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微微亮。
一輛灰撲撲的麪包車,悄悄然,停在一羣中學對面。
車裡,一男一女,男子一臉睡意,女子聚精會神,透過車窗的一條縫隙,死死地盯着學校門口。
毫無疑問,秦誠誠和歡兒來了。
相對來說,湖南比江南天亮得晚許多,歡兒起早已成習慣,或者說,昨晚,她壓根沒睡着。
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有一個陌生男人在身邊,無論是誰,也不會習慣。
昨晚,有那麼一瞬間,她忽然想和秦誠誠做些什麼。
然而,也只是一瞬間而已。
她並非不自愛之人。
儘管,她平時的言行舉止中,會讓人覺得,她和很多男人曖昧,但實際上,這一生中,碰過她的男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陳定海。
她只是需要一個宣泄口。
還曾記得,她倉皇失措時,從渝城到婺城,那個人男人說:做我的女人。
他是那麼張揚霸道,她喜歡強勢的男人。
從那一刻起,她愛上他,義無反顧。
她爲他殺人,爲他打天下,他們的愛,雖然不倫,但卻很真,兩人的愛情,整整長跑六年,最終無果。
有那麼一刻,歡兒也曾懷疑,他是否愛她。
他被抓了,因爲吳雨蝶那個狐狸精,被邪少唐設計。
而陳曦的話,更是無疑觸痛了她心裡的傷疤。
陳曦曾說,如果那個人男人愛她,就不會和別的女人有牽扯。
感情,容不得背叛,不論是身體,還是靈魂。
若是以往,若是別人所說,她毫不在乎,但這話是出自陳曦之口,且陳曦被她關着,那種情況,陳曦根本沒必要激怒於她。
她懷疑了。
整整六年,她未曾懷疑過,她是那麼自信而迷人,卻在那一刻,她動搖了。
就連陳定海許諾於她結婚的事情,她也懷疑了。
她要把他救出來,親口問一句,他,是否真的愛她。
很多人都覺得,她是個瘋子,殺人不眨眼,但卻沒人想到,她要的,如此簡單。
然而,她剛收到陳定海逃出來的消息,那個男人,便死了。
被吳志遠那個王八蛋殺死了,被生生折磨而死。
從那一刻起,她的世界,再也沒有光明,她的天空,塌了。
芸姨死了,妹妹死了,父親死了,她的男人,也死了。
全世界,只剩下她一人。
血債,要血來償!
她要殺了吳志遠,將其抽筋扒皮!
她要殺光所有參與害死陳定海的人。
藍衣,唐風,劉天峰,張逸傑,吳志遠,她一個都不會放過!
她要殺到他們恐懼。
然而,她終究是勢單力薄,她的組織,她的手下,全部落網了,幾乎被公安局的人抓了個乾乾淨淨,臨時找來的一些替死鬼,又不堪大用。
她只能一個個的來。
到目前爲止,邪少唐風,已然被她弄殘,生死不知。
下一個,就是吳志遠。
既然,在泉溪路口沒有殺掉吳志遠,那麼,她要改變計劃。
她早想好了,先殺掉陳曦,讓吳志遠眼睜睜地看着她死。
她要吳志遠承受她所承受的痛苦。
至於其他人,劉天峰只不過是掌中玩物,不值一提,她想要他死,輕而易舉。
婺城第一少藍衣,雖然有些本事,但他有一大家人,有父母,有老婆,就算逃到夏威夷,要找到他們也很是簡單。
張逸傑?哼!
張逸傑的弱點更是明顯,此人平時把正義掛嘴邊,要對付他,只需要某個地方,發生爆炸,死幾個人,他自然會出現,到時候,一槍狙殺即可。
目前,她需要對付的,是吳志遠。此人與自己與血海深仇,早已經不共戴天,不殺他,她難解心頭之恨,每天輾轉難眠。
比如,昨晚,她徹夜未眠。
她一直握着槍睡覺。
想起陳定海的慘死,她心痛如刀攪。
不知何時起,她已然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她要在長沙解決吳志遠!
因爲,她不想去湘西,不是她對秦誠誠說的,那裡地勢險峻,民風彪悍,她害怕!而是不願,實際上,她和妹妹走出湘西后,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那裡,已然不是她的家。
所以,如果能在長沙解決吳志遠,最好不過,
關鍵人,就是柳楓。
在婺城,吳志遠曾爲了柳楓,和張天豪一夥人拼命,只要抓到柳楓,吳志遠自然會來。
所以,她來了,天微微亮,她便來到柳楓的學校對面,她容不得有什麼意外。
一個小屁孩而已,只要柳楓出現,要抓他,輕而易舉。
至於昨晚來學校調查的警察,她豪不在乎。
她猜想,這事,必然是衝着她來的。
不過,又能如何?就算那些警察猜到她要對柳楓不利,也不會想到,她敢在學校大門口綁走柳楓。
更何況,這個時候,那些警察,還在夢中呢。
“我說,你這樣不累麼?”
秦誠誠悠悠開口,“現在才六點,還要一個多小時呢!你這樣,把我搞緊張起來了!”
“警察!”忽然,歡兒咬牙切齒地說道。
她目光所過之處,有一輛警車,緩緩而來,最後,停在學校門口。
方纔,她還在想,這些警察,還在睡覺呢!
