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麼一瞬間,我是做了破罐子破摔的打算。
對方不過就是一羣狐狸,我衝上去哪怕被咬死,也要先宰了幾頭狐狸。大不了是玉石俱焚,讓這羣狐狸也知道本大王不是好惹的。
手腕被老黃大姨拉住,昏暗中她對我做了幾個口型,好像是對我說千萬不能衝動。眼下都被發現了,哪裡是衝動不衝動的時候。
我倒是想在被動中,先發制人呢。
沒想到老黃大姨掌中遞了一條毛茸茸的小小的如同狗尾巴草一樣迷你的東西在我手中,自己就從灌木叢中站起來,語氣頗爲的柔和動聽,“是我呢,不好意思我是活人身上陽氣重,讓……讓大家受驚了。”
這話聽的真是讓人舒心,別說是我了。
就是羣狐狸,都被安撫的服服帖帖,全都點頭哈腰,“族長夫人,大半夜的您怎麼出來了,您身子剛好。可……可別讓風吹了感冒了,不然我們族長又該心疼了。”
說話的這隻狐狸,好生的厲害,簡直就是活成了精了。
不僅人話說的極爲的流利,言語之間更是深諳人情世故,圓滑而又恭敬。
它問候完之後,其他狐狸也是一臉關心的看着她,“就是,這麼晚了還出來,萬一遇到壞人了怎麼辦?”
“天氣還特別冷呢,得多穿衣服。”
……
老黃大姨走過去,從大衣口袋裡掏出了一隻用麻繩綁着的不包裹,“身體早就無礙了,謝謝大家的關心。我也是感念大家夜裡出來奔波,實在太辛苦,才做了幾個粘豆包帶來。”
布包裹被她放在地上,她蹲下身,將十字交叉捆綁的麻繩抽開。
那個麻繩其實就是綁了個蝴蝶結,一抽就開了,裡面的確有好多的粘豆包。夜色昏暗一時間也看不出有多少個,倒是那些狐狸,大半夜的出來犯事,體力消耗的差不多了。
看到地上有好吃的,狐狸眼睛裡都放出了光芒。
不過,這些狐狸顯然是受過教化的“狐狸精”,也懂得守規矩。老老實實的就蹲坐在原地,想條訓練有素的警犬一樣的坐直。
其中一隻狐狸說道:“這怎麼好意思,勞您大駕給我們做這些呢?”
“我給大家做這個是因該的,大家都是爲了我那死去的孩兒,才這樣的辛苦的。今夜氣溫有點冷,都可能涼了呢,也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嫌棄。”老黃大姨溫和一笑,拾起一隻粘豆包遞給正襟危坐的一隻白狐狸。
她被這些好像有點仇視人類的狐狸敬仰着,自己也跟狐狸相處的十分友善。看來在老黃大姨的身上,早就有了無數的秘密。
看起來只是普通的中年婦女,實則卻是狐狸們口中的什麼族長夫人。
白狐狸估計是餓的夠嗆了,還矜持了一會兒,嘴角就溢出了口水。它是實在忍不住了,一口就叼住了老黃大姨地給它的粘豆包,囫圇就給吞下去了。
一隻狐狸吃了,其他狐狸怎麼能甘心呢。
一擁而上就把粘豆包分而食之,吃完了粘豆包,老黃大姨也不在逗留。她收拾好地上的包裹,和那些狐狸們道別之後,轉身就離開回去了。
狐狸們吃了粘牙的粘豆包,也沒了怨氣,嘴裡盡是夸人的好話,“人類再可惡,扒我們的皮毛,獵殺我們的同族,可是還是有如同族長夫人一樣的好人。”
“是啊,夫人手藝還好呢。”
狐狸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聊着,似乎再也沒有察覺到在灌木叢中躲着的我。我攤開張心去看那隻狗尾巴草一樣的東西,才發現老黃大姨給我的,原來是一隻狐狸尾巴。
九尾狐狸每失去一條性命,就會掉下一條的尾巴,作爲抵命的代價。
我想也許她給我這隻狐狸尾巴,剛好可以隱藏我身上的陽氣,讓我變得和狐狸身上的氣息差不多。
所以這羣圓毛畜生,纔沒有進一步發現我。
她給我這條尾巴,明顯是在幫我,可是接下來我應該怎麼辦呢?難道是在草叢裡,忍到狐狸們都走光了,再顛顛兒的跑回病房。
小明星佘姿曼被它們也扔進棺材裡,她可是小豆豆第一個哀求我要救的人。
要是死耗子沒求我,我可能還真不會多管閒事。
可眼下沒辦法,這個小明星我是必須要救,但是並不能直接衝去搶。這麼多的狐狸,雖然看起來弱小,有些估計還沒十斤肉。
蟻多咬死象啊,我可不想現在去送死。
唯今,也只有儘管其變。
不一會兒,整個陷入死寂和黑暗中的醫院,被無數嬰孩的哭聲所刺破。每一個哭聲都帶着極度的恐懼和哀傷,哭的叫人心肝兒都發顫。
