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徐徐,天上的烏雲散去,漸漸地,晴空萬里。
烈日當空,萬丈光芒鋪灑在騖州大地上。
城東,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從龍騰小區旁,一晃而過。
最後,在一個路口停了下來。
車窗玻璃緩緩而下,車裡,露出一張冷豔無雙的臉。
“混賬!”歡兒的目光,望着一條幽暗的小巷子,咬牙切齒。
她的目光之下,那是大批警察,正押着一個黑衣女子從中走出來。
毫無疑問,那是她手下,那個人,是她留守看着陳曦的人。
她的隱藏點,被警方端了。
歡兒的臉色,陰冷如冰,此時此刻,與湛藍的天空,形成鮮明的對比。
兩頭失利,今天,她輸了,輸得徹徹底底。
但她中計了,那車裡的人,根本不是她海叔,而是她最爲痛恨與不齒的敗類,唐風。
此時此刻,她對唐風的恨,無以復加,甚至超過了吳志遠。
陳定海和吳雨蝶,就是栽在唐風手上的!
儘管,她殺了餘多多,但,這不足以解去她的心頭之恨!
直到現在,他何嘗不明白,她的海叔,就在大隊警車押送下,走端陽大道。
而她的另一個手下,到現在,還沒回來,想必已經凶多吉少。
“咦?不對!”忽然,歡兒目光一閃。
她發現,街對面,那條小巷,那些人中,只有她的手下,而不見陳曦和周恆遠的妻兒。
如果她的隱藏點被端了,陳曦和周恆遠的妻兒,應該在其中。
然而,她們不在。
這說明一個問題,陳曦等人,提前被人救走了!
“吳、志、遠!”歡兒一掌拍在方向盤上,勃然大怒。
今天,她沒有看到吳志遠。
他根本不在現場,否則,看到她出現,他怎會不現身?
那,只有一個可能,他來這裡了。
這十多天,他是故意出現在端陽路,引起自己的注意,趁自己這方空虛,把陳曦救出來。
“啊!”歡兒怒吼。
此時此刻,她成了孤家寡人了。
她的海叔沒救到,陳曦反而被吳志遠救走了。
她手上,已經沒有籌碼。
陳定海,將面臨判刑,且,必然是死刑!
看着那個黑衣女子,在警方的押送中,在她眼裡,漸行漸遠,歡兒的臉色,陰晴不定,此時此刻,她很想拿着槍,衝出去,與那些人同歸於盡。
然而,她知道,她不能,這樣衝上去,無異於送死。
她很討厭這種感覺,猶如當初在渝城一般,她芸姨,被自己的親妹妹生生勒死,她知道原委後,卻無可奈何。
這種無力感,她很討厭,非常討厭。
“海叔,就算你判刑了,我也要把你救出來!”
歡兒握緊拳頭,手指一動,車窗玻璃緩緩而上。
“嗒!”正在這時,她的手機,傳來一聲震動。
打開手機,歡兒看到一條短信:
陳定海逃走,項雲飛已死,無法聯繫你,只能通過以前你留的號碼,給你發一條短信,我已經盡力,詳情,你打開新聞便知曉,以後,互不相欠!
“海叔逃走了?”歡兒驚喜,急忙打開收音機。
“本臺消息,今天早上八點,端陽路發生激烈槍戰,死傷無數,兇徒化妝成警方人員,混進車隊裡,已被警方盡數擊斃,主要犯罪嫌疑人陳定海,趁亂殺了公安局局長項雲飛,已經逃走,現在警方全力搜捕中……”
“海叔,你真的逃走了!”歡兒內心起伏不定,臉上的寒冰褪去,化爲一抹紅霞,美豔無雙。
油門一動,紅色的法拉利,往端陽大道而去。
……
端陽大道,一條昏暗小巷子中。
這裡,沒有陽光。
有一個魁梧的青年,縮在一個牆角里,在痛哭。
還有兩人,分別靠在牆兩邊,不停地抽菸,頹然無力。
“局長,你怎麼死了啊!嗚嗚嗚!”孫宇不停地哭,傷心欲絕。
這裡,就是項雲飛被殺的現場。
此時此刻,他的屍體被擡走了,大批警察也走了,只有孫宇,張逸傑,唐風三人。
除了孫宇的哭聲,昏暗的小巷子中,死寂一片。
“局長啊,你還沒來得及去見你孩子呢,怎麼捨得他們就走了,啊!天殺!陳定海,我要殺了你!”
