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東橋最大最豪華的客棧,在服務上的確是周到細緻,沐浴更衣之後,江言和江煦陽歇下來保留體力,而江承燁則是一直站在窗戶邊,任由江風從遠處吹過來。
雖說已經開春,可那風中的暖意終究是欠缺了些,江煦陽從裹得圓滾滾的被子裡冒出一個腦袋,他看了一眼黯然入睡的江言,很是委婉的說:“有點冷啊,你這樣,阿言會覺得冷,會生病的!”
江承燁彷彿已經魂魄離體,周圍的一切都無法再動搖他半分,他只是目光灼灼的看着遠處東橋的一片地段,一雙拳頭緊緊握住。
江煦陽已經縮到被子裡了,就不大想起來,他扭過頭看另一邊的江言:“皇兄,你冷不冷啊。”
因爲三人的要求,所以江言睡在主臥的牀上,不禁沒有陽光刺眼,更沒有涼風擾眠,而江承燁和江煦陽的這是從這一整層樓的套間中將臥榻搬了過來擺在一邊,撤走了屏風,成了三張臥榻並列着睡,只是擺在最外面的江煦陽,難免就睡的悽苦一些。
江言已經合上的雙眼微微睜開,他瞟了一眼江煦陽,又看了一眼沉默着站在窗戶邊的江承燁。一代君王竟然有了“閒事莫理”的覺悟,他一卷被子轉到了裡面那一側,將後腦勺留給了江煦陽。
江煦陽好委屈的咬了咬被角,最後一卷被窩,滾到了原本分配給江承燁的那張榻上——這張牀榻靠近江言,光線會被擋住一些,風勢也小一些,睡覺!
客棧的錢收的貴,可是夥計一個個都比別家的不知道上升了多少個臺階!酉時初的時候,帶着禮貌的敲門聲篤篤篤三下,於門口響起,等到過了一段時間,再次響起不緊不慢的三聲。
江言的睡眠比較淺,他睡眼惺忪的睜開眼,瞧見依舊站在那邊的江承燁,然後伸手拿過枕頭,狠狠地扔向了睡得人事不知的江煦陽!
“……”江煦陽一臉幽怨的把砸在自己臉上的枕頭扯掉,不甘不願的起身拿過衣裳套在身上:“誰啊!”
等到屋裡有了動靜,外頭的小夥計才發話道:“幾位公子,已經是酉時了。”
不夜鎮會在酉時中開始,這個是船家一早就說過的,三個人似乎是一起想到了同一個地方,紛紛起身穿衣。
江言雖未九五之尊,可是到了民間,他竟也輕輕鬆鬆的就將那帝王的做派給卸下,穿衣繫帶,他做起來竟也是輕鬆自如,並未有任何不適與笨拙。江煦陽一臉沒睡醒的模樣,隨意的穿上靴子幽魂一般走到門口,撤了門栓。
二百五一晚的價錢的確不是白花的,門口站着一行夥計,手裡端着的有梳洗用的熱水,簡單的小食,身子還配了三個清秀文靜的婢女在後頭。
爲首的夥計幹這一行已經有些年頭,所以業務技能掌握的十分不錯,事實上,連着所有的夥計都是訓練有素。敲門如何讓客人的反感度減少到最低,進屋或者被關在外頭各有什麼樣的應對方法,進屋之後人該站在哪出才能讓客人不覺得自己被陌生人入侵產生不適,光是這幾個夥計就已經做的十分妥帖。
三個婢女也十分有眼力勁,江言不過擡了擡手,就有一個婢女順手遞上掛在一旁的玉帶送到送到他的手上,江言微微一挑眉,婢女已經低下頭,做出了爲之繫帶的架勢。江言雖說自己可以做這些,可是有人伺候,他自然不會拒絕,遂張開手,任由婢女服侍,另一邊的江煦陽打着哈欠看着江言,心裡暗暗驚歎這個婢女可真會來事兒,難道她知道這裡頭這個男人才是頭頭?
江煦陽並不喜歡誰近身伺候,他的目光落在了夥計送過來的幾樣小食上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爲到了東橋鎮的緣故,江煦陽已經有種“只要是東橋鎮的東西一定好吃”的想法在腦子裡形成,他還沒讓夥計把東西端過來,一旁的另一個婢女已經端起其中一份小食走到江煦陽面前,以絕對卑微的姿勢蹲下,將手中的食物送到江煦陽面前。
江煦陽此刻的目光都落在這幾樣小食上頭。它們三三兩兩的數量躺在木質的盤子裡,一邊的木牌子還刻着小食的名字,一式三份,總共兩樣小食。
江煦陽雖然睡覺前吃過些東西,可是因爲店家的好心勸告,他吃的不多,此刻一覺醒來,更是覺得腹如雷鳴!看着這麼稀稀拉拉的一點兒吃的,江煦陽摸摸肚子:“這會不會太少啊!”