就見到從樓上的窗戶下,齊刷刷的如同下雨一樣的,跳下來無數只的狐狸。
狐狸嘴裡都叼着一隻血淋淋的嬰孩,它們全然不顧這些孩子悲慘的哭嚎,是挨個的把孩子都送進了棺材裡。
這麼小的一個棺材,不僅裝了佘姿曼嬌小的身軀,還有這麼些個嬰孩。也不知道是什麼做的,怎麼也裝不滿。
躲在暗處的我,是眼睜睜的看着。
所有的一切都是觸目驚心的,我敢打賭,這家醫院幾乎所有的新生兒,可能都進了那棺材裡。
那棺材雖然好像一個無窮無盡的口袋一樣,怎麼也裝不滿,到最後還是有嬰兒的靈體滿上來了。
那羣狐狸根本就是龜孫子,沒有一丁點兒的同情心。
直接把那滑蓋的棺材蓋子合上,硬是把那些冒頭後腦勺,臉部的五官,手手腳腳之類的的身體的一部分橫面切斷。
血液直接從棺材蓋邊緣的縫隙,瀑布一般的嘩啦啦的留下來,在地上直接形成一個血泊。嬰孩的哭聲,也就此被阻隔在了棺材板中。
只能聽到十分微弱的,痛苦的哭聲。
差點我就沒忍住,出去把這些個無法無天的狐狸全都弄死。
不過,到底人還是怕死的,我不想做無謂的犧牲。只是等這些狐狸啓程了,暗中跟在它們的身後。
狐狸們大搖大擺的走在街道上,走街竄巷的亂逛。
我倒是很想知道,這些狐狸的老巢在哪兒,提心吊膽的跟了一路。終於在靠近郊區的附近,一處廢棄的下沉式廣場,它們停住了腳步。
這個下沉式廣場八個地下路口都是被鐵門封上的,我根本就沒法跟着下去,它們是一羣的靈體。
擡着棺材,就闖進了這個廣場。
廣場的鐵門早就生了鏽,上面是鏽跡斑斑的,裡面更有一股帶着潮氣的陰冷的風吹出來。我躲在拐角處盯了一會,只覺得下面實在太黑了,根本就什麼也看不出來。
好在下沉式廣場,是露天的。
我在外頭是想不到法子進去,只能爬到露天廣場的上空,想辦法從那裡面進去。對於普通人來說,女孩子上房揭瓦可能不太容易,尤其是有身孕的妹子。
好在我從小就有爬樹上房的經驗,讓我輕鬆就上去了。
爬到天頂上,俯瞰到廣場內部的情況的一瞬間,我整個人都被震撼到了。因爲在廣場的正中央,是有一隻巨大的鼎。
那鼎大的幾乎無法形容,在我這個距離,都能清楚的看到上面的人面浮雕。還有類似於甲骨文字的銘文,銘文記錄在鼎身的一部分,大概也就一百來字吧。
古人記述任何內容,都以簡潔爲主。
在大鼎的下方,還點燃着藍色的火焰,火光跳動着。
看樣子燃燒的比較猛烈,將鼎中的綠水都煮的沸騰了,大概是因爲下面是冥火的原因。所以,在大鼎的上方根本就看不見任何蒸汽漂浮。
更看不到,有炊煙上升。
本來嘛,大鼎就是烹煮食物極品的東西,說是炊煙也沒有錯。
也不知道這鼎中到底煮了些什麼,只覺得一股噁心的臭氣,都從下面飄上來了。就好像沒放蔥薑蒜的肉湯,是一股臭肉般的腥氣撲鼻。
不過看鼎身的體積,還有大鼎下三的三足,很像我那天跳到冰洞中。下潛之後,在河底看到的那個被大鼎壓出來的印記。
好像……
好像丟的那隻鼎,就是這一隻吧?
雖然在河底的記憶不知道爲什麼變得有些模糊,但是凌軒說過,河底的幾隻大鼎都是周王朝的遺物。
我用手捂住了脣,心想着,這不會是讓本大王遇到了神農鼎了吧?
想到這裡,更加駭人聽聞的一幕就發生了,從八條下沉式廣場中被狐狸擡出了八口陰棺。陰棺被放在鼎邊的八條道上,呈現出輻射狀。
狐狸們是一擁而散,卻見到從地底下冒出了人手。
那人手全都是瘦的皮包骨頭的,帶着長指甲的手,而且隨着它們破土而出。是整個身體都露在外面,仔細一看,竟然跟允禮從陰司裡抓出的陰差長相一模一樣。
就跟西方魔幻故事裡的小妖怪一樣,長得可醜了。
這些事情,果然和陰間的陰差有關。
狐狸們的膽子大,估計全仗着是因爲,背後有陰間的大佬撐腰。
只是我對陰間勢力不熟悉,也不知道到底會是哪個大佬所爲。唯一知道的,也只有黑白無常,還有閻君一類的比較知名的這些。
和瑾瑜一樣,主動懷疑閻君的事,我可不敢幹。
也許……
也許還有別的隱情也說不定。
出來的陰差大概是有四五個,身上都帶着地上的又黑有溼的土壤,面目猙獰的就爬出來了。就好像是埋到土裡的屍體詐屍了,自己從從地底下鑽出來。
然後,推開了陰棺的棺材蓋子,首先從裡面抱出了一名女子的身體。那身形和所穿的衣裳極爲眼熟,就是佘姿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