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會一身戎裝的站在最前頭,在他身後,是二十萬全副武裝的軍隊,這是他一輩子的夢想,爲了這一天,自己背叛了師傅,成了人人唾罵不恥的叛徒,可是今日,今夜過後,鍾會相信,這些年來一直纏繞在自己身邊的醜聞就要煙消雲散了,自己將會把天下踩在腳下,讓那些昔日不理解自己的人知道,當初他們的決定是有多麼愚蠢!
狼蛛站在鍾會身邊,他是在不明白,主人這次爲什麼這麼衝動,狼蛛看了鍾會好幾眼,最後實在是忍不住了,這纔開口說道“主人,咱們這樣子是不是太莽撞了,小的聽說蜀中可是派了援軍來,咱們是不是——”
狼蛛話還沒有說話,鍾會便不耐煩的擺了擺手,這是自己畢生的願望,說什麼也不能攔住自己,可是鍾會又想了一會兒,最後開口說道,“唔,你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這樣,讓阿二阿三留下,有備無患,好了,出發,駕!”
鍾會說着大喝一聲,一馬當先衝了出去,身後狼蛛搖了搖頭,立馬跟上,身後千軍萬馬踩踏大地發出的劇烈聲響,把道路兩旁的飛鳥都給驚飛起來了。
關索和孟節站在山頂上,看着遠處黑壓壓飛起來的一片鳥羣,兩個人的臉上都不由自主的露出了一抹微笑,劉巴急匆匆的從後面趕過來了,“關索,鍾會真的來了,看情形,應該有十多萬人的樣子,怎麼樣,咱們行動吧。”
關索聽到這話,臉上頓時一喜,沉聲說道,“傳令下去,全軍戒備,告訴王虎他們幾個,不要衝動,一切等我的號令行事!”
劉巴領命去了,不一會兒,鍾會的大軍就展現在大家面前,關索趴在地上,只是拿眼睛密切的注意着山下,“不愧是水鏡先生的高徒,確實是有兩把刷子啊。”關索一眼就認出來鍾會,看着眼前正在緩緩前行的軍隊,關索眼中也是不由得生出一抹欽佩神色。
鍾會手下的這些士卒,神色冷漠,言不斜視,各個孔武有力,滿身殺氣,一看就知道是身經百戰的悍勇之士。
隨着時間緩緩過去,鍾會和他的大軍已經完全進入了伏擊範圍,黃敘不耐煩的生出來半個腦袋,對着邊上的趙統嘀咕了一句,“關大哥怎麼還不下令啊,這人都要走了。”
黃敘這次擔任了挺重要的角色,他率領了一萬人的長弓手,這些都是老將黃忠的嫡系部隊,黃忠在上次和鄧艾的對戰中受了重傷,不能出戰,黃敘自告奮勇,要爲父親報仇。
“急什麼,關大哥肯定有自己大打算,哎,低頭,別被發現了。”趙統剛剛纔嘀咕了一句話,就看到鍾會身邊的那個禿頭怪人似有所覺的轉過頭,朝着自己這邊看過來,嚇得趙統連忙一把把黃敘的腦袋按下去,狼蛛疑惑的看了看四周,卻什麼也沒發現,當下搖了搖頭,繼續跟到了鍾會邊上。
關索的眼睛始終沒有離開不遠處鍾會的軍隊,他趴在地上,手心裡面全是細細的韓遂,心裡面正一點點的計算着敵軍是否進入了最佳伏擊範圍,三十步,二十步,十步,“殺!”
關索突然跳了起來,震天的吼聲把山下的大軍立即給驚動了,“殺啊——”隨着關索的一聲令下,一陣沖天的喊殺聲在天地間爆發了出來。
黃敘第一個就跳將起來,手中的利箭嗖的一聲就朝着狼蛛射了過去,狼蛛的脖子上立即被叮了一支長箭,身子劇烈搖晃兩下,噗通一聲跌倒在地,
黃敘身邊,那些弓箭手也緊接着跳了起來,手中的長弓早已拉成了滿圓,各自瞄準了窺視已久的目標,“嗖嗖嗖。”無數箭矢飛射而下,無數士卒慘叫着倒地,渾身抽出幾下,便永遠的失去了聲息。
“殺。”第二波殺到的是王虎和他的兄弟們,這廝最喜歡的就是這種肉碰肉的的撞擊,每次衝鋒陷陣,他永遠都是頭一個,喊殺聲中,更多的戰士們持刀衝了出來,呼嘯着向敵軍殺去。
“撲哧。”“撲哧。”在王虎的帶動下,戰士們殺意高漲,彰顯出來的威力極爲驚人,戰士們雙手握刀,劈砍而下,其力道使得刀在空中發出了一陣呼嘯,速度驚人。
鍾會手下的許多士卒根本就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就已經身首兩處,先是一輪箭雨,被射殺了數千人,隨後眨眼間又被王虎率軍砍殺了上百人。
鍾會心中驚駭莫名,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敵人居然會在半道埋伏,難道是自己的機會泄露了麼,可是這怎麼可能,但是鍾會也不虧是曹魏猛將,臨陣經驗豐富,身邊士卒的倒地前的慘嚎聲,立刻讓鍾會驚醒了過來,他只是略微朝着四周掃了幾眼,就大喊道:“不要與他們短兵相接,拉開距離,用長矛刺殺。”
鍾會的聲音雄厚有力,焦急之下,又是出盡了全力,他的命令清晰地傳入到了手下每一位戰士耳中,鍾會的聲音立刻讓陷入驚慌的士卒們,鎮定了下來。
一連串的命令被迅速的執行了下來,大刀兵緩步後退,長矛兵迅速上前,鍾會指揮着部隊緩緩地收縮防禦,以一排排的長矛兵,展開了廝殺,甚至還有了餘力反殺向王虎等人。
關索見到眼前這一幕,臉上頓時冷,“不要客氣,亂箭射殺,給我衝!”關索說着,立即大吼一聲,竟然騎着嘲風獸從那山頂之上就直接跳下,像一顆炮彈一般,重重的砸在地上,在腳下激盪起團團塵土,巨大的聲響把正在劇烈廝殺中的戰士們都給嚇了一跳。
嘲風似乎極爲享受衆人那份敬畏的目光一般,人來瘋一樣的,昂着腦袋,狂野的大吼一聲,兩隻後蹄猛地在地上踏出,一陣風一樣的就朝着大軍衝了過去。
王虎等人見到關索這般英勇無匹的樣子,激動地立馬大吼一聲,戰士們的士氣隨着關索的到來,在瞬間提升到了最高峰!
