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江邊上,有一個酒館,只三層,名曰:醉鄉樓。
醉鄉樓,此時安靜無比,就連縮在角落裡,滿眼驚恐之色的人羣,也屏住了呼吸。
舞池下方,不遠處,有兩個赤膊青年,頭破血流,趴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死是活。
有一人,滿口溢血,在瑟瑟發抖,正是醉鄉樓的老闆,卻也半天也沒有爬起來。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舞池中央,那一男一女身上:一個黑衣青年和一個白裙女子。
一黑一白,在昏暗的光線下,卻熠熠生輝,他們,如同金童玉女。
他扶着她,風淡雲輕,而她,卻楚楚動人。
正在這時,酒館門口,一個俊郎非凡的青年,突兀地闖進來。
第一眼,他便看到舞池上的兩人,臉色大變,他的風度翩翩,瞬時間,蕩然無存!
“小子,放開我女人!”
聲未落,人卻已經朝舞池上奔去,他的動作,快疾如風,眨眼間,就撲到黑衣青年身後。
他舉起拳頭,對準黑衣青年的後腦勺,就是一記兇狠的直拳。
“哼!”
黑衣青年突然轉身,他的頭微微一偏,那是一張冷酷的臉。
他擡起手,迎着那氣勢洶洶的拳頭,不閃不避,一拳轟過去。
“砰!”
這是拳頭相碰的聲音!
兩人卻沒有片刻停頓,再次出拳,兩人的身影錯身而過,拳頭卻同時擊在對方的胸口。
“好快!”
“好快!”
兩人幾乎同時出聲,再次向對方撲去。
“住手!”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一道白影,擋在了兩人之間。
“他是我朋友!”白裙女子指着黑衣青年,目光卻落在來人身上。
“可是……可是他剛纔欺負你啊,我分明看見……”
“是你欺負我……”
白裙女子低喃一聲,打斷了來人的話,她走到一旁,把那摔落在地的古琴抱起來,“我,也不是你的女人!”
“小雨,我!”
來人想說什麼,這時,舞臺下,那個半天也爬不起來的酒館老闆,突然騰聲而起,生龍活虎一般,跑到青年的身側,指着舞池下,那兩個趴在地上生死不知的男子,在他耳邊,輕聲細語。
“嗯?”他看着對面的黑衣青年,眼神突然變了。
毫無疑問,他已經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兄弟,對不住了,剛剛是誤會,謝謝你剛纔出手相救!藍衣感激不盡了!”他雙手握拳,開口說道。
吳志遠搖頭,沒有說話。
此人出手,想必是接到那個裝死的酒館老闆的電話,他才轉身而來,顯然是把自己當成別人了。
也幸虧是自己,換做別人,捱了那一拳,不死也重傷。
難怪人人都叫他藍衣公子,此人不但氣度不凡,而且行事如此霸道。
婺城第一少,名不虛傳!
不過想想,吳志遠也就釋然了,如果換做是他,他的女人受欺負,他也會如此。
“小曦!”吳志遠神色一黯,對抱着琴的藍雨點頭示意一眼,轉身而去。
“喂!兄弟!”藍衣呼喊一聲,卻只見那道挺拔的身影,只是背對着他,揮揮手,消失在酒館門口。
“叫什麼叫,人家已經走遠了!”藍雨來到他身邊,“你還不趕快去看看那兩人死了沒有?”
“嗯?”藍衣臉色再次一變,身影一閃,來到那兩人面前,經過仔細查探一番後,長呼一口氣。
“人一時半會兒死不了,不過有個人的腰桿斷了!有點麻煩,這人下手真狠!不過我已經通知急救中心了!”他回到她身邊,柔聲道,“小雨,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這種事見多了,也習以爲常了!”
藍雨說道,她轉頭,朝舞池後方看了一眼,這時,一個角落裡,有兩個白衣女孩走出來,一人拿着豎笛,一人拿着二胡。
“姐!”
“姐!”
兩人來到藍雨身邊,同聲喊道,臉上,卻滿是擔憂之色。
藍雨忽然笑了,此時此刻,整個幽暗的酒館,也瞬間變得明亮起來。
“你們沒事就好,走!我們回家!”
三人肩並肩,走下舞池,看也不看藍衣一眼,往門外走去。
不料,她們沒走幾步,卻被一道身影攔住她們的去路。
“剛纔還好好的?小雨,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哪裡也不準去!”
“讓開!你攔我幹什麼?去找你的徐大小姐吧!”藍雨想繞開他,然而,卻再一次,被他攔住了去路。
“我……”藍衣想說什麼,最終,卻什麼也說不出口。
“自從你和家裡鬧僵之後,你天天買醉,天天來看我,卻對我若即若離,不遠不近,很多人都說,是我害了你!與其如此,各走各的路吧,小雨出生貧寒,只想安靜的生活,不想參與任何爭鬥,你回去吧!回去做你的婺城第一少吧!”藍雨擡起頭來,看着他,平靜地說道。
“別人胡言亂語,你怎麼能聽?”藍衣死死地攔着她,絲毫不讓。
“你到現在,還在遲疑不決,不進不退,這樣會害了你,也會害了我的!我不想揹負那種無謂的罵名!”
