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索一聲喊,除了昨日自己帶來的那數十名親衛,韋康家中還有不少奴僕家將,這浩浩蕩蕩的也怎麼着也得有二三百人,這些人手裡拿着各色各樣的武器,在關索的帶領下朝着樊城城樓那邊衝了過去。
因爲打仗的緣故,城裡面的百姓都躲在家裡不敢冒頭,所以這大白天的街上一個人也沒有,關索他們這一大幫人實在是太顯眼了,很快就引起了守城將士的警覺。
關索他們一路疾行,徑直來到城門口,守城的將士手握刀柄,一臉警惕之色,這時候負責守城的一個小頭目認出了走在最前面的是樊城太守韋康,便急忙跑了過來,朝着馬上的韋康行了個禮說道,“韋大人,您這是?”
韋康小心翼翼的看了邊上神態自若的關索一眼,見他神色如常,韋康的面色也沉靜下來,威嚴的揮了揮手,“免禮,你家將軍呢,帶我去見他。”
見到韋康好像是生氣了,那小兵頭子也不敢多問,只是好奇的多看了邊上關索一眼,馬上又回過神來,諂媚的朝着韋康笑了笑,“將軍在城上呢,我這就帶您過去。”
南門外,劉巴一臉自信的站在小山坡上,隨着邊上副將一道道命令下去,高大的投石機接連不斷的落下、揚起,網兜裡面百十斤重的巨石隨着投石機的起落,呼嘯着砸向城頭。
原本高大的城牆已經被活生生的削掉了一大截,滿眼的斷壁殘垣,每一記巨石砸下,都會在城牆上留下一個巨大的深坑,碎石飛濺。
牛金彎腰貓在一處斷牆下,一手當着額頭,四周五六個護衛緊緊地把他護在中間,可儘管如此,那彷彿是無處不在的飛石還是不可避免的打在了牛金手背上,劃開一道道口子,鮮血淋漓。
一張臉色黑炭一樣陰沉,磨盤大的石頭,接二連三的照着頭頂砸過來,戰士們根本就連擡頭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是組織像樣的反擊了。
牛金長這麼大都沒受過這樣的窩囊氣,實在是太憋屈了,自己等人到現在連城下的情況還沒有摸透呢,就被敵人完全壓制了,這仗還怎麼打?
正想着,只聽到身邊那個戰士嘴裡面啊的一聲慘叫,原來是一塊飛濺的碎石扎進了眼睛裡,他一手捂着手上的眼睛,汩汩的鮮血順着指縫流了下來。
牛金的親衛見到這個情況,臉色頓時一變,他能真切的感覺到敵人的進攻真是越來越猛烈了,親衛把牛金擋在身後,着急的說道,“將軍,這上面實在是太危險了,您還是快下去吧,這兒有我幾個就夠了,你們幾個,還愣着幹什麼,快把將軍帶下去。”
身邊立即有幾個親衛圍了過來,護着牛金就要退下城樓,可是這種情況,牛金怎麼肯獨自一人離開,他身子不住的掙扎着,“放開,都給我放開,我不走,你們想幹什麼,放開我!”
剛纔說話的那名親衛根本不給牛金機會,大手一揮,邊上那幾個戰士立即夾住牛金的胳膊,任憑牛金嘴裡面大喊大叫,也不鬆手,把他給帶下了城樓。
牛金剛下城樓,就和韋康等人撞了一個照面,前面帶路的那個小頭目嚇了一跳,立即頓在了那裡,牛金身子用力的掙扎幾下,朝着邊上那幾個親兵低聲吼道,“還不快把我放開,韋大人,你怎麼來了?”
牛金嘴裡面這樣說着,眼睛卻定在了站在一旁的關索身上,剛纔下城的時候,牛金就注意到這一行人裡面,關索是走在最前頭的一個他敢保證,就連太守韋康都比他要錯後一小步,雖然是很細微的差別,卻讓人一眼就能看出,這個年輕人的身份地位不一般。
牛金又細細打量了關索一眼,他敢保證自己以前絕對沒有見過這個年輕人,他是打哪兒來的,樊城此刻戰火連天的,他跑這兒來幹什麼。
還有就是邊上另一個奇怪的人,大熱天的居然還穿了一身寬大的斗篷,把整個身子都裹在了衣服裡面,也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韋康見到牛金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心裡忍不住一抖,生怕牛金看出點兒什麼,連忙向前一步,介紹道,“來,牛將軍,我給你介紹這位是許都來的關將軍,是丞相派來協助咱們守城的。”
牛金聽到這話,心裡面就有些奇怪,許都的人怎麼跑到這兒來了,昨日守城的時候也沒聽到屬下報告有人入城來啊。
相較於牛金在一旁心驚膽戰,邊上關索倒是神態自若的朝着牛金打了個招呼,韋康見到牛金還想問些什麼,哪兒還敢給他開口的機會,一把拉住牛金就要往城下營房裡面走,“來來來,丞相得知樊城危機,心急如焚,特地派了關將軍來協助咱們守城的,牛金,你跟我來,關將軍要宣讀丞相的旨意了。”
牛金心裡面雖然有些奇怪,但是看到韋康這樣子,便真的以爲曹操有什麼命令要向他們傳達,當下甩了甩頭,朝着城門口那個小房間走去。
關索走在最前面,王濬卻是故意落後一步,轉過頭在許振耳邊悄悄叮囑了一番,許振面色一喜,拱拱手,急急忙忙的按照王濬的意思去做了。
房間外所有的兵士都被許振驅逐到一邊兒去了,鄧艾親自領着十幾個侍衛護衛把房間圍得結結實實,大手按在刀柄上,小心的觀察着四周。
關索和王濬坐在主位上,韋康兩人忐忑不安的坐在下首處,大家好半會兒都沒有說話,這下牛金可憋不住了,城上的戰士還在那兒拼命呢,正需要自己指揮,見到這位許都來的貴人過這麼就還不說話,他頓時就急了,急忙開口說道,“這位大人,您有什麼吩咐就快說吧,眼下樊城危機,卑下還得急着上城禦敵呢。”
