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五

正月十五 虞家兄弟 青豆

虞家兄弟

虞光廷一貫好吃懶做,如今既然已經填飽了肚皮,又自認爲入了保險箱一般安全的境地,就縮在這柔軟溫暖的被窩裡,摟着他哥哥呼呼大睡,直到日上三竿之時才睜開了眼睛。

虞幼棠在午夜時分起牀看了會兒小說,又喝了半瓶酒,如今正在補眠。虞光廷見他睡的安穩,自己又懶得起牀,便輕手輕腳的重新擁抱住哥哥,且半躬了腰身,把臉埋在了對方的胸前。

虞光廷發現他哥哥身上很有一種**的芬芳,就把虞幼棠那睡衣前襟的扣子解開了兩個,以便自己可以將鼻尖拱進去輕輕的嗅。後來虞幼棠醒了,他也不肯改換姿勢,就這麼小狗似的悶悶問道:“哥,今天是正月十五,金光耀會來看你嗎?”

虞幼棠側身躺久了,半邊身體都麻木的失了知覺。沉重的向旁邊翻過去,他半癱瘓似的仰面朝天了:“正月十五,他應該要陪他叔叔。”

虞光廷登時鬆了一口氣。他生平最怕金光耀——不摻雜任何情緒,就是單純的怕!

他一直覺着對方像只戴了眼鏡的老虎,自從分家時在金宅捱了那兩下子打之後,這種印象就愈發根深蒂固了。

可是儘管沒有金光耀,但那債務數目在他舌尖翻翻滾滾的,仍然是不能衝破牙關。

“今天過節……”虞光廷自己在心裡暗暗忖度着:“明天再和他說吧!”

和新年相比,正月十五這一天是喜慶不減,而熱鬧更盛。虞幼棠吃午飯時並沒有見到阮明志,出言一問僕人,才得知他是獨自出門逛大街去了。

這當然是很合情合理的行爲——阮明志,一個二十多歲、活蹦亂跳的小夥子,理應在這一天出去東走西跑的瞧瞧熱鬧。虞幼棠雖是常年的病病歪歪,然而卻是最看不得病人。他希望身邊的人都健康活潑,自己也好從中感受一點生命的熱氣。

午飯過後,虞光廷把小貓抱過來放到沙發前的地毯上,向虞幼棠展示自己這隻寵物:“哥,你看它好不好看?”

虞幼棠對於貓狗向來沒有興趣,不過是礙於弟弟的熱情,不得已要放出目光掃上一眼:“好看。”

虞光廷席地而坐了,把小貓抱進懷裡掰開後腿:“哥,你說它是公的還是母的?”

虞幼棠這回連眼珠都沒轉,盯着手中小說直接答道:“不知道。”

虞光廷低下頭細瞧:“我也看不出來呢,可我覺着它是個妹妹。”

小貓大概是並不情願仰面朝天,所以一個鯉魚打挺的翻過身來,在虞光廷的懷裡蜷成了一團,連尾巴也隨之捲起來了。虞光廷把手插進它那肚皮下面,試圖感受到對方那細小的肋骨——正是摸索的有趣時,房門忽然開了。

一名僕人氣喘吁吁的走進來,心急火燎的稟告道:“大少爺,二少爺,門外來了一羣凶神惡煞的人,說是二少爺年前欠了他們的錢沒還,現在討債來啦!”

虞光廷當即猛一顫抖,腦子裡像炸了一聲驚雷一般;手指上隨之用了力氣,捏的小貓尖叫一聲跳躍了出去!

癡癡呆呆的擡起頭望向虞幼棠,他迎上了哥哥當頭射過來的冰冷目光。

虞幼棠一動不動的坐在沙發上,神情漠然平靜。

其實他早就知道虞光廷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絕不會白白回這寂寞無趣的老宅。昨夜他幾乎被所謂的兄弟親情感動了心腸,然而並沒有什麼親情。

從來就沒有什麼親情,弟弟只是被債主逼的無處立足了,僅此而已。可今天是正月十五啊,他這苟延殘喘的人,天知道還能過上幾次正月十五?

虞幼棠沒說什麼,只伸手摸到手杖握住了,欠身作勢欲起;但還沒等他真站起來,窗外院內驟然響起了一陣驚叫喧譁,原來是那幫債主們逼着老門房帶路,一窩蜂的衝進來了!

