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月心頭浮起一股不詳的感覺來。
她連說都沒來及說,快步往門口走,離着木質的門還有三兩步,門卻被人猛地踢了下。
沒踢開。
小顧先前將門拴得很死,就是她們自己去開,也要花上幾分氣力,更不要說從外面踹了。沒踹開門,外面的人非但不惱,反而興奮了幾分。林淺月聽得清楚,只聽那人聲音尖細,帶了幾分喘息,像是趕了路一般,說話間不住地發出嗬嗬的氣喘之聲:“縣君,您看這門拴得這麼死,一定是在裡面做出見不得人的事情來了。”
小顧也趕了過來,手上還有搬動屍體時留下的鮮血。她聽到這話,不由得和林淺月對看了一眼。
很顯然,門外的人是知道里面那人的存在的。
就是那個死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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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有可能的是,這個死士就是他們安排的。
縣君……林淺月的眸子暗了一暗,八成就是自己之前遇到的華陰縣君。不過……自己今天早上纔剛剛遇上她,她轉手就能安排下這麼一齣戲?
這動作未免有些太快了。
心中存了幾分疑惑,不過她並沒有宣諸於口。
門外沉默了一下,像是在等爲首的人開口。也不過眨眼工夫,就聽到華陰縣君的聲音響起來:“煦哥哥莊子裡怎麼能出現這樣的事情!!”明明應該是憤怒的語氣,聽上去卻帶了幾分歡快,讓人想不猜是她作的局都難。
另一個尖利的女聲響起:“縣君都說了,還不趕緊把門弄開!!”
聽到這個聲音,小顧倒是一愣,下意識地擡頭往林淺月身上看了兩眼。
林淺月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剛要開口詢問,就見木門瘋狂地顫抖起來。“轟轟”之聲不絕於耳,想必是用什麼工具在撞門……連撞門的工具都已經準備好了……林淺月皺了皺眉頭,心中疑惑更深。
轉瞬門就被轟了開來。
林淺月一眼就看到站在外面的華陰縣君,她站在不遠處,門口是六個人,擡了個極粗的木柱子,黑黝黝的,轟門就用的是這個。六個人擡着,額頭上還盡是汗珠,想來這木頭不輕。
林淺月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只見那木頭看得十分眼熟,腦中過了一下,等想到的時候不由得呆了一呆。
這不是……金絲楠木嗎?
這麼珍貴的木頭,拿來轟門?
她看木頭看呆了,門口的華陰縣君也是一臉的出乎意料,整個人都僵在那裡。
林淺月和小顧都是衣裳整齊——除了小顧剛剛搬屍體,衣服稍稍有些起皺,手上還沾了些血。這般模樣完全不符合華陰縣君期望中的,她面帶惱怒,看向一邊兒的侍女。
那侍女也是一臉驚訝,目光只掃了一眼林淺月,便停在小顧身上。
一直到華陰縣君看向她,她才微微彎了腰:“縣君,您看!”她伸手往前一指,正正指在後面的……屍體之上。
那兩具屍體其實已經被小顧搬到很後面兒了,她的眼睛倒是尖,一眼就看到了。雖然林淺月和小顧並沒有按
他們的設定走,不過有這兩具屍體,也算得有些把柄。
倒是小顧——林淺月心頭有些疑惑。
在那侍女看過來的第一時間,小顧就微微側了身子,似乎刻意讓她看見那屍體一樣。
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總覺得小顧和那名侍女……似乎認得。小顧看到她的時候,臉上冒出一分驚詫,雖然旋即就掩去了,但是林淺月看得很是清楚。
在那之後,她覺得,小顧好像……就一點兒也沒有擔心的感覺了。
這侍女……林淺月不由得仔細地打量她。
可上上下下都看過,也沒看得出有什麼不同,瓜子臉,眉目之間多有凌厲之色,並不像是善與之人。她正想得出神,就覺得身後被小顧輕輕碰了一下。
林淺月下意識地回頭看了小顧一眼,小顧一臉輕鬆,眉目之間居然帶了一抹喜色。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聽華陰縣君怒喝了一聲:“你這賤人,居然敢在煦哥哥的莊子裡殺人!”她猛地往前走了幾步,又喝道,“還不來人把她拿下!”
話音方落,身後便有幾人應聲而上。
手裡拿着繩子和棍棒——看樣子是早就有了準備。
林淺月心底更是篤定是華陰縣君設得局,倒也不慌,只覺得她——蠢。
“你們動作麻利點兒,給我把這兩人綁了,送官府去。”那侍女像是狐假虎威一般,在邊上指指點點。見這邊只有她們兩個弱女子,那拿着繩子的幾個家丁神色輕鬆,根本沒將兩人放在眼底。
林淺月也不是怕的,有小顧在,她不必顧忌什麼。只是還沒輪到小顧出手,就聽見外面又有聲音。
平常這處安靜無人,今天倒是接二連三的有客光臨。
不光是林淺月,華陰縣君那頭也沒有想到會有人來,幾人同時回了頭,華陰縣君一下子就擰了眉頭,林淺月倒是眼睛一亮。那人一身淡藍色的衫子,可不正是蕭成?