關索看到牛金一臉的急切,那表情絕對發自內心,不似做僞,這心裡面對這個敢打敢拼的將軍好感又多了幾分。
邊上王濬神秘的笑了笑,意味深長的看了牛金一眼說道,“牛將軍不必擔心,很快你就不用再爲守不守得住樊城而擔心了,因爲丞相已經下令,把樊城讓給劉備了。”
王濬腦子裡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都這時候了居然還有心情跟牛金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牛金聽到這話,不啻是晴天霹靂,他猛地站了起來,一臉不可置信的看着座位上那個神秘的男人,“你你說什麼,王濬!是你,我聽出你的聲音了,你們不是許都來的,說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考慮到王濬在樊城多年,軍中認識他的人肯定不少,爲了方便起見,韋康給他準備了這樣一件寬大的斗篷,本以爲絕對不會有事了,沒想到這纔剛一開口就被牛金給聽了出來。
既然對方已經猜到了自己的身份,那再瞞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王濬輕笑一聲,終於把罩在頭上的帽子給摘了下來,露出王濬白白瘦瘦的面龐,看着牛金淡淡笑道,“牛兄,好久不見。”
牛金連連後退兩步,剛纔見到這個神秘人的時候就感覺自己好像在哪兒見過,聽到這聲音的時候,牛金也不過是有些懷疑,看到見到這居然被自己給猜對了,牛金怎麼能不驚訝。
片刻的震驚以後,牛金很快就清醒過來,王濬不是已經投靠劉備了麼,他怎麼會出現在這兒,難道,這個人也是假冒的!牛金總算是反應過來,凌厲的眼神直掃在關索身上。
牛金的大手已經不由自主的按在了腰間的刀柄上,凌厲的目光直視關索、王濬兩人,“王兄弟,你不該來的,自兄弟投靠劉備背叛將軍之日起,你我之間就已經恩斷義絕了,來人!”
牛金一聲大吼,聞聲從外面衝進來幾個人,可是卻不是牛金自己的護衛,鄧艾領着手下人,二話不說,趁着牛金來沒有反應過來,一腳把牛金踹翻在地,五六個人一擁而上,把牛金死死按在地上,不然他動彈。
牛金被鄧艾用繩子捆的結結實實的,倒在地上的他猶自不老實,一雙虎目狠狠瞪着面前的韋康,他現在就是再傻也看明白了,原來這韋康早就已經投靠了劉備了,虧得自己剛纔還那麼信任他。
當下破口大罵道:“韋康!你這忘恩負義的小人,枉將軍如此信任你,你竟敢背叛他老人家,老子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韋康聽他罵的難聽,那兩隻眼睛就像是毒蛇似的,盯得韋康身子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一把抓起桌上一塊破布,不由分說的全塞到他的嘴裡面。
世界終於清淨了,看着倒在地上,嘴裡面嗚嗚有聲,滿臉漲得通紅的牛金,韋康得意洋洋的拍了拍手。
邊上關索不滿的咳嗽了一聲,相較於韋康這牆頭草來說,他反倒是更加看重牛金一些,只是看他現在這幅樣子,就好像恨不得吃自己的肉,喝自己的血一樣,關索不免有些頭疼,瞧他剛纔對曹仁那副死忠的樣子,要招降他可很不容易那。
韋康見到關索對自己有所不滿,嚇了一大跳,連忙拱拱手,卑躬屈膝的諂笑道,“將軍,現在牛金已然被擒,咱們是不是開城門讓城外的兄弟們進來。”
關索淡淡看了韋康一眼,這傢伙倒是會察言觀色,當下不再多言,揮手讓鄧艾先把牛金給押下去,對韋康說道:“恩,這件事就交給你去辦,城裡的曹軍能招降的就儘量招降,至於那些堅決反抗的,恩,你知道該怎麼做了?”
現在牛金已經被抓了,韋康再怎麼說也是樊城的太守,讓他去招降一批失去主將的潰兵,那是不是手到擒來,韋康興奮的點了點頭,領命去了。
當韋康命令士兵們放下武器,開城投降的時候,立即就激起了不少士卒的反對,這種情況關索早就預料到了,曹仁領兵多年,在軍中素有威望,向牛金那樣,抱着必死之心替曹仁守城的不在少數。
對於這些人,關索也沒什麼好說的,在情感上他欽佩他們,因爲他們做到了一個軍人該有的骨氣和忠誠,但是理智上不允許關索有絲毫手軟,對這些死硬分子,關索沒有第二句話,一個字,殺!
韋康大手一揮,身後早有一大幫如狼似虎的兵士朝着剛纔叫的最響亮的那幾個傢伙衝了過去,連續殺了一百多人以後,這些戰士們終於安靜下來。
他們雖然不懼死亡,但是明知道是死,還願意去死的畢竟是少數,城樓下,敵軍的兵馬有多少,所有人都看在眼裡的。“咚咚咚。”士卒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紛紛放下了手中的兵刃。
韋康心中一喜,立刻下令吩咐道:“開城。”轟隆!韋康的一聲令下,樊城正門巨大的吊橋在轟然一聲巨響中放下了。
經過整整兩天的與血奮戰,樊城這一座荊州地界上最堅固,最強大的城池,也正式的落在了關索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