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令人震驚的程度幾乎不亞於皇帝立太子的時候。
桑梓縱使低着頭,也能感覺到周遭的人投來的驚疑的眼神。
可是桑梓沒有辦法解釋,因爲她現在根本解釋不出來,即便解釋纔出來了,也不會有人相信。
皇太后道:“你說的可是真的?”
林明慧堅定道:“古書上記載過滴血驗親的法子,民女與桑姑娘已經試過了,我們的血的確是可以融合的,血相融者即爲親,相信太后娘娘也知道這個道理。”
桑梓現在真想站出來大喊一句,什麼狗屁道理!完全沒有科學依據好嗎?
可是桑梓不敢,她還不想死。
方纔葉懷瑾刻意沒有說出這件事情,就是因爲他知道桑梓雖然與他解釋爲何兩個人的血會相融的科學依據,但這種話說話來,他相信絕大多數人是不會相信的。
故而他才選擇了刻意隱瞞,結果林明慧卻把這件事情說了出來。
這下子衆人都不禁同情起林明慧而責怪桑梓了,居然不聽妹妹的解釋,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下手,實在是太狠毒。
然而桑梓的心裡才苦,她就算是死在李雲的手上也比這麼窩囊死好。
不過桑梓很快就想到了反擊的辦法。
她不能只等死,一定不能!
因而擡起頭來,出前道:“太后娘娘,民女有一句話要說。”
太后微微愣了一下,很快道:“你說。”
桑梓從容不迫:“林小姐她說謊。”
衆人又是一愣,葉懷瑾見她開始反擊,一顆懸着的心總算是放下了,他知道桑梓一定不會讓他失望的。
林明慧自己也是吃了一驚,不過她很快調整情緒,道:“我沒有說謊,姐姐,我真的是受了朱公子的脅迫……”
“別叫我姐姐,”桑梓轉過頭看着她:“你是不是受了朱公子的脅迫我不知道,但有一件事情,我卻知道,”她頓一頓,深吸一口氣,拔高了音量,道:“我從來沒有和你滴血驗親過,所以我並不是你的姐姐。”
葉竟成反應極快,連忙道:“我就說嘛,我怎麼從來也不知道有這回事兒,合着是你胡謅的。”
“我沒有!”
林明慧登時大叫起來:“我沒有說謊,”她看向太后:“如果太后娘娘不相信,那請讓我們再驗一次!”
她很有把握,因爲桑梓的血的確是與她融合在了一起,所以她並不擔心這個問題。
她相信如果再驗一次,衆人一定會更同情她,更討厭桑梓的。
太后自然會幫她,因爲她也在幫太后。
“好,哀家答應你,”太后看向桑梓:“桑丫頭,你可願意?”
桑梓就是不願意,又能怎麼樣,太后也一樣會想法子逼她願意的。
桑梓自然只能答應:“民女沒有意見。”
荊四娘都快急瘋了,滴血驗親的時候她也在場,桑梓和林明慧的血的確是可以相融的,即便是後來桑梓跟自己解釋了一大堆自己聽不懂的東西,但是她們兩個人的血可以相融卻是實實在在的事情。
現在桑梓居然一口答應滴血驗親,這不是自己挖坑往裡跳嗎?
荊四娘真懷疑桑梓的腦子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
然而桑梓這麼機靈狡猾,自然不可能是腦子出問題了,相反的,是她想要藉助滴血驗親來反擊林明慧。林明慧不是以爲她們的血可以融合所以就肆無忌憚嗎?她就讓她看看,她們的血是怎麼融不上
的!
葉懷瑾雖然聽了這話不免有些吃驚,但到底還是很放心桑梓的,因而便只是靜觀其變,並沒有表態。
太后笑道:“很好,那就去膳房端一碗水來試試看吧。”
太后果真是知道所有內情的,否則,她不會不懷疑桑梓爲什麼如此爽快的答應。
很快,太后身邊的婢子便從膳房取了一碗清水來。
林明慧站了起來,沒有絲毫遲疑,將自己的手指割開,滴了一滴血在水裡,然後又退到一旁看着桑梓:“姐姐,請。”
桑梓道:“我說過,我不是你姐姐。”
這句話並不是白說的,只可惜,她們都沒有聽進去。
桑梓很快也上前去,將自己的手指割開,滴了一滴血到水中去。
衆人都不禁鼻息靜氣,靜靜地等待着結果。
太后道:“將水端上來給哀家過目。”
婢子很快便端了上去,太后的嘴角已經染上了勝利的笑容,因爲她知道這件事的內情,所以這碗水的答案顯而易見。
但,她卻失望了。
這件事情並沒有按照她預料的那樣發展,桑梓和林明慧的血並沒有融合在一起。
太后臉上的笑容滯住了,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件事情,到底是自己信錯了人,還是另有內情?
太后第一次覺得自己老了,老眼昏花,居然會相信這樣一個來歷不明的女人!
她狠狠一拂袖,拍案而起,林明慧見她這個樣子,還以爲她是要懲罰桑梓了,但沒想到,她說得卻是——“將林明慧拿下!”
林明慧一時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連忙掙扎道:“太后娘娘,發生什麼事兒了?”
太后惡狠狠地盯着她,道:“你們兩人的血根本就不相融,你居然膽敢欺騙哀家!”
