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仁義點頭,表情凝重,“曾祖蔣無心明明平叛有功,卻突然暴斃,要知道陰間是可以決定人的生死的。他的陽壽本應得到嘉獎,有所提升,後來我就發現了真相。曾祖留下來的書卷中,夾了一張畫,畫的就是當今閻君。”
那副畫蔣仁義似乎貼身收着,居然從道袍裡的內袋中掏出來。
上面還用保鮮袋包裹了好幾層,透過有些模糊的保鮮袋,依舊能看到畫上面的女子嬌俏美豔。
眸中更是眉眼生花,波光流轉般的傳神。
“這是嬌龍?怎麼……怎麼雙腿這麼像魚尾的形狀?”我看着覺得奇怪,便問蔣仁義。
蔣仁義嘆了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正是如此,嬌龍乃是人和鬼結合的存在,她有自己的肉身。若要直接看到她的魂魄,必須通過照骨鏡才能看到魂魄,當年祖父好像就是因爲照到了這個……纔會……”
“有這個東西,你怎麼早不拿出來。”凌軒用兩隻手指夾起了那張畫,仔細端詳着。
蔣仁義解釋道:“江城一事爆發之後,我才覺得祖父死的蹊蹺,才着手調查。沒想到,就在蔣氏的家宅當中,發現了這個。”
凌軒看了一會兒那副用保鮮膜畫的女子的畫像,隨手就丟在桌上,手中的香菸一點居然就把那畫點着了。
蔣仁義想要阻止,卻被凌軒瞪回去了。
凌軒眉頭微微一皺,“你的意思是說,假的嬌龍常年在忘川中生活,所以慢慢的也會越來越像鮫人?”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蔣仁義用拳頭,一拍自己的手掌,眼中閃過一絲睿智的光芒。
隨後,又撓了撓頭,鬱悶的說道:“不過,有一點我很不明白,您洞察敏銳。又從小教導嬌龍,怎麼會分辨不出真假呢?”
“蔣大師所提過的這一天,也曾經困擾過我。可是現在我想通了,如果說,當年的平叛是失敗的呢?”凌軒反問了他一句。
蔣仁義愣住了,“不可能啊,明明……明明贏了,殺了好多墮入鬼道的道士。不對啊……以蔣家和嬌龍的關係,若贏了,怎會怎麼多年不給冊封和嘉獎。可是……可是……爲什麼我們輸了,我們自己都不知道?”
當年平叛的事情,我是完全的不知情。
聽得腦袋疼!
下巴卻被凌軒邪魅的挑起來,他垂眸看着我,滿眼的飛笑,“我沉睡多年,當年還是被我的顧大王一泡……被我的顧大王叫醒,那時候叛亂已經結束,百廢待興。我在想……會不會是我遇到嬌龍的時候,她就已經是個假的了。”
一泡本大王的尿,把他叫醒的!
哼!
要不是我及時瞪他,他是不是就要把老子當年在墳頭附近,隨地大小便的事情也都告訴阿贊艾和蔣仁義了。
蔣仁義聽完,馬上就得出了結論。
一來原本的閻君個性善良,而且天資聰慧,和鷙月一直伉儷情深相濡以沫。可是鷙月居然下落不明,現在陰間還有傳言說他掉到冥淵裡死了。
二來,黃河會和嬌龍的淵源頗深,本該受到陰間照拂。但是不知道爲什麼,這幾年黃河會一直都在跟嬌龍做對,嬌龍也在不斷的打壓削弱黃河會。
“還有……當年涉及叛亂的鮫人魂魄,墮入鬼道的道士,全都被推進冥淵中了。想來……它們當時都是假閻君叛亂的支持着,也是唯一的知情人,此舉大概就是想隱瞞自己是假的閻君吧?”我聽完蔣仁義的分析之後,自己的腦洞也霍然洞開了。
事情到了這一步,大概就水落石出了。
在叛亂勝利的那一刻,假嬌龍取代了真的那個,並且不論功過。
假的那一個,將所有知情者,通通處理掉。
蔣氏一族雖然平叛失敗,可是爲了維繫平叛成功的假象,嬌龍一直都沒喲真正對蔣家做什麼過分的事情。好個魚目混珠,狸貓換太子,居然騙過了這麼多人的眼睛。
凌軒打了個響指,脣邊一絲淡笑,“看來真正的嬌龍,我還沒有機會見到呢。這些年的教導也是對着一個冒牌貨,真是有趣。”
