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畫展開辦的日子, 那天來了很多記者,畢竟非野元作爲一個傳奇而神秘的新生代攝影家,誰能掌握到他的第一手資料, 這個月的工資肯定能抽出一大筆提成吧!
當買家和那些記者看着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攝影家非野元時, 徹底傻眼了——
這簡直就是少女心中最完美的夢中情人吧!
多金、有才、俊美、神秘最重要的是非野元身上那股濃厚的‘藝術家’頹廢桀驁的氣質。
“請問非野先生, 爲什麼會突然想到親自辦畫展呢?據我們所知, 非野先生一向很低調, 就連作品都是通過助理跟拍賣負責人聯繫的。”
原非野聳了聳肩膀:“想到就去做,沒有爲什麼。如果真的有原因,可能就是想隆重推出我到目前爲止最好的作品!”說完, 他緩步走上前,手指抓上白單的一角, 丹鳳眼中藏匿着不爲人知的情感然後奮力地一揚起, 白布緩緩落下, 露出下面的攝影作品。
衆人紛紛吸氣,看着一身剪裁得體燕尾服的狼奔頭青年身後的那幅作品——
他爲這幅作品取名爲《白晝暗夜相逆之初》, 而照片上是令人窒息的極光日出之美。以頭頂之上的北極星爲界,太陽與月亮各自身處兩方,夢幻般的光景哪怕是尋常人做夢也夢不見。不論是光線的處理、色彩的融合作者的處理都當得上‘鬼斧之手’的稱譽。
原非野滿意地看着衆人的表情:“這幅作品,是我在世界盡頭等待了將近半個月纔等到的一刻,每一年只會出現兩次, 每一次的時間不超過一分鐘。是目前爲止, 我拍出的最滿意的日出了。”
“那請問, 非野先生覺得, 到底要拍賣出多少價格才能匹配得上您心中的最得意的作品呢?”
原非野笑了笑:“在我心目中, 它是無價的。”不出售的意思不言而喻。
“最滿意的日出?非野先生作品裡幾乎有三分之一都是日出與日落的照片,那麼, 能讓挑剔的‘鬼斧之手’認爲最美麗的日出,還沒出現過是嗎?”一個抓住了字眼的記者提問道。
原非野笑容不變,耐心地回答着一個個記者的問題,坦然面對着聚光燈笑着:“不,我見過,不過可惜的是,我錯過了她。”但聽在大家的耳朵裡,她指的是那場美麗的日出。
“你曾透過自己的助理說,在衆多美景中最鍾愛日出之景,看來非野先生真的很喜歡日出啊。”
原非野點頭,他坦然地笑:“以此紀念將我帶出黑暗的人。”
見原非野仍舊是好脾氣,記者的問題更加刁鑽:“非野先生中所有的作品都是自然風景,卻從來沒有人像,可否大膽猜測,您是以這樣的方式來紀念那個人呢?”
此時,從門外偷偷瞄着揹走進來一個少女,身後跟着一個神情無奈卻寵溺的銀髮青年。贏朗朝原非野聳肩一笑,領着正不好意思地笑着的少女走到了一旁。
“也許如果我的答案正是以此紀念將我帶出的那個人,而那個人還是一個姑娘,這樣的愛情故事你們會不會覺得讓文章更有吸引力呢?不過很可惜不是,我從不是長情的人。”
原非野目光從葉苒身上挪開,輕描淡寫地解釋道:“之所以不拍人像,是因爲沒有人會陪我去那些危險的地方。”
風景再美,也是孤寂的,一如暗夜裡的蝙蝠。
最後,他將無價的作品贈給了葉苒作爲禮物,一副天價的日出落在旁人身上估計笑都要笑醒吧,然而少女抱着那副巨大的作品,有些吃力地對自己笑:“家裡有點小,不過非野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將它塞進去的!”
原非野無所謂地插着兜,丹鳳眼中藏匿着情愫,他笑道:“沒關係,如果哪天你沒錢了,可以把這副作品賣掉。”
葉苒搖搖頭眉眼彎彎地說道:“當然不會,我很喜歡你的這副作品,沒看出來你還是個藝術家。”
贏朗似笑非笑地說道:“鬼斧之手的無價之寶,誰會不喜歡?”
