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代西洋人並不是到處可見,琴心在研究學院見到他們自然覺得突然,而且湯若望帶來的這個什麼羅馬教廷的大主教穿着實在有異於明人。琴心的一聲低呼,湯若望剛好也看到了我。他在那個大主教耳邊說了幾句,那個大主教方將注意力從傅夫人的發明物上轉移到我們這邊來。他的年紀不是很大,穿着普通神甫的黑袍,捆着一根銀白的腰帶估計是他跟湯若望服飾上的區別,一雙淡然的眼睛也正在打量着我們。
湯若望引着大主教過來參見,可能是因爲主教在,湯若望放棄了行跪禮,而是跟着大主教用右手由額頭至胸前、自左向右劃一個十字,同時念道:“願主保佑你尊貴的國王,阿們”。
羅馬教廷在中世紀的歐洲有極大的權威,就算國王見到本國的大主教也要行吻手禮,可現在經過多次的宗教改革,強權的國家已經漸漸脫離了羅馬教廷的統治。他們大主教來到大明,在一個陌生的異邦自然不敢擺什麼架子。不過他自認高人一等,所以擺出一副矜貴的臉孔。湯若望作爲翻譯開始向我介紹道:
“皇帝陛下,這位就是羅馬教廷派出的東方特使蒙特拉大主教大人。”
我點點頭向他們示意,然後微笑道:“幾年前朕對你這麼一說,想不到羅馬教廷就派出特使,對於你們的誠意我毫不懷疑。”
“謝謝陛下的讚賞,主教大人想知道何時可以看那治療天花的神奇秘方!”
“不必着急!”我向傅山夫妻招手道:“你們兩個過來,還是傅夫人先展示一下她的機器,然後咱們再說種痘的事!”
徐MM見我說要先看她的機器更是高興,喚過研究院的學生調試起來。她自己也親手檢查了下才回來道:“真如皇上所言,無法保證閥體間的氣密性。不過效果還是有的,只要造出如皇上所描述的密封,我相信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
我呵呵一笑道:“有些東西不是那麼快造得出來的,需要一步步來。現在這部蒸汽機雛形算是給研究人員一個啓示,怎麼改進就靠你們自己去研究了。”
“皇上說下怎麼做那個密封圈吧?”
我搖搖頭道:“朕也不知道怎麼做,如何教得你!朕說過了,要靠你們研究。”
徐MM露出失望的神色,嘆氣一聲道:“若是能作出密封來就好了,那樣蒸汽機可以做更多事情。”
“呵呵,只是有密封還是不夠的,要將閥體作爲鐵的才行,還有管道需要用鐵管等等,這些都不是一下子能夠解決的事情。你還是讓我們看看你的蒸汽機動作如何先!”
徐MM點點頭,那幫手的學生已經在火爐上生起了柴火,鐵葫蘆經過加熱已經開始冒出蒸氣,隨着長時間的蒸氣集結,竹竿裡的活塞慢慢向前推動,而活塞鏈接的正是一個推磨的拉桿,磨座隨之轉動。讓我稍微有些吃驚的是徐MM居然製作了一個聯動裝置,使得閥門的控制是根據拉桿的位移來完成,磨座轉動的整個動作無需人手就可以直接實現。隨着蒸氣壓力的增大,磨座的轉動也有所加快,但對於我而言,這都是小意思,其他旁觀的人卻是看得目瞪口呆。
傅山顯然對於他老婆做出的東西明顯感到震撼,而琴心因爲之前我說過的話,明白蒸汽機的作用,現在幾根簡單的竹竿已經有了功用的雛形,發展到以後自然不可限量,琴心知道我當日之言並非空口白話,她望着我露出一種難以言諭的神色。
湯若望跟那個蒙特拉大主教也是看得滿口唸着上帝保佑,他們作爲這個時代的明白人多少還是知道點石磨動作的原理,但是這部機器出現在遙遠的東方,委實讓他們難以接受。在西方人的印象中,東方雖然是富饒的,但是文明卻遠遠不及歐巴羅大陸。現在他們看到如此神奇的機器,呆呆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好了,傅夫人就把你的機器停下來。功能算是達到了,我也很高興。”
“是!”我認可了她的發明,徐MM很高興。
想了想我又點評道:“雖然你做出來的機器很不錯,但是投入實用還有些距離,你可以參照《天人錄》裡頭的描述進一步完善它。”
“臣婦明白!”徐MM點點頭答應着,看樣子就算我不說她也要將這個項目進行下去。
而我之所以讓她繼續研究是因爲,隨着研究下去,她會發現有許多條件不足,她一一解決精度、密封、鑄造等問題後,那麼大明的基礎科技力量就上去了。想到這,我不禁有些感謝徐光啓了,感謝他有一個這麼聰明的孫女。
蒸汽機的試驗看過後,宋應星他們早就準備好大廳,因爲我要在這裡跟西洋人會談,大家按着次序坐了下來,就是琴心我也特意安排坐在了右側旁聽。在那個蒙特拉大主教的示意下,湯若望拿着一卷厚重的圖紙向我呈現道:
“陛下,這就是您要的戰艦圖紙?”
