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快黑下來的時候,神醫華佗總算是風塵僕僕的從水鏡府趕過來了,接到下人的彙報,諸葛青青一下子從位子上跳了起來,趕忙迎接了上去。
關索也很好奇這個中國歷史上大名鼎鼎的神醫到底是長得什麼樣兒,緊隨在諸葛青青身後就跟了過去。
華佗今年已經57歲了,他很受,但是卻很精神,一身樸素的青色長衫,一頭銀髮被一根粗布帶子紮起來,看他的樣子,渾然不像一名醫術高超的神醫,簡直就是一個簡單的不能在簡單的普通老人嘛。
諸葛青青一把拉住華佗的手,急切的開口說道,“華師叔,您總算是來了,您快看看,我舅舅他。”
邊上黃祖也是一臉急切的趕過來,很是急迫地道:“華老神醫您老可算是來了,您老快給看看,我兒他,這些個庸人到了此刻竟然還是束手無策,老神醫您快給瞧瞧吧。”
見到諸葛青青和黃祖這話,華佗當下也不再遲疑,趕緊跟上老黃祖的腳步,關索幾次張了張嘴,想跟這個流芳百世的神醫套套近乎,可誰曾想諸葛青青兩個根本就不給他開口的機會,關索只得鬱悶的閉上了嘴,跟着大家再次來到黃射的房間裡。
黃射靜靜的躺在牀榻上,一會兒工夫不見,黃射的面色愈加的慘白,給人的感覺真的是半點兒生機也無,邊上那幾個老醫生見到黃祖進來了,連忙跪倒在牀前,一副誠惶誠恐的模樣。
華佗沒有在意這些細節,他緩步走到黃射窗前,手輕輕一擡搭在了黃射的額頭上,華佗的表情顯得很嚴肅,板着臉給黃射診斷了脈象,又仔細檢查了黃射胸口的傷口。表情顯得更加凝重了起來。
仔細的爲黃射檢查一番之後,華佗這次起身,對黃祖拱拱手說道:“太守大人,此前都有何人給公子診治過,煩請過來一見,小老兒有事相詢。”
“哦哦哦,你們幾個還不快給老夫滾過來,一五一十的回答老神醫的話。”黃祖連連點點頭,跪在一旁的那幾個老頭兒聽到這話哪兒還敢遲疑一點半點,連滾帶爬的趕了過來。
關索可不懂什麼醫術,在一旁無聊的瞅着華佗和那幾個老傢伙在哪兒嘀嘀咕咕的好半天,應該是掌握了自己所需要的東西了吧,看到華佗他們停止了討論,黃祖和諸葛青青趕緊迎接了上去,“華師叔,我舅舅他——”
華佗沉吟了一會兒,權衡再三,卻也沒有把話說得那麼滿,“你舅舅傷在要害部位,好在傷口不深,要是箭頭再偏離半寸,怕就是大羅金仙也救不了他了,好了,大家都出去吧,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聽華佗這話,諸葛青青好像還想再說什麼,可是關索輕輕拉住了她,微微朝着諸葛青青搖了搖頭,諸葛青青只得把肚裡面的話又給嚥了下去,任由關索輕輕拉着自己,走出到院子裡面去了。
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天空中已經掛上了彎彎的寒月,北風呼呼的,凍得關索鼻青臉腫的,肚子早餓的咕咕直叫了,可他愣是沒有提出吃飯的要求,靜靜的陪着諸葛青青在外面站着。
等了這麼久,諸葛青青的心情已經下降到了極點,焦急的直在院子裡面打轉,關索知道要是自己這時候敢唧唧歪歪的提出來什麼要求,這女人肯定會要不猶豫的一巴掌甩過來的。
諸葛青青焦急的扭頭看了燈火通明的房間一樣,嘴裡面已經不耐煩的嘀咕出聲來,“這麼久了,怎麼師叔還沒有出來,真是急死個人了。”
和心慌意亂的諸葛青青相比,黃祖這會子反倒是安靜下來了,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院子裡面的石凳子上,一隻胳膊放在桌上,一動不動的。
“吱呀。”門終於開了,諸葛青青嗖的一聲就竄了過去,“師叔,怎麼樣,我舅舅他——”,黃祖沒有動,老人靜靜的坐在那兒,厚重的眼袋,滿是希冀眼神巴巴的看着華佗。
華佗沒有讓諸葛青青失望,他疲憊的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剛纔的手術也是耗費了他極大地心力,輕笑一聲說道,“放心,丫頭,黃公子已經沒事了。”
聽到華佗這話,諸葛青青頓時鬆了口氣,扭頭看着身後的黃祖,老黃祖緊緊皺在一起的眉頭總算是鬆開了,身子忍不住微微一晃,要不是邊上的關索眼疾手快扶住了他,黃祖險些就倒了下去。
黃祖這是太累了,到現在心憂兒子的情況,滴米未沾,華佗叫下人給老爺子熬了小米粥,讓諸葛青青好好照顧,自己卻不顧諸葛青青他們的挽留,當夜就離開了。
而在對岸江東那邊的柴桑郡,卻已經炸翻了天,凌操出師未捷身先死,五千江東子弟折損泰半,只有一千不到的殘兵跟着淩統狼狽逃回了柴桑。
