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了玻璃這一聲喊,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暗想你這是要瘋了。這個形勢下你貿然出頭不是找打嗎,好歹也得商量個對策。我趕忙跟了過去,玻璃這個傢伙不按常理出牌,指不定又會發什麼瘋,跟着點還能替他擋一下。
玻璃這一嗓子也確實夠厲害的,在場的所有人頓時都停下了,個個睜大眼睛看着他。只見玻璃走到對面的溫家跟前,問道,“你們這邊誰說話當家?”
這時那個溫夫華站了出來,估計也是罵紅眼了,見突然冒出這麼一個主兒,想都沒想,指着玻璃就罵,“幹嘛,你哪來的野種,敢強出頭,小心連你一塊打了。”
玻璃也不跟她罵,只是裝作沒事人似的,掏了掏耳朵,待那個女人罵完後,然後緩緩說道,“多少錢了事?”
玻璃一說這句話,我就知道他又胡來了,人家是爲了兒子來的,也就是關乎人命的事,豈能用錢來解決,也不知道他抽什麼風說這麼句話,不是找罵嗎。但是他說話又這麼沉着,他哪來這麼大的信心。
果然,那女的先一愣,回頭看了看身邊的家人,然後指着玻璃罵道,“錢錢錢,有錢了不起,我兒子現在中了邪,生死未卜,多少錢都沒有用!”
玻璃一聽中邪兩個字,眉頭微微一皺,轉而又舒展開來,估計他又想到了什麼,“那,如果我們幫他驅了邪呢?”
“你以爲治好成才就了事了?”
“那你開條件!”玻璃也不怒也不惱,臉色都沒變,緩緩說道。我想她來不就是爲了讓老楊一家來幫他治好兒子的嗎?怎麼治好了還不算完事,還要怎麼樣?不對,如果是驅趕成才身上的陰人的話,兔子應該可以辦到,那今天還吵什麼勁。看今天來了這麼多人,一個個嗷嗷直叫,想必還有什麼過分的要求是老楊家滿足不了的。
姑且看她提什麼要求。
那女的嚷道,“開什麼條件,把我家成才搞那麼慘,你以爲說完事就完事了!”
玻璃嘴角一撇,暗暗笑了一下,湊上去低聲說道,“借一步說話!”
玻璃這麼說話肯定是猜到他們想要什麼,不然不可能這麼坦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而且現在看來玻璃一開始說錢的事,可能是對的,是我當時沒看出來。玻璃說完這句話後,就獨自向院子裡走去,經過我身邊的時候低聲說道“沒事了”,然後對我眨了眼睛示意我留在這邊。
這時溫夫華看了玻璃的背影,顯得有點不自然了,她轉身看了看背後的男人,她丈夫點了點頭,溫夫華這才疑惑地跟着玻璃去了。看錶情可知,玻璃的出現完全在他們的預料之外,所以這個女人一時感到手足無措應付不過來了。其實不但是她,這三撥人都愣住了,都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該幹什麼。因爲從剛纔的情形看,毫無疑問會打起來了,誰料到會突然闖出玻璃這個貨,莫名其妙地說了一通話,把所有人都說迷糊了。齙牙男這時走了過來,低聲說,“他想幹嘛?”
我說你等會就知道了,然後我看了看他的胳膊,問道,“一夜不見,你這胳膊怎麼搞成了這個樣子?”
“天……天黑摔倒了,摔了一跤!”齙牙男又有點緊張了,但是如果玻璃猜得不錯的話,這是他裝出來的。
“在哪裡摔的?”
“在……”齙牙男遲疑了一下,“在門口,這個坡太陡了,一不留神摔了一下。”
我心想你就裝吧,這時對方的幾個人也圍了過來,大概是以爲我們在商量對付他們的招,所以過來看看,“你們在說什麼?”
溫夫華男人問道。
我笑了笑,“我們講故事呢,你也要聽?”
“哼,你哪兒來的,不知天高地厚,來這裡瞎搗亂!”那男人呵斥道。
我呵呵笑了一下,並沒有頂撞回去,因爲這個時候逞英雄肯定沒好果子吃。而且我又想到了一個問題,他兒子跟楊火出去玩,導致被陰人盯上,楊火招來了兩個小鬼和那個衝撞老大媳婦的主兒,那現在上了成才身的陰人按道理應該和他們應該是一路的。難道他們招來的是一窩鬼?或者總共就三個,其中一個在兩家來回跑。我想後者的可能性較大,也就是說衝撞老大媳婦的和衝撞成才的就是同一個人,所以纔出現老大媳婦隔三差五被衝,這樣就能說得通了。於是我低聲問道,“你說你兒子被陰人衝撞了,是不是昨晚的事?”之所以這麼問,是因爲老大媳婦昨天晚上正常了,說明那個人回已經離開了這裡,如果成才恰好是昨晚被衝撞的話,那麼我的猜測就很可能是正確的。
“你管得着嗎!”