“你不是說過了麼?湖南人,不好惹!”秦誠誠說道,“昨天他們沒抓住你,這已經是把他們惹毛了,等着你動手呢!”
“呵呵!”歡兒笑了。
“你笑什麼?”秦誠誠眉頭一挑。
“我還擔心他們不來呢!”歡兒笑容越來越甚。
“什麼意思?”秦誠誠往窗外掃了一眼,皺眉道,“最起碼有六個警察,而且個個帶槍,你難道還覺得,這是好事?”
“他們雖然個個帶槍,卻不四處巡邏,一直守在門口!”歡兒幽幽說道,“這說明什麼?說明他們也在想我肯定不回來,所以他們一直是在守,這種態度,能做什麼?況且,保護一個人,比殺一個人,簡單多了,他們能保護柳楓麼?”
“更重要的的一點!”官渡繼續說道,“他們來了,這說明,他們沒有找到柳楓,所以只能消極被動的在這裡等柳楓,呵呵!”
“你說的有道理!”秦誠誠點頭,“據說,這個柳楓是個悶葫蘆,和老師同學的關係處得不太好,所以沒人知道他的住處,找不到他也正常……”
“不是沒人……”歡兒搖頭,語氣冰冷起來,“有一個人絕對知道,只不過,她在湘西,且,就算公安局的人找到她,她也不會說……哼,以爲有邪少護着她,她就可以安然回到湘西,高枕無憂了,她不知道,邪少現在躺在醫院裡,恐怕已經爬不下牀了,她已經忘了,我纔是她的主子!”
“誰?”秦誠誠感興趣起來
“一個女人!”歡兒若有若無地掃了秦誠誠一眼,“還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而且,是別的男人的女人,只不過,她男人被我一槍崩了,你最喜歡別人家老婆了,你喜歡,有機會我讓她陪你!”
“切!”秦誠誠嗤之以鼻,雖然歡兒說的沒錯,但這樣直接說出來,他臉上無光。
況且,昨晚歡兒整他實在是太慘了,關鍵時刻斷電,他鬱悶了一晚上。
此時此刻,他對別的女人,毫無興趣,除非,先把這個可惡的女人給睡了。
這幾乎成了他的執念。
“你這個人,有點本事!”歡兒冷笑起來,“你知道你缺的是什麼?心氣,所以說,你比不上別人,你沒那份魄力,你無非是想睡我,總是藏着掖着幹什麼?
想睡我的男人多了去了,可笑的是,他們看到我,只能低頭,連正視我的勇氣也沒有!你和那些人,沒有兩樣!”
“你!”秦誠誠握緊拳頭。
“不是麼?”
歡兒嘴角微微往上揚,“你現在,就是如此,你雖然殺了很多人,如果我說的沒錯的話,那些人都是一些手無寸鐵的平明百姓吧,你兇,只是因爲你手裡有槍,且沒有遇到厲害的人物!
雖然你平時裝得很不凡,但你只能躲在暗中偷偷摸摸的行事,在麗州做的那些事情,什麼拍照威脅人家女警啊,什麼僱傭別人在急救車殺我啊,我和吳志遠在血拼的時候,你明明知道,卻不敢站出來,要不然,吳志遠早死了!”
“別人看你,會覺得你高深莫測,掌控全局,實際上,你只是一個慫包而已……”
“住口!”秦誠誠大怒。
“不服氣,就證明給我看!”歡兒淡淡地說道,“你剛纔特意提起那裡有六個警察,個個帶槍,從你的語氣裡,我聽得出來,你想撤了,是吧!如果你覺得你有點出息,那好,一會兒柳楓來了,直接給我開車衝過去,以迅雷掩耳不及之勢,將他抓了!”
“瘋婆娘!”秦誠誠臉色變了,看着歡兒,目光閃爍不停。
毫無疑問,歡兒說中了他的心事,他,的確想撤退。
不是怕鬥不過那些人,而是,這樣一搞,他也會和歡兒一樣,成爲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至於抓柳楓,可以慢慢的來,不急於一時。
“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
沉默片刻,歡兒說道,“我一直在想,你爲什麼會任勞任怨的跟着我,你圖什麼?不會只想着跟我上牀吧,你雖然是個慫包,但不會這樣膚淺!”
“嗯?”秦誠誠臉色再次一變。
“我在想,你幫我殺了吳志遠和陳曦,對你,或者說,你背後的那個人,有什麼好處!”
“你想說什麼?”秦誠誠沉聲問答。
“我還在想一個問題……”歡兒轉過頭來,盯着秦誠誠,她的眼睛,忽然閃現出凌厲的光芒。
“我在想,以劉天峰謹慎小心的性格,怎麼會在你海叔受審當天,突然變得大膽起來了,衆目睽睽之下,協助海叔逃走!”
“他最後對我說,這是我海叔的手下找到他,但他們的行動,我竟然不知道……”歡兒說着,她湊前一步,她的臉,幾乎貼着秦誠誠的臉。
她,一字一頓地說道:“也許,這件事,有我海叔策劃參與的原因,但最終目的,不是爲了海叔的逃走,而是,劉天峰想殺借我海叔手,殺掉項雲飛!”
“劉天峰是沒那個膽子的,那只有一個原因,殺掉項雲飛的人,不是海叔,不是劉天峰,而是,你背後的那個大人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