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一口鮮血直接噴了出來,鄧方的眼睛瞪的大大的,死死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王濬的那張掛着淡笑着臉。突然,他笑了,使盡了身上最後一點力氣抓住了素雲的肩膀,素雲避之不及,竟然被他帶了下去,身子直直的朝着身後的懸崖墜去。
|“小心!”關索尖叫一聲,瘋了一樣猛撲過來,一把抓住了素雲那纖細的手腕,可是鄧方墜落的力道極大,就連關索自己也被這力量順帶着摔倒在了地上。
素雲一時不查,整個人跌進洞窟裡面,連帶着關索被拖着一起被拖了進去,關索趕忙一手抱住素雲的腰,兩人的身體不住的下墜,耳邊盡是呼呼地風響。
突然,關索瞅準了一個機會,一把死死地抓住懸崖邊上一塊突起的岩石,兩隻腳不住的撲騰着,那碎石塊就像是下雨一般嘩啦啦的直往下掉。
關索的胳膊被懸崖邊上的尖利的石頭颳得皮開肉綻,鮮血順着素雲的手腕滴了下來,那鑽心刺骨的疼痛直把關索的面容都扭曲了,額上冷汗直冒。
關索兩隻腳撲騰了半天,都沒有找到可以落腳的地方,一條手臂死死抓着岩石,指甲死死地扣住,感覺都滲出血來了。
關索把渾身大半的力氣都用在了抓住岩石上面,而另一隻手只能勉強抱住素雲的腰,再也分不出一點兒力氣把她拉上來她,素雲半個身子都懸在半空中,嚇得她小臉煞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關索手臂上的鮮血順着胳膊滴了下來,溫溫溼溼地落在素雲的小臉上,感覺到臉上有幾點溼熱,素雲趕忙地仰起臉來,卻瞧見關索衣袖鮮紅,分明是鮮血滴到了臉上。
她見關索手臂直打顫,往昔英俊的面容扭曲的不成樣子,上下兩個牙齒咯嘣咯嘣的直打架,顯然是在勉力堅持,素雲見到他這幅樣子,心裡真是好一陣心疼,顫顫巍巍的開口說道,“你你還是把我放開吧,我我會連累你的!”
關索聽到這話,登時火冒三丈,狠狠的瞪了懷裡面的素雲一眼,沙啞的嗓音低吼道,“胡說什麼,不許說這樣的傻話,抱緊我,我絕不會放開你的,”
素雲被關索吼了一通,可是心裡面卻一點兒也不生氣,反倒是有一股淡淡的感動,她順從的主動報警了關索的腰,低着頭靠在關索懷裡面,滾燙的臉蛋熨在關索胸口,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感覺好像是有十幾年這麼長,關索的手臂早已經失去了知覺,只憑着那種下意識的機械性抓着那塊凸起的岩石,心裡面暗罵不已,該死的,上面的人在幹什麼怎麼還不放繩子下來,老子要堅持不住了。
正想着,突然只聽到咔嚓一聲脆響,關索兩人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朝着下面晃了晃,素雲嚇得尖叫一聲,兩隻小腳不住的撲騰着,無數碎石簌簌從石壁上落下。
整個海嘴子島嶼都是火山岩構成,疏鬆的結構根本無法長時間支持兩個人的重量,關索心裡面一沉,看着裂開了一道小縫隙的岩石,心裡面更加慌亂。
素雲也察覺到了眼下的情況,蒼白的面色愈顯悲苦,緊抱着關索腰的雙手不由得鬆了鬆,素雲剛微微一動,關索就馬上感覺到了,關索幹嘛用力的把素雲往自己懷裡面緊了緊,厲喝一聲,“你瘋了,不要命啦。”
素雲深深地看了關索一眼,那副神情就好像是要把男人的面龐牢牢地刻在心裡面一樣,她知道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只有一個人能活下來,兩個人僵持在這裡的唯一下場就是雙雙殞命,這是素雲絕不願意看到的。
素雲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跳下去,把生的希望留給這個男人,或許是知道自己是必死無疑了吧,在即將到來的死亡面前,素雲難得的大膽了一回,她顫抖着伸出還帶着點點血絲的手,緩緩地撫摸着關索的面龐,那動作,那樣輕,那樣柔,好像這是什麼珍貴的寶物,稍稍一用力就會消失不見了一般。
關索被女人這怪異的舉動給嚇的愣住了,“素雲你——”素雲沒有給他繼續說下去的機會,細嫩的手指抵在了脣邊,女人飄忽的聲音就好像是來自遙遠的天邊,“關郎,妾身可以這樣叫你麼,妾身要走了,答應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做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這樣妾身就死而無憾了。”
素雲說着,居然一把掰開關索摟在自己腰間的大手,絕望的眼睛戀戀不捨的看了關索一眼,纖細的身子直直的朝着下面墜去!
