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凌笑的極其陰冷,皮笑肉不笑,嘴角微微翹起,望着呂光等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堆將要腐化的屍體一樣。
輕視和不屑。
呂光已有所準備,他對於鍾凌輕蔑的態度不假辭色。
他知道所有人從踏入百草園的那一刻開始,這裡便充滿了爭鬥與殘忍!
一切都是以煉氣境界高低說話,沒有實力,豬狗不如!
呂光邁入殿中,目光逡巡。
此時這間大殿之內,站滿了形形色色的人,有許多衣着華貴的富豪公子,也有高傲冷然的官宦子弟,有男有女,但大部分都是年輕人,很少有似鍾凌這般年齡的中年人。
這些人便是今年百草園從各州招募而來的外園弟子。
人羣熙熙攘攘,都在三五成羣的扎堆高談闊論。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着燦爛欣喜的笑容,如春花綻放,全然沒有半點兒危機之感,這也很正常,畢竟他們都是從各州脫穎而出,身具氣海的少年天驕。
煉氣第二層的實力,以他們這般年紀在世間確實有幾分自傲的資本。
但此地是世人心嚮往之的百草園!
殿中足有七百二十人!
呂光等人一進入殿中,許多人紛紛側目望來。
“現在人都到齊了吧!已過晌午,連個送飯的都沒有。這麼多人擠在一處,臭味熏天。連丫鬟僕人也不準帶來,以後誰伺候我穿衣吃飯啊。”
一個站在殿門附近,身穿碧綠連襟裙,體態豐盈的富家小姐,胳膊微微搖動,手帕生風,嘴裡不住的埋怨道。
“啪!”
鍾凌眉毛一挑,大步流星,幾步走到那女子身前,擡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扇在她白嫩的臉上。
登時這女子臉上顯出五個殷紅的手指印痕。
喧譁的大殿即刻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那女子雙手捂臉,眼中泛出盈盈淚光,泣聲道:“你敢…你敢打我。連郡守大人都對我父親客客氣氣。你居然……”
“啪!”
鍾凌反手又是一巴掌。
他渾身瀰漫着一股凜然殺氣,目光冷冷的瞥了眼這綠衣女子。
那女子哪曾見過這般兇狠暴戾的眼神,她心底驀然生出一股滔天懼意。她只覺面前的這個男人,彷彿一頭蠻橫殘忍的豺狼,自己若是再說一個字,只怕立刻便會被其一口吞掉!
她頓時嚇得噤聲不語。
呂光眉頭微皺,鍾凌此舉也是給這些新入園的弟子一個下馬威,不過由此可見,外園弟子在他們這些內園弟子的眼中確實是可以隨意蹂躪欺侮的。
鍾凌站在大殿門口,魁梧的身軀將陽光都遮擋住大片。
他神色陰沉,眼神銳利如刀的掃視着殿中人羣。
殿內沉寂無聲。
只因剛纔衆人都已聽見那道響亮的耳光聲。
“想要舒服就別來求真煉氣!”鍾凌冷冷地說道。
“你們不需要舒服,你們需要的是爭鬥,是氣功,是真正的危險!唯有時刻精神緊繃,戰勝他人,你們才能通過比試,獲得進入內園的資格!”
“比試?恐怕沒鍾凌所說的這麼簡單,很可能是生死之爭,纔有一線希望能夠成爲內園弟子。”呂光暗道,神情嚴峻。
鍾凌繼續冷聲道:“我鍾凌,百草園三葉弟子!隸屬下三園靈園一脈,現今監領外園執事一職。”
三葉弟子…這想必就是鍾凌在百草園裡的等級稱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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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光認真留意鍾凌所講的每一句話,他來百草園的目的很明確,進入南園,找尋絳珠仙草,化解體內的太陰寒氣。
僅剩一年壽命!
呂光時刻謹記,不敢稍有遺忘。
說罷鍾凌又朗聲補充道:“你們必須聽我命令!”
“五天!若有想離開的人,向我稟明。”鍾凌大手一揮,道,“將殿門鎖死,所有人在殿中盤坐五日,不準飲水吃飯。”
此言一出,殿中旋即譁然一片。
“本公子頓頓山珍海味,讓我餓上五天五夜?不行!”
“餓倒是沒事,我本來就是乞丐,十頓八頓不吃也餓不死,就是不能喝水……要命嘍!”