藍雨搖搖頭,說道,“我們總是說明天又是新的一天,除非我們今天就開始考慮明天應該做什麼,否則我們永遠沒有明天。”
“你到底要我怎麼做,你才高興?”
“不是我要你怎麼做,你怎麼做,問你自己!”藍雨聲音很輕,落在他耳中,卻如雷貫耳,“我好蠢,我現在才知道,原來這家酒館是你開的,早知道這樣,我就不來這裡唱歌了……”
藍衣呆若木雞,站在原地,任憑藍雨從他身側擦肩而過……
當他回神回來時,那道嬌柔的白影,已經穿過那片柳林,走進一艘小船裡。
船兩頭,分別有兩隻紅燈籠,她撫琴獨坐,一道琴聲劃破夜空,低沉而悽婉,她的眼淚,隨之滑落而下,落在塵埃裡,落在黑暗中,在紅色的燈光下,她的臉,悽豔而朦朧。
這時,小船輕晃,漸漸遠去。
“湘妃怨!”藍衣神色一變再變。
“藍雨,你別走啊!”
最終,他咬牙,再不遲疑,化成一陣風,追了上去。
與此同時,有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提着一個包,從二樓走下來,鬼鬼祟祟。
“剛纔那女的就是傳說的藍雨?嘖嘖嘖!”他摸着下巴,沉思片刻,“得抓緊把那煞星的事情給辦了,要是幾天還不給他消息……”
他想到這裡,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剛剛,他可是親眼目睹一切,太兇殘了,那兩個趴在地上,直到現在還一動不動的男子,就是樣板。
……
城南,有一棟別墅,燈火通明。
別墅中,觥籌交錯,歡聲笑語。
有一個人,着一身藍色裙子,她不施粉黛,頭上,耳朵上,脖子上,也無任何修飾品,然而,她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之間,都會引來萬千目光。
她太美了,就連整棟富麗堂皇別墅大廳,在她的面前,也變得黯然失色。
這是一種與生俱來的氣質,高貴而典雅,知性而大方。
“徐小姐!”
“徐小姐!”
她淺笑盈盈,端着一隻酒杯,每走幾步,便有人上前打招呼,她一一回應,既不生疏,也不冷漠,大方得體。
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一個角落裡,一個西裝革履的青年身上。
他在自斟自飲!
然而,他雖然西裝革履,但在她的眼中,一眼就看得出,那是便宜貨,而且,此人雖然看似一臉深沉,實則是裝的,因爲,他的眼睛,在大廳裡,來回不停地閃動!
他的出現,與現場格格不入。
“他是誰?怎麼沒見過?”她隨意招呼一聲,便有幾個青年簇擁而來。
“不認識!”
“不認識!”
身邊的幾個青年搖搖頭。
“我認識他!”這時,一個青年,紅脣白麪,擺出一副風度翩翩的模樣,來到她面前,“徐小姐,他叫百事通!”
“百事通?”她一愣,很顯然,她聽過這個名字,她萬萬沒想到,此人會出現在她的酒會上。
“徐小姐,這個人不是好東西,就一個街頭小混混,專門摸包的!你稍等一下,我這就去把他轟走!”
“別!來者是客!”她擺擺手,“再說,他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摸進來,說明這個人有點本事!”
“可是……”
“退下去!喝你們的酒吧!”她收斂了笑容,嬌喝一聲,蓮步姍姍,朝那個角落走去。
百事通睜大了眼睛,他沒想到,她會親自朝他走來。
須知,對於他這種人來說,這種女人,是高不可攀的,她不但美得讓人窒息,她在於他的身份,遙不可及。
她不是別人,正是徐氏地產唯一的千金,徐蕾!
看到她越來越近,原本在裝深沉的百事通,心裡開始緊張起來。他不由得整理一下西裝。
“兄弟,看着很面善啊,不知道我們在哪見過?”徐蕾來到他面前,輕聲細語。
“徐小姐是天仙,我不過是個土包子而已!哪裡會見過!我是早就聽說徐小姐的美名了,聽說你今晚辦酒會,情不自禁,就偷偷摸摸的不請自來了,徐小姐見諒,千萬別趕我走啊!”百事通認真說道。
“咯咯咯!”徐蕾笑了起來,“百事通,你這個人有點意思!”
“徐小姐,你認識我?”百事通興奮地說道,“那太好了!”
“說吧,你來這裡,到底是想幹什麼來了?說不清楚,我可是真的會趕你出去的哦?”徐蕾笑容不變,輕聲問道。
“我最近運氣不好,手頭緊,所以想來沾沾你的仙氣……”
“你是想來渾水摸魚吧!咯咯咯!”
徐蕾直接坐到他身側來,“可惜,你來錯地方了,他們沒有誰帶現金!你怕是要空手而歸了!”
“慚愧!慚愧!”
百事通急忙說道,“聽說經過藍衣公子的事情後,徐小姐茶不思,飯不想,現在看來,都是謠言了!徐小姐不但精神煥發,你看他們,一個個都想追你呢!”
“他們?”徐蕾嗤笑一聲,“這些人之所以在這裡,無非是圖錢圖色而已,沒人比得上他的!”
徐蕾晃動着杯子,話鋒一轉:“聽說,你消息靈通?可不可以幫我打聽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