我心想你這說什麼話,我們是在關心你兒子,看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你反倒這副態度,難道你壓根就沒把孩子放在心上?我想既然這樣,我不妨就跟你們說說這裡的事,嚇嚇你們。於是我清了清嗓子,故意放大聲音問齙牙男,“兔子哥,見過鬼童嗎?”
兔子一臉木然,搖搖頭。
我心想你這傢伙怎麼不上路呢,也不知道你真不知道,還想隱瞞什麼。我想如果是玻璃在這肯定明白我的意思,跟我演出好戲。他現在一個搖頭就把我的話給打斷了,演不下去了,我還在考慮怎麼接下去。這時就聽見背後有人說道,“你說鬼童,不就是我們常說的小鬼嗎,我見過,可嚇人啦!”
我回頭一看,只見玻璃正從後面走過來,邊走邊說話,而且還露出害怕的表情。
我心中一喜忙接了上去,“是啊,實在是太恐怖了。穿着紅色肚兜,扎着小辮子,一身煞白就跟抹一層石灰一樣,一雙眼睛瞪得有牛蛋大,還不斷往外滴血。”
“哎呦”,玻璃喊了一聲,“這要是在夜裡起來撞見了,還不嚇死人啊!你給我們說說,這個小鬼都怎麼害人的?”
我看了玻璃一眼,心想還是玻璃上路,和他在一起通過眼神交流就知道對方要做什麼事。
“這小鬼特別兇,還瞎搗蛋,一般人還真拿他沒辦法。要說怎麼害人,我一時還真說不好,不過他喜歡鑽牀底,專在牀下面搗鬼,所以你們要聽到牀底面有動靜,一定要注意了。另外啊,他還喜歡爬人肩膀頭,你趕都趕不走。要說厲害的就是他那雙手,摸一下你那塊肉就壞死,連骨頭都萎縮了。所以在夜裡,如果感覺肩膀頭有東西你可得注意!”我一邊說一邊走到人羣裡,拍了拍幾個人的肩膀。說到這裡我看了一下,所有人都把目光停在我和玻璃身上,都半信半疑的不敢出聲。我感覺我和玻璃就像是在臺上演大戲的,手舞足蹈,繪聲繪色的描述着,把他們的目光全吸引了過來。然後我又問道,“你說你見過,你在哪裡見過的。”
玻璃一拍大腿,很吃驚的樣子,活像一個農村的婦女。“別提了,經你現在這麼一說,我才知道我昨夜遇到的是小鬼。昨夜我起來上廁所的,剛要起身穿鞋就看見兩個小鬼從牀底爬了出來,眨眼就不見了,我以爲自己看錯了,就沒放在心上。然後我就去上廁所,尿着尿着,我就感覺廁所上面有人盯着我,我一擡頭,你猜我看見了什麼?”玻璃最後這句話說得特別快,嗓門也特別高,像故意要嚇唬那個溫夫華一樣。溫夫華本來在他旁邊聽得正起勁,哪想到玻璃突然來這麼一下,頓時嚇得一個哆嗦,然後問道,“什……麼!”
玻璃突然壓低聲音,“我的親孃來,兩個小鬼直挺挺地懸在我頭上,就懸在那裡一動也不動,瞪着眼看我,從眼珠裡呲呲冒血,我腿頓時都軟了。我一擡頭看見他們,他們紛紛就朝我肩膀蹦了過來,得虧我心裡素質好,轉身就跑了,他們就跟在我後面追。趕也趕不走,躲也躲不了。他們把我的牀都給燒了,最後我們就在院子裡跑起來了,累了我一夜,直到天亮,它們才順着院牆跑出去了。”
我心裡罵道你丫這吹得也太大了吧,但是既然說到了這裡又不能斷,於是連忙又接過話,“我說一大清早這麼冷,你怎麼睡在院子裡,感情是被小鬼追了一夜。”
“是呀,現在也不知道那兩個小鬼躲誰家牀底去了,尤其是那些體虛的人,一定要注意自己的牀底下。”
我說你說這麼多都是真得嗎。
“你看看,這大清早的我沒事閒得蛋疼跟你們瞎扯,我只是給大家提個醒最近這邊不太平,信不信由你,我反正是信了!”
玻璃說完,圍觀的人也散去了一多半,估計都回家看牀底去了。剩下還有將近二十來個人,這時那女人低聲問道,“你說成纔是不是小鬼鬧的?”
玻璃低聲說道,“不知道,不過剛纔說好了,給你三千塊錢,咱這邊就完事了。你可以去找一找高明的師傅看一下。我想就算不是,肯定也是什麼惡鬼,搞不好就是北邊山裡的無頭惡鬼鬧得,另外鬼和人一樣喜歡扎堆,有一個就有兩個,說不準那兩個小鬼也過去玩了。剛纔那牀你也看到了,就是小鬼燒的,好自爲之吧,我這就去拿錢給你。”玻璃說完轉身就要往後面去,邊走邊自言自語道,“唉,這小鬼啊,太兇,我也惹不起,我想一般的師傅也不行,必須找那道行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