“現在……難道不應該把真的閻君找回來嗎?”我十分認真的說,似乎看到了一絲的曙光。
只要把真的嬌龍找回來,就沒人整天找我麻煩了。
我也可以放心下我的家人,還有親近的這些朋友,不用每天都憂心忡忡的想着這些事。
蔣仁義劍眉一皺,搖了搖頭,“真的閻君……應該是被殺了,假嬌龍一直藏在她的身體裡。又怎麼容得,她的魂魄還活着。”
這一句話說出口,就好像刺到了每個人敏感脆弱的神經,房間裡的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沉默了好半晌,凌軒才招招手,讓管家收拾我們的行裝。
東西並不多,一瓶防曬霜,幾件衣服。
蔣仁義看到我們的行裝都收拾出來了,也提議,要和我們一起去黃河會的總部,“要不我也去吧,說不定能幫上點忙。”
“你去?”凌軒單手提起小個的行李箱,試了試重量。
拆開裡面的拉鍊,找到了一隻斜挎包。
把我的手機還有錢包手錶指南針,還有幾張平安符之類的都放在裡面,然後掛在我的身上,才緩緩的說道:“你在調查她,以爲她不知道嗎?你跟着我們,會給我們惹大麻煩的。我要是你,就老實呆在蔣家家宅,利用蔣氏的歷代加固的風水大陣先躲避……一下接下來可能發生的劫難。”
“如果師父不能去,不如……不如我代替他去吧。”一旁的顧彬湘忽然開口了,清明的目光看了一眼我。
我立刻不同意,“你小子添什麼亂啊!聽說黃河裡有龍魚,兇的很,你要是有個好歹還得本大王保護你。而且我小叔叔昨天在席間還交代我了,你媽想你,喊你回家吃飯了。這些渾水,你灘什麼灘?”
我身懷六甲哪兒保護的動他啊,這話也就是隨口一說。
主要是擔心他的安全,這件事情看起來平淡無奇,卻隱含了萬分兇險。不然凌軒也不會一而再的,把事情推到我生產之後。
況且,顧彬湘家就這麼一兒子。
要是有什麼好歹,他媽還不上我家大鬧,最後弄得人仰馬翻雞飛狗跳的。
“星星,我沒添亂,我和師父學了一些道術。並沒有你想的那麼弱!!”顧彬湘似乎很堅持這件事,見說不動我。
立馬有看向了凌軒,非常認真的說道,“如果途中遇到易大哥不方便的時候,我還可以幫忙照顧顧星,畢竟她是孕婦。本來是要在家休息的,現在卻迫不得已的要遠行。”
嘶!
以前沒看出來,這小子辦事丫這麼機靈。
“易先生,我這個徒弟天資聰穎,基本的道術都十分靈光,要是跟着您些許還能打打下手呢。”蔣仁義突然說話,居然給顧彬湘打起了小廣告。
凌軒的手摸了摸下巴,又看了我一眼,眼中頗有深意。
他似乎也贊同,顧彬湘跟着一塊去黃河會。
這麼些人都支持顧彬湘跟着,我也只能少數服從多數,說道:“好吧好吧,反正就是去黃河會總部喝喝茶,應該也不會遇到什麼危險的事情。”
蔣仁義先回江城,剩下的幾個人,商定了一下行進的路線。
去的人一共有凌軒,我,阿贊艾,顧彬湘,還有阿贊艾的馬仔bie。由阿贊艾帶路,領着我們去神秘的黃河會總部。
一開始還是由機場出發,到了地方,會有黃河會的專車接送。
主要是把我們送到黃河邊上的一個村落,村落的名字叫做魚骨村。據說村子裡的村名幾百年前就是一家子,是個大家族。
村中有一處魚骨建造的宗廟,年年香火鼎盛。
魚骨宗廟據說就是舊社會時候建造的了,那會兒發大洪水擱淺上岸的一頭大魚,據說是附近流域的河神,它上了岸之後沒人擡得動,就活活在河邊渴死了。
魚骨村也就跟着倒黴了三年,三年大旱顆粒無收。
旁邊的母親河黃河,更是一度斷流,根本找不到一滴水來種植莊稼。那隻大魚三年了都還在河邊上,不過已經風化成了巨大的魚骨頭。
後來村民沒辦法了,只能去求古代的黃河會。
黃河會裡邊兒人才濟濟,隨便出了一個會陰陽命理的撈屍人,去村裡看。
經過一番探查,就說他們得罪了河神,當年河神擱淺。