孫宇邊哭邊吼,他的哭吼聲,與風聲交織在一起,宛若一曲悲歌,悽悽切切。
“你他媽的別哭了!”唐風一腳把香菸踩滅,猛撲過去,把孫宇提起來,“你再哭,老子揍死你!”
“可是,局長死了!”孫宇任憑唐風提着,失魂落魄。
“你!”唐風眼神一黯,頹然鬆開孫宇,坐在一邊,重新點燃一支菸。
“如果小秦和開車司機是內鬼,副局長和局長坐在後座,以局長的本事,怎麼會被他們挾制住?”張逸傑走上前來,面無表情。
“就算陳定海的人混進來,這方案,是局長親自策劃,除了我們幾個,沒人知道裝甲車裡的人是陳定海,更何況,他的人還混進裝甲車裡去了,以小秦和開車司機的權位和能力,是做不到這點的!”
“你是說?”唐風擡起頭來,盯着張逸傑。
“這事,沒那麼簡單,真正的內鬼,另有其人,而且位高權重!”張逸傑意有所指。
“局長死了,誰得利最大?”唐風寒聲說道。
“還能有誰!”張逸傑苦笑,“有一個人,兢兢業業,威望很高,要不是項局長突然上任婺城,他就是局長了!”
“風哥,傑哥!”
孫宇擦乾眼淚,突然說道,“局長生前對我說過一句話,他說,如果他死了,害死他的人,就是劉天峰!”
“什麼?”唐風和張逸傑對視一眼,大驚。
“混賬,你怎麼不早說!”唐風大怒。
“局長不讓我說!”孫宇說道,“他說要給劉天峰一個機會,只是讓我暗中調查他,不動聲色,陳定海受審在即,他不想多生意外!”
“啊!”唐風一腳踢在牆上,怒不可遏。
“唐風,冷靜!”
張逸傑拉住唐風,“這只是我們的推測,不能證明什麼,我想局長也是推測,才讓孫宇暗中調查,要不然,劉天峰早被抓了!”
“好得很,好得很!”唐風寒聲道,“在人前裝得大義凜然,還中了一槍,這很明顯,和陳定海是同夥,除了他,誰能讓那些亡命之徒混進車隊裡?”
“難怪很多次行動,都以失敗告終,對方像是未卜先知一般!”張逸傑臉色難看無比,“還記得那次行動麼?我們人沒抓住,包括黃韻寒在內的幾大分區負責人,就先後自殺了!”
“還有楊暮雪母女,她們的藏身地點,知道的人不多,還是被歡兒的人找到了,逼得楊暮雪先殺女,再自殺!”
“楊暮雪母女沒有死!”孫宇說道,“我知道她們在哪裡,那天,是局長和她演的一齣戲,就是爲了麻痹歡兒!這樣也才能保護她們母女!”
“風哥,傑哥,我們該怎麼辦,嗚嗚嗚!”孫宇說着,又哭了起來。
“我承蒙老局長栽培賞識,纔有今天,堂堂正正的做人!”唐風深吸一口煙,低沉說道,“我原本是做商業罪案調查的,直到,項局長來,我才接觸兇殺案,販毒案,人口販賣案,局長對我很器重,有知遇之恩,他不但教我怎麼破案,還教我怎麼做人,這事,必須查下去!”
“目前,有三條線!”張逸傑說道,“一是暗中調查劉天峰,這事,我會上報上去,不動聲色去查,孫宇性格粗獷,劉天峰不會防範於他,他最爲合適!
“第二,務必儘快把歡兒和陳定海拘捕歸案,這次他們很可能要逃跑,刻不容緩,這事也很棘手,如果劉天峰和陳定海有勾結,那我們將寸步難行,必須暗中進行!”
“第三,找到吳志遠,今天他沒現身!也不知道在謀劃什麼,想必與陳曦有關,如果陳曦遇難了,婺城,恐怕永無寧日了!”
……
“嘭!嘭!嘭!”