原非野嘆了一口氣,一拳擂上贏朗的肩膀:“人都是你的了,不就是一幅畫嗎,至不至於這麼小氣!”何況,再怎麼被世人吹捧的作品,恐怕在葉苒心裡,也比不上只要她跟贏朗兩個人才懂的抽象畫吧!
贏朗挑眉,意有所指地說道:“我記得提醒過你,我的獵物不準別人碰連惦記也不可以!”他那雙狹長俊美的眼睛帶着看穿人心的魔力,驀地,臉上綻放出一個璀璨的笑容,“如果我真的小氣,就不會帶着某個白癡來了。”
葉苒扭頭,不服:“呀,我只是找錯了地方而已!”
原非野低下頭苦笑一聲:“看來是真的太笨。”
“莫?”葉苒聽着兩個青年的一唱一和,最後看着原非野離開去應酬的身影,怔怔地,“剛纔我……是不是,理解錯了?”
贏朗伸手抱住葉苒大手捂着少女的後頸,嘆了一口氣笑容裡帶着滿足,“白癡。”見某個平民姑娘又要炸毛,銀髮青年更加大力地擁抱着她,“不過,幸好你笨一點。”
葉苒微微一笑,笑容裡帶着蜜糖般的甜,在衆人羨豔的目光裡環抱住贏朗,“怎麼辦呢,贏朗,我恐怕要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去馬戲團了。”
贏朗寵溺地摸着她的長髮:“沒事,蠢苒,反正我養你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啊。”
葉苒低頭輕笑,她還沒有告訴眼前這個自己愛過很多年的銀髮青年,告訴他——恐怕,過不了多久,他又要多養一個小傢伙了。
不過,沒關係,反正來日方長。
衆人撒去後,展示廳裡高高低低安放着漂亮的風景,而那些驚採絕豔的作品即將被售出令旁人羨慕的天價。而作品的主人在把事務交給助理之後轉身離開,毫無留戀——
狼奔頭青年輕鬆地插着兜吹着口哨走出長廊,路過那些他用相機記錄下來的風景,去往他還要承擔責任的地方。
也許那個少女會發現,也許那個少女永遠也不會發現,在那副名爲《白晝暗夜相逆之初》的作品後有這樣一段他親手寫上的短詩——
深淵中可笑的異類,
受盡人們的白眼,
徒用希望去召喚神的嘲諷。
日復一日,
顧盼着身影,詛咒着生辰,
但當你目不斜視地經過身旁,
所有的一切都將不屑於屈就。
如果在很早之前有人告訴那個意氣風發唯我獨尊橫行霸道的原非野,告訴他在未來的某一個夜晚會遇見一個不害怕黑暗的平民,他會放過她並且愛上她,那個桀驁不馴的少年一定會將那個人丟出去毫不留情地胖揍一頓。
但是,現在看來,事實好像確實如此。
如今的自己實現了年少時所有的願望,他不再是異類而是狼人的主牌雖然他狼犬的身份依舊爲人詬病,但是他用實力證明自己不比任何一代擁有純正血統的狼王弱小。不需要血腥與殘忍,不用依靠黑暗與罪惡,他依舊能夠承擔起狼人一族主牌的責任。
但是那些他曾經努力追求的所謂的虛名與王冠,在那個將他帶出黑暗的平民姑娘面前,一下子都變成了莫須有的塵埃,風一吹便是什麼都不剩下。
……非野先生中所有的作品都是自然風景,卻從來沒有人像,可否大膽猜測,您是以這樣的方式來紀念那個人呢?
他從來都不是長情的人,只不過是單純地覺得如果照片裡的人不是她,那麼是誰都不再重要了。
就像他在周遊世界見過那麼多華美的日出日落,可是到頭來發現,那些所謂的風景都比不上曾經有一個少女陪着他看過的那場平凡日出的一縷華光。
他錯過了那場日出,就像,他錯過了她。
不過好在,平民姑娘的身旁始終都會有銀髮青年的守護,他們會一直用力地幸福,讓所有虧欠的幸福統統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