沒有及時放歸水裡,才惹得河神大怒。
所以必須把這隻河神的遺骸給供奉起來,來平息河神的憤怒。
村長趕緊根據這位撈屍人的指點,在村子東南角兒的位置,把魚骨擡過去。然後根據魚骨巨大的骨架子,製造成瞭如今的魚骨宗廟。
把祖宗牌位,也都移進去了。
據說,每回渡河,這裡的船伕都會上宗廟裡上香。
等於是求祖宗和河神一塊保佑了,來到這個村子的時候,阿贊艾閒來無事就跟我們聊起了這魚骨村的來歷。
到了地方,天都已經黑透了。
我在進村的那輛麪包車上坐着,屁股都要顛的散架了,好容易下了車。才呼吸到了一口新鮮空氣,這邊的天空格外的深藍,天空中沒有明月。
星斗也特別少,卻好像距離我們很近。
將手往天上一伸,似乎就能把天上的星星給摘下來。
“大家餓不餓?要不要我敲門看看,那位老鄉家裡,有可以吃飯歇腳,順便借宿的地方。”bie最後一個下車,全職給阿贊艾拿東西。
周圍沒有路燈,根本就看不清楚自己身處何方,只能看清楚天上的星星。
還有燈火闌珊處的,幾十戶人家的燈火。
和城市裡的萬家燈火,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現在有顧彬湘和bie打開了手電,凌軒單手夾着一根菸,另一隻手輕輕的牽住我的手。他對bie的提議沒有異議,煙火明滅之際,說道:“是有點餓了,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每次阿贊來的時候,都是我負責找人家借住的。”bie雖然中文說的並不好,但是爲人十分的謙虛熱情。
他用手電打出了遠光燈,在前面照了照,找了一下路。
然後,回過頭來又說道:“對了,這裡老鄉的吃食都比較簡陋,不知道易夫人和易先生能不能吃的習慣。”
“我隨我夫人,上次阿贊送來的吃食,應該就是這裡的特產吧?我家夫人很是喜歡,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凌軒對bie的態度特別的溫和,輕輕一笑,眸光流轉之際似有若無的帶着一股魅惑的力量。
bie一個黃皮膚精瘦的男子,臉上都染上了一絲赤紅,“好,那我就去辦。”
大晚上的,bie大概不會挨家挨戶的去敲門,而是去找一個熟悉的人家。
他離去的方向,傳來了不少雞叫和狗吠。
應該是他沉重的腳步聲,吵醒了不少的家畜。
在原地等bie的時候,阿贊艾把明天的行程也大概說了一下,“一會兒找到借住的人家之後,大家最好早點睡。因爲這裡的人都睡的比較早,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而且,我們早晨可能還需早起,祭拜一下魚骨宗廟。”
“不就是渡河而已嗎?現在的船隻那麼發達,還要需要那麼隆重的去祭拜麼?”顧彬湘產生了一絲疑問。
阿贊艾雙手合十,微微一笑,“宗廟裡常年有供奉,進去祭拜,身上難免會沾上點正氣。還有村名們身上的氣息,黃河裡偶爾會有河漂,不過那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只是走個過場,確保平安。”
所謂的河漂子,在我們屯裡也有這種說法。
就是掉到水裡淹死的,沉了底兒之後,又浮上來的死屍都叫河漂子。以前下水玩的人多,淹死一兩個人不算什麼大事兒。
“沒想到,你一個泰國的阿贊,對和黃河的這些事這麼瞭解。”顧彬湘有些佩服的看着阿贊艾,也雙手合十行了禮。
十分鐘以後,就看到遠處有人打着手電筒過來了。
老遠就看到一個身材瘦小的男子,朝我們揮手,似乎招呼我們過去,“快過來,過來,我找到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