素雲的動作實在是太快,關索簡直一點兒反應的機會都沒有,看着身下越來越遠的佳人,關索眼睛瞪得老大,眼瞳充血,“不不要,你回來!”關索大吼着,居然也不管不顧的鬆開了那岩石,直直的朝着素雲落下的地方追去。
近了,更近了,耳邊呼呼的風聲颳得關索臉頰生疼,可是他卻什麼都管不得了,終於追上了!關索瘋狂的張開雙臂,一把把素雲緊緊地抱住,嘴裡面不住的叫着,“我抓到你了,我抓到你了,你再也別想從我身邊逃開,再也別想——”
素雲被關索這瘋狂的行爲給嚇得呆住了,過了好一會兒她纔算反應過來,較弱的身子被關索勒的生疼,可是素雲卻一點兒都沒感覺到,腦袋搭在關索的肩上,兩人緊緊的摟在一起,素雲的兩頰不由自主的留下了兩行清淚,“傻子,你這個傻子。”
關索的眼裡還閃爍着淚花,聽到素雲低喃的責罵,他笑了,笑得眼裡淚水嘩嘩直淌,“是,我是傻子,你一個人的傻子。”
兩人的身子還在不斷地墜落,關索眼睛四處亂瞄,想找一個能駐足的地兒,剛纔自己是情非得已,可真不是想死啊,老子才二十歲不到,這大好年華,可不能就這麼白白死了。
他孃的,這整個石壁就好像是被刀削過一樣,平整的出奇,就算是有一兩塊突起的小石頭,在這樣高速下墜的過程中,關索根本就來不及抓住。
可就在關索快要絕望的時候,只見到從頭頂上空快速的掉下來一根粗麻繩,尾部還繫着一大塊石頭,正飛一般的朝下面落呢。
終於等到救兵了,關索心裡再也按捺不住那份喜意,一把抓住眼前這可救命稻草,霍,這繩子可了不得,都快要趕上小孩子的胳膊粗了,結實的很,看樣子上面的人爲了準備這傢伙費了不少的力氣。
關索手臂晃了兩下,把繩子死死地纏在手腕上,一手摟抱着素雲,低下頭看了看乖巧的偎在懷裡面的佳人,得意的笑了笑,他現在是渾身的勁兒,一點兒也不感覺累了。
夏日的清晨,涼爽,空氣清新,在鄧家村門口,早已經收拾齊備的衆將士正準備班師回城,老族長領着村裡面的長者親自送了老遠,老人家還緊緊拉着關索的手不忍放開。
看到這幅情形,饒是這些整日裡刀裡來血裡去的鐵血漢子們也忍不住眼眶通紅,關索用力的吸了吸鼻子,努力的使自己的面色變得正常些,“好啦,老族長,您快些回去吧,都送了這麼遠了。”
老族長緊握着關索的手好一會兒,纔不舍的鬆開口,老爺子扭過頭,朝後面一聲厲喝,“孽畜,還不給老夫出來。”
背後走出二勇畏縮的身影,看着身邊的鄧艾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被母親略帶責備的輕拍了一下,在強忍住笑意,鬼精的朝着二勇擠了擠眼,一臉的壞笑。
二勇傻傻的站到老爺子身前,老爺子見到他這幅模樣,忍不住擡起柺杖就要給他來這麼一下子,可是想了想卻又放了下去,老族長朝着關索拱了拱手,悲聲說道,“賢侄,這孽畜就交給你了,老頭子我,唉,你們走吧,快走吧。”
這個在田地裡操勞了大半輩子的老人不忍心的背過身子,好像不敢看到兒子離開的樣子,滿是褶子的老臉掛滿了淚花,看着老人劇烈顫抖着的雙肩,關索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二勇已經用昨晚的表現贏得了所有人的尊重,恐怕現在就算是關索打算放人,麾下這衆將士也不會答應了。
關索用力的抹了把臉,一把把二勇拉了過來,“你小子,給老子跪下!”二勇倒也聽話,撲通一聲在老族長面前跪下,咚!咚!咚!結結實實的給老爺子磕了三個響頭,大聲喊道,“爹!孩兒走了,您老多保重!”
緊接着,二勇又給他大哥大嫂每人磕了個頭,便毅然決然的站起身,鄧艾跑過去扶他,卻被用力的甩開手,跌跌撞撞的朝着軍隊裡面跑去。
老族長忽然轉過身,直愣愣的看着二勇踉蹌離去的背影,蒼白的嘴脣劇烈的顫抖着,卻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關索心裡面也很不好受,朝着衆人拱了拱手,大手一揮,大軍便慢慢開動起來。
路邊的馬車旁,素雲和四兒還緊拉着手不知道在說什麼東西,關索好奇的走了過去,鄧艾現在和二勇一樣在許振手底下當兵,這馬車可以說是爲素雲一個人準備的。
四兒眼尖看到關索走過來了,連忙鬆開素雲的手,也不知道在素雲耳邊說了句什麼,但是關索卻能從兩個人的神情中猜到兩女的話題肯定和自己有關。
素雲臉上一紅,伸手在四兒身上輕拍了一記,四兒也不在意,嘻嘻笑了笑,朝着素雲擺擺手,笑着跑開了,等到這對好姐們說完了話,關索才走過來,輕笑道,“你們倆姐妹說什麼呢,是不是四兒這妮子又說我的壞話了。”
素雲臉上餘暈未消,低着頭,也不答話,折身錯開擋在面前的,關索急急的邁着小碎步就要朝着馬車那邊走,關索見到她有意避着自己心裡就有些鬱悶,這女人昨天在山崖上表白的勇氣都哪兒去了,怎麼這麼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