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鄉樓,立於婺江江畔,傲然而孑然。
此際傍晚,當一縷霞光映照在江面上,波光粼粼,恰在這時,那房檐上的紅燈籠,忽然亮了,如同兩個風情萬種的少女,嬌豔欲滴,隨風而舞。
就連醉鄉樓前,那兩排楊柳,也發出聲音,歡快而輕盈,它們像是在迎接遠方到來的客人。
醉鄉樓,重新開張了!
這裡,只賣一樣東西,酒!
而現在,幾乎所有的人都知道,這裡的老闆,原來,是婺城第一少,藍衣公子。
婺城雙少,一個好酒,一個風流,衆人皆知。
單憑藍少二字,就足以讓很多人趨之若鶩。
毫無疑問,今天,醉鄉樓的生意,特別的好。
此時此刻,賓客滿座,熱鬧非凡。
“咚!”當天邊的殘陽悄然墜入幽遠的羣山之中,這時,三樓上,那大開的窗口,一道琴聲劃破長空。
此時,醉鄉樓外,所有人都頓住了腳步,此刻,醉鄉樓中,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隨着這一道琴聲落下,有人開始輕聲吟唱起來:
“鳳兮鳳兮歸故鄉,遨遊四海求其凰。
時未遇兮無所將,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豔淑女在閨房,室邇人遐毒我腸。
何緣交頸爲鴛鴦,胡頡頏兮共翱翔!
凰兮凰兮從我棲,得託孳尾永爲妃。
交情通意心和諧,中夜相從知者誰?
雙翼俱起翻高飛,無感我思使餘悲……”
這是一個男人的聲音,磁性而富有穿透力,他的聲音,時而緩……時而急,抑揚頓挫,感情熱情而奔放,深摯而纏綿。
所有人都閉上了眼睛,沉浸在曼妙的琴曲裡。
“咚……”隨着一道琴聲落下,整個世界,仿若安靜下來。
“啪!啪!啪!”
片刻之後,有掌聲響起,剛開始時,零零散散,隨後,越演越烈,掌聲響徹整個酒館。
醉鄉樓,賣的是酒!來的客人,多是酒客,還有一部分花季少女,只因慕藍衣之名而來,這裡的客人,多是豪邁不羈,隨性之人。
所以,他們不會掩飾自己心裡的情緒,喜歡就是喜歡,他們不吝嗇自己的掌聲。
“這是藍少!這是藍少彈唱的!沒想到他古琴曲彈得這麼好!”
酒館中,有人激動大吼。
“鳳求凰,這是鳳求凰,藍少這是要向誰求婚嗎?嗚嗚嗚!我沒希望了,沒希望了!”有女孩黯然傷神,灑淚離開。
……
三樓,有風拂過,帶着點點溫柔。
這是一個簡單的房間。
一把古琴,一壺酒,一個氣宇軒昂的男人,抱琴而坐。
他旁邊,站着一個女人,溫婉而大方,此時此刻,她低着頭,不敢看他。
藍衣藍雨,本是英雄佳人,在一起也是珠聯璧合,天經地義。
藍雨臉色微紅,她何嘗聽不出來,他彈這首琴曲,正是彈給她聽的。
傳說,司馬相如和卓文君,一個是被臨邛縣令奉爲上賓的才子,一個是待嫁閨中的佳人。
他們的故事,從司馬相如作客於卓家,在卓家大堂上彈唱這首著名的《鳳求凰》開始,一個在堂中彈唱,一個在簾後傾聽,當時,卓文君怦然心動,並且在與司馬相如會面之後一見傾心,雙雙約定私奔。
而此時此刻,藍衣彈奏這首琴曲,還故意讓那麼多人聽到,他是在表明一個決心,他要告訴所有人,沒有人能阻止他,他愛她,僅她一人,非她不娶,
藍雨沒有說話,纖手卻不禁地攥緊衣角,她有些緊張,有些忐忑,還有些期待。
“小雨!”藍衣站起來,看着她,深情款款。
“嗯!”藍雨的頭埋得更低了,她能聽得到自己的心,在急劇跳動。
“小雨!”藍衣忽然單膝跪下,如同變魔術一般,手裡突兀地多出一枚戒指,“小雨,嫁給我!”
“我……我……”藍雨擡起頭來,不知所措。
“小雨,嫁給我,好嗎?”藍衣再次說道,聲音很是溫柔,很是有力,“我要照顧你,一生一世!”
“藍哥!”藍雨顫抖着雙手,接過戒指,她的眼睛,發出奪目的光彩,她輕輕點頭。
“我答應了,做你的妻子!從此之後,你在哪,我在哪!”她說着,撲到他懷裡。
此時,很靜,除了兩顆跳動的心。
他們沒有說話,緊緊相依,他們也無需多說,無聲勝有聲。
這是一個簡單的求婚,沒有儀式,只有一首琴曲,一隻戒指,然而,她滿足了。
她靠在他的胸膛上,她能聽得到他心裡的聲音。
她不需要太多,只要他是真的便好。
“小雨,這枚戒指才幾百塊錢,等我……”
“藍哥!”她擡起頭來,手指按在他的脣上,“只要我們在一起就好,其他的不重要!”