虞家雖然這些年一直是在走下坡路,可在人前還能夠維持着相當的體面。如今虞幼棠眼看着前方這羣一擁而入的不速之客,就覺着自己這苦心維持的體面已經成了塊掛不住的遮羞布——虞家真的什麼都不是了!

虞光廷這時倒是動作麻利得很,一躍而起就跑到了虞幼棠身後。

幸而來人雖是氣勢洶洶,可是領頭之人,一位長袍馬褂的中年漢子,倒還和氣。擡手摘下頭上的獺皮帽子,他先是對虞光廷一點頭,然而轉向虞幼棠,很有分寸的微笑問候道:“虞二爺我認得,那您一定就是虞大爺了吧?真是的,哈哈,兩位虞先生,這個時候來府上叨擾,實在是對不住啊,可是沒轍——”他又看向了虞光廷:“虞二爺,抱歉,我又來了,不是我有來煩人的癮,只是您欠我們老闆那麼一大筆款子,年前我就催過,雖說當時是讓盛師長給擋回去了,可話又說回來,那買賣也不是誰自己家的,盛師長,是,入了股子,也有面子,可咱頭上還有位大老闆不是?所以啊,我苦心勸您一句,這款子啊,該還就還吧,您今天拖到明天,明天拖到後天,只能是利滾利越滾越多,總不能說會給拖黃了不是?”然後他又笑對了虞幼棠:“虞大爺,對不住,您大概根本就不認識我,但這裡頭的事情,您可能是略微知道一點。是,我知道您二位是兩家兒,可虞二爺畢竟是您親弟弟啊,再說虞二爺當下的確也是在您府上啊,所以啊,我們這弟兄幾個只好是,哈哈,沒皮沒臉的找上門來了,您多包涵啊!”

平心而論,這漢子說話句句在理;虞幼棠聽在耳中,根本無可辯駁。轉身回頭望向身後的弟弟,他無話可說。

虞光廷面紅耳赤的低着頭,簡直不敢和他對視。

虞幼棠坐正身體,對那漢子輕聲說道:“你先生請坐,我這就和家弟去商量一下。”

那漢子就近走到一處沙發前,果然一屁股坐了下來:“哎,好,您二位慢慢談,不過我那院子裡還站着十來號人呢,外面冷啊,您行個方便,給他們也找間屋子暖和暖和吧。”

虞幼棠點點頭:“好。”

虞幼棠把所有的力氣都運到了雙腿上,咬着牙猛然站了起來,然後拖着手杖繞過沙發,邁開步伐就向隔壁走去。虞光廷從來沒見他哥哥走的這樣利落過,怔了一下趕忙跟了上去。

在一股子悲憤火焰的炙烤下,虞幼棠快步穿過幾間房屋,進入了自己的臥室。

他停在了牆角處的西式立櫃前,沒有支使任何人幫忙,自己就踮起腳伸長手臂,將放置在櫃頂的一個半大皮箱硬往下拖——皮箱或許是有點份量的,在虞幼棠那一拽之下翻滾而下,“砰”的一聲就砸到了他的頭頂上。

虞光廷驚叫一聲:“哥——”

虞幼棠隨着這一砸的力道,當即委頓着坐倒在地,然而既未昏迷,也未呼痛。喘着粗氣扭身爬到牀頭矮櫃前,他打開櫃門,一隻手顫抖着從中摸出了一把小鑰匙。

虞光廷真的害怕了,走上來要去攙扶虞幼棠:“哥,你怎麼了……你別這樣,你罵我打我好了,你……你說話啊!”

虞幼棠虛弱的從他懷中掙扎出來,而後不管不顧的爬回皮箱前坐起了身。

雙手哆嗦着打開皮箱暗鎖,虞幼棠擡起箱蓋,虞光廷就見裡面一邊整整齊齊的擺着些許信封,裡面大概裝的是地契存摺;另一邊則是放着一本影集。

“哥……”他又喚了一聲。

虞幼棠抽出最底下的一隻信封,打開封口後從中倒出一張摺好的字紙。仰起頭將其遞向虞光廷,他這回說話的聲音都變了,是從胸腔裡傳出來的嘶啞氣流:“天津,你那房子的房契……把房子給他們抵債……你搬回來住……”

虞光廷眼看着他哥哥送上房契的那隻手,卻是遲疑着不肯接,同時焦慮羞愧的落下淚來:“哥……”他擡手抹了抹眼睛:“哥,那幢房子……不夠。”

虞幼棠登時變了臉色,另一隻手不由自主的按到了胸口處。難以置信的仰望着虞光廷,他花了很大力氣去發出聲音,然而吐出來的卻只是一陣輕如風的氣流:“不夠?”