而本就害怕的要死的曹軍,見到關索這猶如天神一般的降臨,鍾會剛剛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脆弱的信心,立即轟然崩潰,一個個抱頭鼠竄,哪兒還有半點抵抗的心思。
關索撥開人羣,看着被戰士們圍困在中間鍾會,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了,鍾會的樣子還是以往那般的瀟灑,讓關索看了,心裡面真的是好一陣嫉妒。
鍾會顯然是很早就知道關索這個人了,看到關索來了,鍾會輕輕地擡手把手中血跡斑斑的長箭丟到地上,就好像是迎接老朋友一般向着關索張開了雙臂,這個是世界上,只得鍾會尊敬的對手不多,關索算是其中之一。
關索看到鍾會這個樣子,卻沒有走過去,鍾會見到關索這般無趣,便可惜的搖了搖頭,把手放下了,兩個人隔着一段距離,就這麼靜靜的對視着,“你輸了——”
這話是關索說的,不錯,如果就按眼下的局勢來看,鍾會確實是輸了,十三萬大軍,折損過三分之二,其餘活着的將士身上大大小小的都帶着傷,能都繼續戰鬥的不到五萬,而關索他現在還有十萬人,其餘大軍就在荊州城內,蓄勢待發,只要關索願意,馬上就可以把己方的兵力提升到二十萬。
可是他沒有料到,鍾會還有後手呢,鍾會聽到關索這話,他笑了,笑得很輕蔑,鍾會可惜的搖了搖頭,“關索呀關索,我原以爲你能夠做我的對手呢,可惜,可惜啊,你難道真的以爲我就只有這麼點兒人嗎?”
“什麼!難道?”聽到鍾會這話,關索心中頓時一驚,在山的那頭突然傳來嗚嗚嗚嗚的號角聲,緊接着就聽到轟隆轟隆的馬蹄聲,接踵而來。
阿三一馬當先衝在最前面,當他看到眼前這一幕慘狀的時候,心中頓時大怒,衝上去就要找關索報仇,關索看着眼前漫山遍野的曹軍,臉上頓時變得極爲難看起來,老奸巨猾,老奸巨猾啊,誰能料得到,鍾會這廝居然這麼奸詐,這時候了,還留了一手。
孟節站在山上見到這一幕,忍不住嘆了口氣,這個二師弟這麼多年來,還是這麼謹慎,看來自己躲不過去了,孟節朝着劉巴示意了一下,讓劉巴推自己下山。
場上的氣氛突然變得極爲緊張起來,關索的拳頭握得緊緊的,剛纔一番苦戰,戰士們已經耗費了巨大的精力,現在鍾會有這批生力軍加入,自己等人可就危險了。
“二師弟,這麼多年沒見,別來無恙啊!”就在關索心急如焚的時候,身後突然傳來了孟節爽朗的笑聲,衆人不自覺的讓出一個走到,讓劉巴推着孟節走到了鍾會的面前。
鍾會一聽到那聲音,身子立即就僵住了,當他時隔多年再次見到這熟悉的面龐的時候,鍾會立即就好像是見了鬼一般,嚇得連連後退,“師師兄,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關索饒有興趣地看着一臉驚慌失措的鐘會,實在是太奇怪了,就是剛纔被大軍包圍的時候,這傢伙臉上都沒有害怕過,怎麼一見到大師兄就成了這幅模樣了呢。
孟節靜靜的看着鍾會,可是鍾會這會子卻好像成了那剛過門的小媳婦兒一般,居然被孟節吃的死死的,根本連頭都不敢擡起來,看得關索真的是直想笑。
孟節就好像是根本沒看到此時此刻的尷尬局面一般,自顧自的跟鍾會聊起自己年輕時候和鍾會一起在水鏡府求學的事情來,“師弟,你還記得麼,黃石天書,當年因爲這件事情,我被師傅生生打斷了雙腿,再也沒有面目留在府中,我本想就在南疆的荒山野林裡了此殘生,可是沒想到,呵呵,真沒想到,咱們師兄弟此生還有再見之日呢,若不是眼下時刻不當,我還真想和師弟小酌幾杯,呵呵——”
鍾會聽到孟節這話,眼睛自然而然的就落在了孟節殘廢的雙腿上,看着大師兄一臉微笑的樣子,鍾會的淚水便再也忍不住的嘩嘩流淌下來,他突然憤怒的伸出手指,指着關索大喊道,“好!好!好!關索,這次是你贏了,荊州城我不要了,從此,我鍾會跟你關家井水不犯河水,來人,撤軍!”
鍾會說完這話,居然還真的就撤了,看着鍾會狼狽離開的背影,孟節臉上的微笑漸漸地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濃濃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