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行過一個驛站,便入了琅琊郡,桑梓記得這地方是現代的山東諸城,因上古名君舜帝出生於城北的諸馮村而得名,西漢呂后七年置縣。不過很奇怪的是,大曆仍然稱之爲琅琊郡。
現在是夕陽如火的七月,即便已經到了傍晚,烈日的餘威卻依然在空氣中發揮着作用,簡直教人悶得透不過氣來。
桑梓在馬車裡幾乎快要憋死了,她忍不住將頭探出窗外,可是馬車飛揚帶起的塵土更叫她覺得難受,還不如回到馬車裡憋着。
“好熱啊!”桑梓忍不住咆哮:“幼萱現在一定在宮裡吃好的穿好的,一定已經打着冰了,她現在一定非常涼快。”桑梓狠狠地瞪了葉懷瑾一眼:“都怪你,把我帶出宮來,害得我熱的要死。”
“怪我啊?”葉懷瑾搖頭苦笑道:“我要是不帶你出來,你不得怨死我,現在居然還在埋怨我。”
桑梓明顯感覺到阿卿打馬急了,因着道路崎嶇不平,馬車裡更是顛簸地厲害,桑梓簡直坐都坐不穩,忍不住道:“阿卿,你能不能好好兒駕車,我的屁股都快給你顛壞了!”
那廂阿卿委屈道:“可是還有很長一截路,如果不在日落之前到琅琊郡的話,恐怕公子就要在荒郊野外過夜了,我們已經沒有乾糧了,要去補給的。”
桑梓垂頭喪氣,葉懷瑾見狀,便將她摟到懷裡,道:“別這樣,很快就到了,再忍一下吧。”
桑梓像是躲避洪水猛獸一般躲避葉懷瑾,道:“你還嫌不夠熱嗎?”桑梓打了個哈欠,道:“你今晚不要和我睡,讓我一個人涼快涼快。”
“不行,”葉懷瑾義正言辭地拒絕:“不跟我在一起,萬一出了事怎麼辦?”
桑梓受不了了,因道:“你是有被害妄想症還是怎麼着,全天下的人都要害你。”
“我只是關心你。”
葉懷瑾看着她,那眼神就像在說“你這麼笨,如果沒有我保護你,你一定不好過”一般,桑梓真的快要無語了,可是實在是想打瞌睡,於是靠在他的手臂上道:“我先睡一覺,到了再叫我。”
桑梓再醒過來的時候,太陽已經落山了,他們進了一家客棧,據阿卿說,這是他所能找到的最好的客棧。
其實這件客棧並非不好,只是人太多了。
他們的馬車在院子裡轉悠了足足一刻鐘之久才找到停駐的地方,房間更不必說,最好的客房已經沒有了,只有稍次一等的。桑梓見許多馬車上都插着旗子,被風吹得沙沙作響。
“對不起公子,鎮上稍好些的客棧都住滿了人,只有這一家了,委屈公子了。”
阿卿對自己的無能感到很抱歉,但葉懷瑾並不是一個很注意這些事情的人:“你也累了,去吃東西。”
客棧的夥計都是老江湖了,見葉懷瑾幾人的打扮,便知道是身份厲害的客人,一點兒也不敢馬虎,忙湊上來道:“幾位客官要吃點兒什麼?”
葉懷瑾正想問一句有沒有菜單,桑梓卻攔住他,道:“把你們店裡的招牌菜都上了。”
店小二點頭哈腰:“是是,小人這就下去。”
上菜的時候,
桑梓抓着店小二問道:“怎麼店裡生意這麼好?”
店小二道:“你問這些?您與他們不是一路人嗎?”
桑梓環顧一週,只見客棧中坐得大多是江湖俠士打扮的人,因笑道:“我們只是路經此地。”
“難怪了,”店小二道:“新一任的武林盟主就要在此選拔了,所以江湖中各個門派都來參加了。”
“武林盟主?”桑梓驚叫了起來:“我還以爲只有小說裡纔會出現這樣的事情,原來真的有武林盟主啊!”桑梓作爲不折不扣的武俠迷不知道多激動。
眼看着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桑梓,葉懷瑾連忙悄悄地拉了他一把:“你坐下。”
桑梓這才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因而吐了吐舌頭道:“不好意思,激動了一點兒,大家慢慢兒吃啊,我閉嘴我閉嘴!”
她坐了下來,問道:“小哥兒,我問你,他們比武有沒有地方下注?”
店小二神秘一笑道:“客官想賺這筆錢?那可不容易,這門派太多,高手也太多了,實在是猜不中,就說上一回選舉,可不就讓一個不見經傳的少年英雄給奪了去,小人勸客官一句不要趕這趟渾水了。”
桑梓撇撇嘴:“人家看不準,可不一定我看不準。”
店小二正要說話,葉懷瑾便給了他一些銀子道:“下去吧,有事再叫你。”
桑梓頓時覺得沒了興趣,因道:“你幹嘛叫他走,我還沒問到呢。”
“你還想湊熱鬧?你忘了上回湊熱鬧闖出多大的事了?”