淩統一身鎧甲破破爛爛,身上滿是血跡,單膝跪倒在大帳中央,臉上滿是淚痕,聲音哽咽,泣不成聲,“家父兵敗身亡,致主公北征大計受挫,統不敢爲父親辯解,淩統願代父受過,還請主公責罰。”
說完,砰砰砰在地上接連磕了好幾個響頭,靜靜等待着主公孫權的責罰,就在帥帳正前方,端坐着一個形貌英偉的男人,一頭火紅色的頭髮,就連眼睛都是碧綠色的,他就是吳主孫權,因爲形貌異於常人,所以大家都叫他碧眼兒。
孫權今年已經二十六歲了,三年前一直對自己疼愛有加的兄長去世後,孫權繼承了哥哥江東主人的位子,一同帶來的還有肩上深深地責任。
三年來的磨礪,孫權早也不復當初那個整日遊獵無度的浪蕩貴公子了,他變得沉穩了,就算是在自己最信任的將軍們面前,他也是一臉嚴肅,不會讓任何人看出他心中真正的想法。
三年的蟄伏,江東在孫權手中非但沒有敗亡,反而愈加的昌盛起來,強大後,孫權做出的第一個決定就是平江夏,因爲他要殺了黃祖給自己英年早逝的父親報仇,孫權的心裡面一直牢牢的記得,是黃祖,就是那個壯實的男人害死了自己的父親,讓他變成了如今這個沒有任何依靠的孤家寡人。
當孫權聽到凌操征討夏口打敗的消息時候,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生氣,要是以往,自己肯定會立馬命令手下把凌操父子推出去斬了,可是現在他不會了。底下這麼多將領們都在看着呢,要是這麼做的話,豈不是寒了其他人的心?
孫權臉上裝出一副很吃驚的樣子,趕忙從座位後面繞過來,三步並作兩步,把淩統扶了起來,連聲說道,“凌將軍,這是什麼話,淩統老將軍爲我孫氏盡心盡力這麼多年,聽到這個消息,我也很傷心呢,凌操將軍殺敵有功,本侯要親自爲老將軍主持葬禮,讓老將軍風光大葬,還要爲他建生祠,世代享受百姓香火祭祀。”
果不其然,淩統聽到孫權這話,感動的是鼻涕眼淚齊刷刷直下,邊上黃蓋他們幾個老將軍聽到孫權這話,也是感動的要命,孫權剛纔這話無疑是說到了他們的心坎裡面,遇到這樣的好主子,自己還不拼命殺敵啊。
黃蓋、程普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嘩啦啦的全都跪了下來,抱拳齊聲說道,“主公深明大義,我等必定忠心耿耿,替主公開疆拓土,萬死不辭!”
孫權聽到黃蓋他們這話,高興的哈哈大笑,一一將他們扶起來,就在大家興致勃勃的討論着要從江東加派兵力,一舉蕩平江夏,幹掉劉表,一統江山的時候,大帳裡面卻響起來一句極其不合時宜的聲音,“主公不可,聖人云,遠人不服,修文德以來之。你們這些混蛋,怎麼盡攛掇着主公行那喪心病狂之事,統統該殺!”
剛纔還氣氛熱烈的大帳一下子安靜下來了,大家都憤怒的扭過頭,看着坐在最末位的一個瘦削少年,一個個老兵油子,那眼睛都快噴出火來了。
可是那少年郎卻毫不畏懼,高昂着臉,一瘸一拐的走到孫權的面前,看他步履蹣跚的樣子,原來竟是一個殘廢。
當孫權看到這個少年的時候,眉頭也忍不住皺了起來,冷着臉在位子上坐下,押了一口茶水,看都沒看那少年一樣,低着眼瞼撥弄着茶碗說道:“陸績,你剛纔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少年名叫陸績,今年才二十一歲,別看陸績這小子年紀輕輕的,身份卻非同一般,乃是吳門陸家的當代家族,陸家是江東四大家族之一,陸家世世代代紮根江東,勢力盤根錯節,孫家雖然是江東之主,但卻是個外來戶,要統治江東,很大程度上還要依賴這些個本土世家。
任誰都看出來,孫權這是生氣了,少年身後一個年長些的年輕人也伸手拉了拉少年郎的衣服,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了,可誰知道那少年郎卻好像一點兒都不害怕似的,反而愈加響亮的大聲喊道:“昔管夷吾相齊桓公,九合諸侯,一匡天下,不用兵車。孔子亦云,遠人不服,修文德以來之,如今主公修道德,而惟尚武,這與焚書坑儒的秦始皇又有什麼區別!”
陸績這話絕對稱得上是大逆不道了,就是三歲小兒都知道秦始皇這丫的焚書坑儒不是好東西,而陸績居然拿孫權和秦始皇去比較,這不是罵人是什麼?
陸績身後那個年長青年也被嚇了一大跳,連忙跪伏在地上,不住的磕頭說道,“陸遜該死,小叔無狀,還請主公饒了他吧,小叔,求你別再說了。”
原來這年長些的青年人就是大名鼎鼎的陸遜,不過這時候他還不怎麼出名,陸遜雖然年紀比陸績大了四歲,但卻是陸績的侄兒,陸績腿腳殘疾,身子骨也不好,常年臥病在牀,陸遜就承擔了家主的大部分職責,替自己這個跛腳小叔叔支撐起了這個龐大的陸氏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