正在這時,有沉重的腳步聲接近。
這是一個消瘦的青年,雙目通紅,陰沉着臉,來到張逸傑身邊。
“楊啓發,情況怎麼樣了?”唐風問道。
“劉副局長已經醒來!”楊啓發說道,“他身上的子彈取出來了,和殺害項局長的子彈,是同一個口徑,同一個型號,一模一樣!”
“嗯!”張逸傑和唐風對視一眼,並不意外。
“還有兩件事!”楊啓發沉聲說道,“一,在這條巷子的另一頭,發現兩具屍體,初步判斷,是被人用狙擊 槍狙殺!照片我拿去給劉副局長辨認過,已經確定,就是開裝甲車那兩個人,也就是說,是協助陳定海逃走的那兩個手下!”
“你的意思是說,陳定海逃走的時候,他的手下,被人槍殺了?”唐風盯着楊啓發,問道。
“嗯!”楊啓發點頭。
“吳志遠!”張逸傑突然說道,“一定是他,難怪他一直沒有出現,原來是想當黃雀,等大家拼得你死我活,他再出手,陳定海,很有可能,被他抓了!”
“第二件事呢?”唐風問道。
“華豐菜場,老城區,警方接到匿名報案,發現歡兒的隱藏點!”楊啓發說道,“抓了一個蘭花草的女人,此人已經交代,陳曦,還有周恆遠老婆兒子,就關在那裡!”
“陳曦呢?”張逸傑緊張問道。
“不知道!”
楊啓發搖頭,“那女的交代,她被人打昏了,不知道是誰,她醒過來,公安局的人已經抓住她了,現在,神秘人不知道是誰,陳曦肯定在他那裡,周恆遠的老婆兒子,也不知去向!”
“會不會是吳志遠?”孫宇說道。
“如果陳定海被吳志遠抓了,他不可能出現在華豐菜場那邊!”
張逸傑說道,“以我對他的瞭解,他今天必然過來這邊!”
“歡兒的人,都受過訓練,這個神秘人,一招能把她制服,連人都沒看清是誰,如此身手,婺城有幾個?”唐風摸着下巴,“這個神秘人會是誰?”
“會不會是吳志遠的兄弟,鄭勇?這狗日的,身手極爲了得!”孫宇問道。
“不會!”楊啓發接過話來,“已經確定,鄭勇現在就在安城龍潭寨,準備申請辦學呢,他又不是神仙,會分身術!”
“歡兒做事如此隱秘,警方都沒有發現她的蹤跡!”唐風皺眉道,“誰有這麼大的本事,能找到她!”
“這個人,必然認識吳志遠,而且,關係極深,就是衝着陳曦去的!”張逸傑肯定說道,“要不然,不花費點心思,怎麼會找到歡兒的藏身點!”
“聽說,最近一段時間,很多小混混,摸包的,偷竊的,都涌往華豐菜場……”楊啓發忽然想到了什麼,說道,“會不會與這件事有關?”
“這些人,一般都是各幹個的,一羣散沙,無利不起早,如果他們都聚攏在一起,只有一個原因,錢!很多錢!”
唐風說着,目光一閃,“在婺城,又有錢,身手又好,而且,又和吳志遠有關係的,還有誰?”
“婺城第一少,藍衣!”張逸傑脫口而出。
楊啓發和孫宇對視一眼,和張逸傑一同,目光齊齊落在唐風身上。
婺城雙少,一個好酒,一個風流,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而且,醉鄉樓重新開張的那一夜,雙少重逢,把酒言歡,他們是從小玩大的好兄弟,已經鬧得沸沸揚揚。
“沒想到是這個疙瘩!”
唐風蹙着眉頭,而後大怒,“都看着你幹什麼?我連我老爸都抓,更何況兄弟?如果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他,就動手!”
“不必激動,藍衣救人,這是好事,他沒犯法!”張逸傑說道。
“和吳志遠合謀,還不犯法?”唐風反問道。
“沒有證據啊!”張逸傑苦笑,“再說,我們也是推測而已,就算能證明陳曦是他所救,也不能證明,他和吳志遠合謀,兩碼事!我們的重點,還是歡兒和陳定海,還有吳志遠!”
“至於藍衣那裡,我們幾個,到時候去走一趟,你不必動手,我來就是!”張逸傑說道。
“吳志遠,你會在哪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