他說的是趙翠濃的事情,桑梓回想起來還覺得有些觸目驚心,身子不禁顫了顫,道:“我不摻和就是了。”
葉懷瑾這才鬆了口氣,哪知葉懷志又道:“你真看得準?”
桑梓道:“也許吧。”
看了那麼多武俠小說,背了那麼多內功心法,雖然桑梓自己沒有練成絕世神功,不過看人應該還是挺準的吧。
“那你覺得這次誰那個門派最有可能博得頭籌?”
桑梓隨意道:“我一個門派的人都不認識,我怎麼知道。”
“你就隨便猜猜看。”
桑梓停下正在夾菜的筷子,道:“我覺得少林派和武當派不錯,還有丐幫。”
“前兩個我都可以理解,丐幫是爲什麼?”
桑梓道:“因爲丐幫向來都是義薄雲天的,爲了正義和友情拋頭顱灑熱血,雖然丐幫弟子都是社會地位最低的人,但是他們個個錚錚硬骨,品格高尚,極少出現卑劣之徒,這才叫真正的‘名門正派’。”
說到這裡桑梓突然有一件事情搞不懂了,她身處的這個架空朝代大約是在東漢時期,怎麼會有“門派”這種東西出現,雖然說“江湖”這個詞在《莊子》裡就出現過了,可是少林派好像是隋末纔出現的吧?其他門派那更是之後的事情了,怎麼時間錯亂了這麼多?
難道在此之前便已經有了各種各樣的門派嗎?
葉懷志伸出手在桑梓面前緩了緩道:“那你爲什麼覺得少林和武當會贏?”
桑梓回過神道:“我沒說會贏,我只是說這兩個
門派機會比較大,網上不都這麼說嗎?‘天下武功出少林,武當神功蓋天下’。我這麼分析也是人之常情。”
葉懷志輕嗤一聲聲:“我都沒聽過這些。”
“是你孤陋寡聞,不能怪我。”
話音才落,一旁的一位旅客湊過來道:“這位公子似乎頗有幾分見解。”
桑梓擡起頭一看,是一個年輕的公子,穿着紫衣,長相過得去,身上並未帶什麼武器,不過看上去眉目間略有煙塵味兒,像是個闖江湖的。
桑梓未免得罪人,只得道:“不過一點點愚見,倒叫公子見笑。”
她總算還是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葉懷瑾也不必再費心去擔心她。
那公子卻沒打算走,而是站了起來,走到桑梓身側道:“在下是飛刀李雲。”
桑梓本來沒想認識他,可是人家都找上門來了,能視而不見嗎?
只好硬着頭皮站了起來,道:“桑梓。”
想了想,又道:“公子姓李?又擅使飛刀,不會是李尋歡的先人吧?”
桑梓只是在開玩笑,對方卻認真道:“我家祖上就是以飛刀聞名的,但並不曾聽過這位前輩的名字,不知這位前輩是不是很厲害?”
“當然厲害啦,江湖上對‘小李飛刀’的評價是‘小李神刀,冠絕天下,出手一刀,例不虛發’!”
從字面便可知一二,李雲笑道:“這麼說來這位前輩的確厲害,只可惜我沒有機會和他過招。”
桑梓抿脣一笑,道:“他不輕易出手的,終其一生,也不過傷了七十六人,其中二十八人並沒有死,他只殺罪有應得的人。”
聽桑梓這樣說,李雲的臉上立刻浮現出敬意,他問道:“不知桑公子可是這位前輩身在何處?”
桑梓一愣,搖了搖頭,道:“我也只是聽過他的事蹟而已,並沒有見過真人。”
那不廢話,要是見到了那還得了!
李雲又道:“桑公子也是來參加武林大會的嗎?”
眼看着衆人的目光又圍了過來,桑梓連忙擺擺手道:“不是不是,我只是路過而已。”她小聲嘀咕:“我要是參加不得死在擂臺上。”
李雲道:“那桑公子有沒有什麼看好的幫派,除了武當和少林之外,這兩個門派這一次都沒有派弟子來參賽。”
桑梓想了想,道:“五嶽劍派不錯,‘泰山派’、‘衡山派’、‘華山派’、‘嵩山派’、‘恆山派’同氣連枝,揚名立萬。峨眉和全真也不錯,”桑梓越說越有興趣:“說起來,東方不敗和獨孤求敗若是存在,想來也是熱門人選吧。”
李雲看上去有點懵:“這兩位前輩很厲害嗎?怎麼我從來沒有聽過?”
桑梓眼看就要露餡,只得自圓其說道:“你還年輕,自然放不下世間的名利權勢,我口中所說的前輩都是隱逸山林的高士,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從幾位武俠大家的傳世之作裡看來的。”
李雲這才道:“原來是這樣,若有機會我也想看看這基本傳世之作。”
你沒機會了!桑梓抿嘴笑道:“總會有這樣的機會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