“這樣有點委屈你了!”藍衣苦笑。
“不委屈!”藍雨搖搖頭,目光一閃,“藍哥,你說那些人怎麼還不來?”
“公安局的人天天來查,她們怎麼敢來!”藍衣的目光變得深邃起來,“這兩天我一直在想,那晚在和諧大道上,他們針對的不是我,也不是小蕾,而是林楓和百事通,要不然,之前怎麼會放我們走!所以,她們暫時還不會來!”
“我是擔心……”藍雨欲言又止。
“擔心志遠兄弟是吧!”藍衣笑着說道,“放心,他沒事的!”
“我是在想,那晚在南面的,除了張逸傑和志遠兄弟,還有一個人,這個人是誰!”張逸傑沉聲說道。
“你是說,那晚打傷吳雨蝶那個人?”藍雨問道。
“嗯!”藍衣點點頭,“這個很危險,那天張逸傑不是說了嗎?他差點狙殺了在項雲飛辦公室的陳定海,這個人和吳雨蝶牽扯太深,千萬別把我們也牽扯進去纔好!”
“反正有你在!我不怕!”藍雨找了一個舒服的姿勢,伏在他的胸口。
“嗯!”他抱緊了她,“我只想過我們的小日子,不招惹誰,但願他們也別來招惹我們!”
“要不然……”藍衣說着,眼睛裡,閃出一道寒光!
“大不了報警,反正今天楊啓發和孫宇過來,留下了一大堆名片!”藍雨擡起頭來,“今天重新開張,你別愁眉苦臉的了!”
“我有啥愁眉苦臉的?”藍衣眉頭一挑,“你都答應做我老婆了,我高興還來不及!”
他託着她的下巴,俯下頭去,她閉上了眼睛……
“小姐,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喜歡你!”正在這時,一道輕挑的聲音,傳進藍衣藍雨的耳朵裡。
藍衣眉頭一皺,睜開眼睛,發現藍雨臉色緋紅。
兩人走到窗前,卻看到,醉鄉樓外,那排楊柳下,有一個男子,西裝筆挺,正拉着一個女子,對其糾纏不休。
“這個人怎麼這麼面熟?”藍衣藍雨對視一眼,那個男子,他們像是在哪兒見過,卻一時間想不起來。
“我說,姑娘,我真的喜歡你啊!你哭哭滴滴的幹什麼?我是喜歡你,你應該高興啊!”楊柳下,那個青年,信誓旦旦地說道,“走,別哭了,我帶你去喝酒去,我和藍少是朋友!”
“真的?”那個被拉住的女子不掙扎了,擦乾眼淚。
“我這麼帥,怎麼會騙你嘛!”他說着,把頭一甩,擺出個自認爲風流的姿勢,也不管那女子願不願意,拖着她,向醉鄉樓走來。
“林楓!”
“死乞丐!”
三樓,藍衣藍雨再次對視一眼,臉上掩飾不住的驚愕之色。
“這狗日的,反差太大了吧!”藍衣有些無語。
之前,林楓蓬頭垢面,在海天酒店蹭酒喝,還對吳雨蝶一直糾纏不清,這個人,給藍衣藍雨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無他,此人臉皮太厚,太自戀了。
而今,他性格依然沒變,走到哪裡都是那句口頭禪:我很帥。
然而,今天,他頭髮剪了,衣服也換了,與往日相比,簡直像是變了一個人。
“還別說,他還真的有點帥,要是再年輕十年,比你還帥!”藍雨掩面一笑,難得調皮起來。
“切!”藍衣不知說什麼好。
“還不去招待她?好歹也算是朋友了!”藍雨說道。
“先晾他一會兒,看他怎麼嘚瑟!”藍衣一動不動,望着窗外。
“我們開張,也不知道吳大哥來不來!”藍雨靠在他的肩頭,有些悵然。
“小雨,你不會是……我還記得,你們第一次見面,你就彈了一首高山流水,後來他又救了你!”藍衣心裡一緊。
“你想什麼呢?虧你還把吳大哥當成兄弟!”藍雨白了他一眼,“我只是在想,要是我一直有個大哥,就不會有人欺負我了!”
“小雨,以後由我來守護你,不會讓人傷害你一絲一毫!”
藍衣心裡一痛,他知道,她經歷了太多。
“嗯!”藍衣輕輕頷首,她的手,纏在他的腰桿上。
有風拂過,靜謐而溫柔。
“藍少在哪裡!哈哈!我代我哥前來道賀!”正在這時,一聲大吼,傳進三樓。
這是一個虎背熊腰的青年,他的聲音,勢若奔雷,盛氣凌人。
他剛一出現,便引來一羣人探頭觀望。
此時此刻,他左手拎着一個酒罈,看上去,那隻酒罈,最起碼有四五十斤重,他卻毫不費力,舉重若輕。
讓人側目的是,有一個女人,身材高挑而苗條,她一頭短髮,明眸皓齒,精明而幹練,此時,她挽着他的右臂,卻是小鳥依人。
她巧笑嫣然,他昂首挺胸,兩人一起,大步而來。
“這個人好凶,他是誰?”藍雨問道。
“不知道!”藍衣搖頭,微微一笑,拉着她的手,“既然人家都點名要見我了,走,去會會,看他是什麼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