捲起一地灰塵,出租車往南而去。
……
龍潭寨,炊煙裊裊。
有一個老人,白髮蒼蒼,慈眉善目,坐在大門口,在眺望。
“飯菜都涼了,這兩個孩子到底去哪裡了,還不回家!”老人開口,眼睛裡,露出擔憂之色。
“奶奶!奶奶!我和哥哥回家啦!”
正在這時,一道大喊聲傳進老人的耳朵裡,她的臉上,立馬露出了笑容。
志遠和鄭勇,一前一後,出現在小院中。
“你們去哪裡了?也不說一聲,肚子餓了吧!”奶奶站起身來。
“嘿嘿,吃飯嘍!”鄭勇大笑。
兩兄弟一左一右,扶着奶奶,走進堂屋中。
“奶奶,我給你盛飯!”
“奶奶,我給你打湯!”
“好好好!兩個孩子,長大嘍,我也放心了!小琴和小清,在天上看到你們兄弟好好的,她們也會高興的!”奶奶欣慰地說道,拿起碗筷。
一家人,其樂融融,在歡聲笑語中,夜幕降臨。
“不好了!不好了!”一家人剛放下碗筷,鄭勇還在奶奶面前說他的光榮事蹟,這時,一道慌張的聲音傳來。
這是一個溫婉可人的女子,她跑進堂屋,目光落在奶奶身上。
她,不正是吳老三的媳婦,吳佳怡麼?
“大嬸,龍……龍哥在家嗎?”吳佳怡臉色慘白,緊張問道。
“你哥一直在安城,很少回家的!”
奶奶走到佳怡面前,“出什麼事了?”
“老三他……他要死了,嗚嗚嗚!我以爲龍哥在家,送他去醫院!”吳佳怡癱坐在地,大哭起來。
“吳老三要死了?”鄭勇嘀咕,“他不像短命人啊!”
“還胡言亂語!”志遠瞪了他一眼,來到吳佳怡面前,“三嬸,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你三叔他,突然瘋了,他……在房間裡到處砸東西,然後……”吳佳怡顫聲說道,“然後在地上滾來滾去,一直髮抖,我來的時候,他縮在牆角,口水鼻涕一直在流,他的臉好白……”
“我去看看!”話音未落,吳志遠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堂屋裡。
“遠哥,等等我啊!”鄭勇緊隨其後,追了出去。
來到吳老三家門前,志遠兄弟二人徑直跳進堂屋,直奔一個房間而去。
第一眼,他就看到縮在一個角落,瑟瑟發抖的吳老三。
此時此刻,吳老三雙目赤紅,他,竟然在咬自己的手。
“小開!”
“小開!”
兩個中年男女迎了上來。
“爺爺,奶奶,三叔是怎麼回事?他昨晚不是好好的麼?嗯?怎麼變得這麼瘦了?”吳志遠問道。
“不知道!”吳老三母親說道,“不過,他最近和外寨的一個人走得很近,就是來我們龍潭寨搞賭博的那個年輕人,早上被你打跑的那個!”
“是他?”志遠眉頭一皺,“先把他扶起來,綁在牀上,再讓他咬下去,他得咬死自己不可!”
也不管吳老三父母願不願意,志遠兄弟已經動手,把吳老三按在牀上,找了幾根繩子,將其結結實實地綁住。
“嗯?”這時,志遠眉頭一挑,不經意間,他在牀底下,發現一支針管。
志遠把針管拿出來,眼睛裡,閃出一道寒光!
“好大的膽子,來我龍潭寨聚賭就罷了,還敢在這裡販 毒,害我親人!”
“咔!”志遠單手微微用力,針管被他捏碎。
“爺爺奶奶,三叔他沒事,以後他要是這樣,就把他綁起來,這對他來說,很難受,挺過去就沒事了,這段時間,不管什麼人說情,包括三嬸在內,都不要鬆開他!”志遠沉聲說道。
“小開,老三他到底怎麼了?”吳老三父親問道。
“他,吸 毒!”志遠冷聲說道。
“我要去斧頭寨,走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