“哦?”我示意宋應星等人拿過來檢查,對於戰艦我是不明瞭了,看了圖紙也說不出個子卯來。不過宋應星等人看了也有些傻眼,因爲上頭圖紙設計用的全部都是拉丁文。在這個時代,因爲還沒有成爲國際通用語言,有時候爲了方便,都會採用教會使用的拉丁文作爲統一語言。
那個大主教似乎早就預料了這點,對此卻視而不見。湯若望礙於自己的上司在此,在沒有明確的指示下也不敢妄動。我見宋應星他們爲難的神色便知道他們遇到了麻煩,但是對此我也沒有辦法。因爲或許我還能認得出來,但是拉丁文我就實在沒有辦法了。不過我手上還有一個熟悉西方戰艦的專家--被俘虜的荷蘭人範尼.哈伯特。
“國王陛下,對於圖紙您沒有什麼意見吧?”那個大主教不失時機的問道。
我勉爲其難的微笑道:“朕會讓臣子查看的,不過現在還得請大主教爲我們在座各位介紹下這是哪艘戰艦的設計圖!”
大主教似乎也沒有多想,張口就道:“這份圖紙是由荷蘭著名的造船師佩特設計的,專門爲瑞典國王建造的戰艦。後來流轉到教皇陛下那,教皇陛下知道國王陛下需要戰艦圖紙,便派遣我到東方帶來上帝的福音。”
“瑞典?”我隱約想到了什麼東西。
“是的,國王陛下!”
我繼續問道:“那這艘船叫什麼名字?”
大主教猶豫了下,仍舊道:“國王陛下,這艘船叫瓦薩號!”
“瓦薩號?”
“是的,國王陛下!”
瓦薩號如此熟悉的名字讓我總算想起來了,也許有很多事情可以忘記,但有些卻是因爲實在太搞所以印象深刻。瓦薩號我是知道的,因爲它建成那一天就沉沒了,不是被擊沉,而是給陣強風就搞定了,這在歐洲已經是家喻戶曉了,比之鐵達尼更爲之搞笑。現在發生了更加搞笑的事情,這個表面厚道虔誠的大主教居然用這樣戰艦的圖紙來換我的疫苗?!當然,如果不是撞到我,他是不會被看破的,有誰想到在遙遠的東方有人知道歐洲的詳情。
“不知道大主教可否曉得古斯達夫·阿道夫幹什麼去了?”
那個大主教想都沒有想,帶着幾絲憤恨道:“上帝保佑,那個背棄上帝的暴君已經去了地獄!”
說完他才省悟過來接着道:“國王陛下如何知道那個暴君?”
“朕知道那個人便是了,不過朕對另外一件事情也是知道的很清楚,有一艘戰艦剛剛造好起航的時候就沉沒了,此事已經淪爲歐巴羅家喻戶曉的笑談。不過更大的笑話在後邊,大主教現在卻想讓朕也造艘這樣的戰艦?!”
說着我冷笑的看着大主教,大主教沒有想到這樣都會露餡,他轉眼用懷疑的目光望向湯若望,東方的皇帝知道歐洲的事情也只有湯若望泄密了。不過陡然他又發覺自己想錯了,湯若望來東方的時候,瓦薩號都還沒有建造。他實在想不明白到底哪裡出了問題,要是拿不到天花疫苗,自己不單別想着躋身做紅衣主教,就是大主教的位置也不保,指不定哪天就給發配到埃及南邊的黑人部落裡去傳教了。
就在這麼一瞬間,大主教臉上變了幾種顏色。湯若望這個時候才知道簍子捅大了,瓦薩號的事情他還是知道一點的,沒有想到羅馬教廷居然用這個來欺瞞大明的皇帝。他真有點爲教廷悲哀,因爲他們完全不知道大明皇帝的權威。他們這些歐洲人在皇帝的眼裡不過是螻蟻,隨時可以要他們的性命。現在大主教被問得一句話說不出來,湯若望連忙結結巴巴的解釋道:
“陛下,這是一個誤會!”
“誤會?!”我冷笑道:“若不是朕知道這個瓦薩號的戰艦豈不是被你們欺騙了,若是朕讓船廠造出了瓦薩號的戰艦,結果一出海就沉沒,那麼朕要損失多少銀子?!”
“這個”湯若望也啞口無言。
我冷哼一聲道:“這個戰艦的設計本就有問題,在朕眼裡它就是不值一文的廢紙而已。你們還想用它來換朕的秘方?!”
“陛下,陛下,一切都好說!陛下如果不滿意這艘戰艦,我們還可以另外拿另外一艘來!”大主教沒有了原先的淡定,變得有些慌亂了。
“呵呵,可惜朕對你們的圖紙沒有什麼興趣了?!”
湯若望聞言顧不得做翻譯,連忙問道:“陛下,陛下,那治天花的方子呢?”
我還沒有作答,宋應星他們卻是馬上就反應過來。他將瓦薩號的圖紙遞迴給湯若望,同時冷哼了一聲道:“湯若望你們可是犯了欺君之罪,按我大明律法可是要人頭落地的!”
隨着宋應星說話的語氣,幾個學院的官員更是目露兇光逼近一步,大約我一聲令下他們就客串下大內侍衛動手拿人。
“啊~”湯若望呆若木雞,他在大明生活了這麼久,自然知道欺君是什麼的下場。那個大主教還一臉的茫然不知所措,待湯若望一翻譯,嚇得他直念上帝保佑。原本是想辛苦走一趟撈取功勞的,誰知道卻是來送命,即使如大主教一樣的修養也不禁變了神色,一個勁的問湯若望怎麼辦。
我突然呵呵一笑道:“你們知道騙朕的後果就好,雖然這船的設計圖紙沒有什麼用,朕就當作你們送給我大明的禮物好了。”
“是,是!”湯若望大大鬆了口氣,知道皇上這麼說他們總算保住了性命。
接着我又說出了另一讓所有人吃驚的話:“當然了,朕還是會將醫治天花的方子給你們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