虞光廷抽泣着垂了頭。

他趔趄着站起來,眼睛都紅了,字字清晰的又問了一次:“不夠?”

虞光廷嚇的後退了一步,痛哭流涕的終於說了實話:“我把房裡的傢俱全賣了,還了一些零碎債務。餘下的大頭,因爲當時盛國綱說能幫我頂,我就沒再管——結果利滾利的到了現在,就算是賣房也不夠了……”

虞幼棠一口一口的深吸着氣,事到如今,他那語氣反而變得異常柔和起來:“老二,那你打算怎麼辦呢?”

虞光廷低頭盯着腳下地毯,眼淚珠子一顆接一顆的往下滴:“哥,我算過,天津的房子大概能值個**萬,你再給我添上個三四萬,那我就能把債還個乾乾淨淨了!”說到這裡他哽咽了一聲:“哥,求你幫我這一次吧,我以後一定學好,真的!”

虞幼棠閉上眼睛搖晃了一下,就覺着自己眼前一陣陣發黑,一顆心在胸腔裡跳的又輕又快,氣息呼出去後,全然無法再收回來。

將那張房契掖進了虞光廷襯衫胸前的口袋裡,他無力的一揮手,掙命一般擠出了乾澀喑啞的聲音:“虞光廷,你給我滾。”

然後他身體一歪,整個人就脫力似的向地上栽去。

身前身後事第二 次窺視不甘休回家殘殺驟變愉悅正月十六身前身後事天各一方煎魚非行兄弟與錢絕望絕望破壞逃之夭夭奔跑逃出生天身前身後事各回各家溫柔鄉第二 次出門去驟變明天抵達之後馬失前蹄絕望暮暮朝朝各懷心事忍無可忍代勞煙花落幕小脾氣阮醫生回來了感情和金錢暮暮朝朝夜賭失敗的馮公子番外風雨前夜師爺夜賭一夫當關談話錄攜丸子而歸上海客苦不堪言非行出門去三兄弟告白風雨前夜風雨前夜日復一日苦不堪言逃之夭夭戒酒煎魚阮醫生回來了正月十六進入虞宅代勞馬失前蹄風雨前夜虞家兄弟登門之始三足鼎立不安抵達之後大開殺戒抵達之後一頓飯溫柔鄉金公館逃之夭夭無功夜奔無心之言談話錄南轅北轍三兄弟夜奔各懷心事回家阮醫生回來了夜賭喬遷天下太平五月記得阮醫生回來了愛人活動寒夜新年前夕二飢餓二老闆
身前身後事第二 次窺視不甘休回家殘殺驟變愉悅正月十六身前身後事天各一方煎魚非行兄弟與錢絕望絕望破壞逃之夭夭奔跑逃出生天身前身後事各回各家溫柔鄉第二 次出門去驟變明天抵達之後馬失前蹄絕望暮暮朝朝各懷心事忍無可忍代勞煙花落幕小脾氣阮醫生回來了感情和金錢暮暮朝朝夜賭失敗的馮公子番外風雨前夜師爺夜賭一夫當關談話錄攜丸子而歸上海客苦不堪言非行出門去三兄弟告白風雨前夜風雨前夜日復一日苦不堪言逃之夭夭戒酒煎魚阮醫生回來了正月十六進入虞宅代勞馬失前蹄風雨前夜虞家兄弟登門之始三足鼎立不安抵達之後大開殺戒抵達之後一頓飯溫柔鄉金公館逃之夭夭無功夜奔無心之言談話錄南轅北轍三兄弟夜奔各懷心事回家阮醫生回來了夜賭喬遷天下太平五月記得阮醫生回來了愛人活動寒夜新年前夕二飢餓二老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