諸如此種議論之聲層出不窮。
呂光示意青蘿放下心來。
他懷中揣有子虛袋,可以趁人不察,偷偷飲用袋中食物。
他雖然氣海破碎,體內並無靈氣涌動,但好歹以前也是練過氣功之人,身體素質比之常人要強上許多。即便真餓上五天,也並無大礙。
鍾凌冷哼一聲:“想退出的現在就可以自由離去。”
有幾個身穿綾羅綢緞的少女,試探的向殿門走去。
像牲畜一般被圈在殿中呆上五天。
她們已受盡人間富貴,自是知道堅持不住。
鍾凌用鼓勵的眼神望向那些邁步欲要離去的人,道:“這是成爲百草園弟子的一項必要考驗。”
“不想參加的可自行離開。”
“放心,不用害怕,你們中有的是郡守公子,有的是郡王小姐,甚至我聽說這次還有周氏皇族的子弟來到園中。想退出的,此刻便可離去,五天內,有中途飢餓難忍的,敲門即可。”
鍾凌氣質一變,這番話卻是神情溫和的娓娓道來。
有第一個人邁出殿門。
自然也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一個個少年少女,魚貫而出,離開大殿。
剛纔還擁擠如潮密不透風的人羣,漸漸稀鬆起來。
半柱香後,呂光縱目望去,殿中竟是少了大約一半人。
從西陵郡城與呂光前來的其餘同伴,此刻卻是隻剩下他和青蘿二人。
“好!”鍾凌似是對眼前的情況很是滿意,點頭道,“剩下一半,不錯。你們是我近幾年所見過最有勇氣的一批弟子。”
說罷鍾凌便揹負雙手走出大殿,隨之從外走進兩個青衫小童。
小童動作利索,合力將殿門緊緊關上。
“喀嚓。”
鐵鎖閉合的聲音響徹在留在殿中每一個人的耳畔。
窗外春光明媚,殿內陰森寒冷。
每個人都默不作聲,似是生怕說話會浪費氣力,從而加劇飢餓之意。
呂光與青蘿二人默默的向殿中一角退去,找了個乾淨的地方,席地而坐。
此時青蘿已去掉面紗,臉上卻是覆着那張呂光曾經帶過的人皮面具,還換了一身男裝。
二人衣衫普通,形同雜役小廝,在寬敞的殿中,絲毫不引人注意。
呂光趁此罅隙,閉目觀想白骨人圖,溫養着神竅內的念頭。
時間慢慢流逝。
…
中州。
當今大坤侯國,統領十萬大軍的‘秦王’王府,便坐落在秦山郡境內,府院依山傍水,好不氣派,與百草園僅有一山之隔。
前有被譽爲中州之母的洛水河滔滔流經;後有物產豐富的昆華山延綿起伏。這座佔地百畝的府院,千門萬戶,極盡奢華之能事。
府門前立有一塊石碑,斗大的‘秦山郡王’四字,在明朗春陽的照耀下,熠熠發光。
這四個字乃是坤侯舉兵叛周之日,親筆題就。
爲示秦山郡王身份之顯赫,坤侯嚴令‘武官進府,脫盔卸甲;文官入門,下轎正冠’。
此刻剛過晌午,春困擾人,在王府後院一處書房內。
一個風度翩翩的白衣老者,手中把玩着一把玲瓏精巧的銀劍,正在閉目安神。
他面白如玉,保養的甚是良好,看不出真實年紀,若非鬢角有着一縷白髮,恐怕他人會將其視爲(注1)豐流年輕的文弱書生。
敲門聲頓而響起。
“進來。”白衣人淡淡的道。
從外走進一個身披黑色盔甲的青年男子,他恭敬行禮道:“父親,已覈實查明,三弟確實非朱溫所殺。”
白衣人氣質淡漠,冷聲道:“陰煞門雖然作惡多端,但殺我的兒子,他們還沒這個膽量。”
“西陵郡守是北靜郡王的人,此人一定有所隱瞞。”黑甲青年畢恭畢敬的道。
“可查到是何人所爲?”
“具體還未查出,只知有兩個外人曾經在那梅府住過幾天。”黑甲青年皺眉道,“並且那二人都已被百草園使者招入園中。”
“西陵郡城竟然出了一個天生靈體……那梅府你派人暗中盯住即可,不可輕舉妄動。百草園近年來勢力頗大,似是連靖道司都已被壓制住。坤侯大事在即,萬萬不能得罪百草園。”白衣人微閉雙目,思慮片刻,似是胸有成竹,凝聲道。
“查出另外兩人是誰。”白衣人豁然睜開雙目,眸中精光閃動,冷聲又道,“新入園的弟子,必會先安置在外園。通知鍾凌。”
“是,孩兒明白。”
“留活口。”白衣人目露寒光,道,“還有,秦驕雖非與你一母同胞,但他也是你手足兄弟,用些心思,速速去辦。”
“孩兒知道,父親大人放心!”黑甲青年頓首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