此話一出,當日在場的幾日都被驚訝住了,她們兩人的血那天不是明明可以融合的嗎,怎麼今天卻又不能融合了?
林明慧也不敢相信:“怎麼回事!我不信,我不信!”
她拼了命似的掙扎,太后冷冷道:“你不信嗎?哀家讓你看個清楚!”
說罷便讓婢女將碗遞到了她的面前,可水中的血液的確是不相融的,她幾乎快要瘋掉了,明明之前是相融的,如今怎麼又會不相融了!
“你還有什麼好說!”太后恐怕也是很生氣的,本來還以爲能在今天利用這件事情打消皇帝想要立桑梓爲太子妃的念頭,沒想到卻被這個小姑娘給耍了,她簡直恨不得將林明慧五馬分屍!
事情鬧到現在,恐怕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情是她故意找桑梓的麻煩了,簡直是吃力不討好!
林明慧卻還不肯妥協:“不可能的,絕對不可能的!我們的血明明是相融的,怎麼會這樣……”她看上去似乎因爲受不了刺激已經奔潰了。
葉懷瑾看準了機會道:“父皇,這件事情當時她已經親口承認是自己所爲,若不是桑梓留她性命,兒臣早已殺了她泄憤。方纔我見她剖白,還以爲她確實是被逼無奈,可如今看來,她的確是怙惡不悛,害了桑梓一次還不夠,如今還要毀她的名譽,父皇,如不殺她,難消兒臣心頭之恨!”
皇帝微微一擡眉,道:“殺了她,朕倒是覺得便宜了她。”
葉懷瑾道:“父皇想怎麼做?”
皇帝道:“充入營妓,以待軍士之無妻室者。”
此話一出,林明慧的腿都嚇軟了,不管怎麼說她還是個處子,讓她做營
妓,還不如讓她去死!
林夫人一直都沒有開口,如今聽得皇帝要這樣處置她的女兒,連忙上前來求情。
“陛下饒了民婦的女兒吧,她才十六歲,清清白白的身子怎麼能送去做營妓呢!陛下,求陛下饒了她吧。”
然而皇帝看着下跪的人,眼神卻沒有任何波瀾,只是擡了擡手:“都帶下去。”
這下連林夫人也要成爲營妓了。
桑梓雖然微微瞥了一眼,卻絲毫沒有求情的意思,她已經放過林明慧一次了,已經是仁至義盡了,林明慧今日的下場,都是她自己作的,與桑梓無關,桑梓不會恨她,也不會替她求情。
自作孽不可活。
處理完了林明慧,太后自然也覺得十分尷尬,但太后卻並沒有服軟,而是問了另一個問題:“桑丫頭,你不是說你的父親是經商的,爲何那女人竟一個勁兒的說你是她的姐姐?”
桑梓知道自己遲早是要被揪住這個問題的,都怪她當初說話不經大腦,才讓太后今日抓住了把柄。
因道:“回太后,民女的父親的確是商人,只不過民女說的是自己的養父。”
太后眯起了眼睛:“你這話是什意思?”
桑梓道:“是這樣的,其實民女並不是父母的親生骨肉,而是父母因爲不能生育從外頭買來的孩子,其實民女並不知道自己親生父母是誰。”
太后不禁頷首,衆人也一臉恍然大悟,桑梓又道:“民女當初就是因爲太相信林明慧,纔將此事告訴了她,誰承想,她今日居然咬我一口,實在叫人難過。”
她頓一頓,又道:“幸好今日有陛下和太后做主,纔不至於讓民女蒙受冤屈。”
太后的笑容略略顯得有些尷尬:“你是太子心尖上的人,日後與哀家就是一家人,哀家自然要爲你做主。”
她的謊話說得這麼差,連桑梓都不禁替她臊得慌。
皇帝卻道:“那麼,你的親生父母,你可找到他們了?”
桑梓搖了搖頭:“民女離開父母的時候年計太小,什麼都不記得,從民女記事起,就與養父母住在一起,這件事情還是養父母臨死前告訴民女的,否則民女一輩子都會被矇在鼓裡。”
皇后不禁唏噓:“原來你也是個可憐的孩子。”
桑梓只是微微一笑。
她一轉頭,只見葉懷瑾正看着自己,眼神充滿了愛護和憐惜,她心下一動,只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葉懷瑾的確是關心自己的,可是那件事情就像是一根小小的木刺,已經刺進了肉裡,拔也拔不出來,無時無刻不再隱隱作痛。
桑梓不禁問自己,到底該拿葉懷瑾怎麼辦?
到底應該是原諒他,還是繼續不理他?
桑梓自己也沒法兒決定。
桑梓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幼萱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紅腫的眼睛直盯着她:“爲什麼這些事情,你從來都不告訴我?”
“我怕你擔心。”
桑梓握住了她的手:“那時候你有孕在身,我怎麼能叫你擔心。”
“以後不許再這樣了,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要告訴我,不許再瞞着我!”
桑梓用力的點頭:“我知道了,以後就算是我去茅房也告訴你好不好?”
幼萱破涕爲笑:“我跟你說正經的呢!”
“我說的難道不正經嗎?”
兩人的手緊緊地交纏在一起,桑梓真爲有這樣一個好朋友而感到滿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