他怎麼會跑這兒來?
“蕭成?”華陰縣君搶先開了口,語氣裡盡是不滿,似乎還有一絲忌憚,“你怎麼會在這裡?”
林淺月心頭一動。
華陰縣君認得蕭成?聽她的語氣,像是很熟悉……腦中剛過了一下,就聽蕭成道:“這話應該我問你,你怎麼會在這裡?”他往林淺月這頭看了一眼,正看到那幾句拿着棍棒的家丁,“還在阿煦的莊子上舞槍弄棒的……阿煦知道嗎?”
自然是不知道的。
華陰縣君的臉色難看了幾分,目光瞥過林淺月:“這人在煦哥哥的莊子上殺了人,”她往裡面指了指,像是在解釋,“我這是幫煦哥哥,萬一這種事情讓太子那頭知道了,煦哥哥要怎麼辦?”
“太子仁慈,”蕭成笑起來,“而且,這殺人乃是重罪,阿煦也不會去瞞着什麼,不必要你來動手。你這話說得,好像阿煦和太子 不和一般。你莫不是……在挑唆?”
這罪名就不是一般的輕了。
華陰縣君一下子白了白臉,急道:“我哪有,你
血口噴人。”她連退了兩步,一邊兒的侍女趕緊扶住她,她的指甲幾乎都要陷入那侍女的肉裡,恨恨道,“我這是在幫煦哥哥。”
她看了一眼林淺月:“這女子是商女,這樣身份的人,怎麼配得上煦哥哥?煦哥哥還讓她住在二號院,也不知道是怎麼想的。萬一被皇后娘娘知道了,煦哥哥少不得一頓排頭要吃。”
“皇后娘娘知道啊。”蕭成又笑,“前幾日……唔,你沒聽阿煦說過?皇后娘娘已經召見過她了,而且……”蕭成突然擡起頭來,目光落在林淺月的臉上,“據說娘娘問過她,是否對阿煦有意。”
林淺月心頭頓時一驚。
她與皇后的對話,只得自己和皇后兩人知道。
當時屋子裡連第三個人都沒有,蕭成……他怎麼知道的?
“你意思是,皇后娘娘要指她給阿煦?做正妃?”華陰縣主根本不信,向着蕭成嗤之以鼻,“你在發夢吧?我姐姐……”她說着突然停下來,臉上滑過一抹難堪之色。
旋即又看向林淺月,目光中像是要噴出火來:“就她?你自己好好想想,她這樣的身份,配得上皇子?你當皇后娘娘是傻的?煦哥哥可是她的親兒子!”
她說着似乎真的發了火,也不管其它,猛地擡腳就往裡走。一面走一面狠聲道:“來,你同我一起去看看,這裡面的兩具屍體莫非是泥捏的?殺了人你只當看不見,還扯着我說什麼娘娘看中了她……娘娘會看中這樣蛇蠍心腸的女子?莫不是想來煦哥哥莊子上盜什麼東西,被發現了殺人滅口!”
她最後一句話說出口的時候,林淺月看到她身邊的那侍女脣角突然極輕微的扯動了一下。要不是因爲她一直在留心那侍女,恐怕也不會發現。
華陰縣君才往裡走了兩步,就一聲驚呼:“你瞧,居然是煦哥哥書房裡的小廝,我說的沒錯吧,果然是這樣的!”她擡頭,狠狠瞪向林淺月,“說吧,你到底想幹什麼 ?”
這栽贓的方式有些幼稚。
幼稚到十分可笑。
若是按之前的設想,能把她“捉姦在牀”,或許還真能毀了她的名聲。雖然她也並不在乎,可至少還有點兒用。現在說她殺人……難道朱高煦不會去查嗎?
更何況,小顧雖然是自己的侍女,可究竟還是朱高煦派來的人。
他只要一問就知道是什麼情況……再看看這華陰縣君的表現,根本像是個無腦千金,哪裡像是在宮裡待了很久的人?林淺月皺了眉,不知道爲什麼 ,她總覺得哪裡奇怪。
好像……自己忽略掉了什麼。
“縣君!”正疑惑的時候,就聽那名侍女突然一聲驚呼,伸手指向廚娘的屍體,“這是……這是……”
聽她叫得這樣恐怖,林淺月不由得心頭一拎,趕緊跟着看了過去。可看了又看,也看不出有什麼奇怪,屍體仍舊是那兩具,趴在那兒動也不動。並沒有任何值得驚異的地方……她下意識地和小顧對看了一眼。
小顧也是一臉茫然。
這到底是怎麼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