一旁的夥計躬身解釋道:“公子,要是在小店吃飽了,您可當真得後悔。”
江言此刻已經穿戴整齊的走過來:“你們這家店倒是有意思,難道不是客人點的越多越好麼,這樣的話,倒是趕着客人不要在你這裡有花銷似的。”
小夥計謙恭一笑:“客官這就有所不知了,須知我們開客棧的,大頭自然是客人是否留宿,客人留不留,則是要看咱們東橋留不留得住他們,小店的食物粗鄙,是萬萬比不上‘十里飄香’街裡的東西,那些東西,纔是能將食客們勾留在此流連忘返的好東西,若是客人在咱們店裡吃的飽飽的,還怎麼令十里飄香街的食物將食客們留住呢!”
小夥計的一番話說得坦蕩大方,江言敢保證,這是他見過的最有格調的小夥計,沒有之一!
江言聽了夥計的話,索性不吃了:“一路過來,這個不夜鎮被傳的神乎其神的,也罷,既然都到了,自然要玩個暢快。”
小夥計笑了笑,不再言語。
江言是想見識見識東橋不夜鎮,江承燁是壓根沒搭理這邊的事情,剩下的江煦陽就不管這麼多了!
因爲考慮到幾人剛剛睡醒,口中應當沒有什麼味道,所以送過來的只是簡單的糕點,一份棗糕,一份果醬金糕,兩樣的數量真真是極少的,別說墊吧墊吧肚子,差不多就只能用來香香嘴巴了。
江煦陽的目光落在了那果醬金糕上頭,這個名字起得貴氣,他咧嘴一笑,投了一塊到嘴裡,頓時整個人都瞪大了眼睛——酸酸甜甜的金糕極是開胃可口,原本他還覺得嘴巴里淡蹩無味,也沒有什麼想吃的,可是一口金糕下去,彷彿一瞬間胃口就被吃開了,他轉頭望向兩邊的男人:“你們不吃是不是!?那我吃了!”
江言和江承燁都沒有理他,江煦陽就吃得越發歡騰,統共就沒有多少,這會兒六子盤子裡的糕點全被他狼吞下肚,吃完了就滾到牀榻上嗷嗷的大喊滿足!
一番折騰之後,三人向店家表達了今晚就去不夜鎮走一走,店家自然是及其熱情的對待這三位豪華住房的客人,他見三人都是器宇軒昂風度翩翩的美男子,而其中那位氣場最冷的更是各種極品,遂笑着搓搓手:“幾位可真是來對了時間!今夜正是半月之期,三連畫舫都會出現!”
三連畫舫!?這又是什麼東西?這個不夜鎮有什麼關係?
店家笑看三人的不解,耐心解釋道:“幾位是對着不夜鎮不甚瞭解,須知這不夜鎮之所以成爲‘不夜鎮’乃是因爲整個鎮子到達午夜時分時,當真是明亮如白晝,且它的佔地極大。幾位皆是可以從綠色通道中進入的貴客,這條通道與普通通道只有一欄之隔,幾位既可以瞧見那一頭的繁華熱鬧,也不會被擁擠的人羣迫使的寸步難行。只要幾位沿着街道一路走進去,便能看出整個不夜鎮畫地分明,每一部分都有自己的特色,當不夜鎮走到最裡頭的時候,便可穿過‘金玉滿堂’樓,直接進到三連畫舫!”
金玉滿堂樓!?江承燁的目光猛然間熾熱起來,他甚至上前一步,目光迫切的望着店家:“什麼金玉滿堂樓?爲何以此命名?這又是何人命名?”
從進店以來就一直冷如冰霜的男人瞬間變得激動不已,以至於店家在一瞬間有些錯愕,以爲自己眼花看錯了。可是江承燁的迫切容不得他有半分遲疑,最終店家還是在江承燁漸漸有些不耐煩的目光中無奈道:“公子,小的曉得的,無非是各位進去遊玩時候該如何做,稍微深一些的問題,小的也不知道啊!其實對整個不夜鎮好奇的人不止公子你一人,可不夜鎮從兩年前出現至今,誰都不曉得這背後究竟是誰操控,神秘的很!小的……小的也不知道!”
江承燁的目光一點點的涼下去,而一旁的江言和江煦陽都覺得他這樣有些失態,更加有些破壞三公子哥的格調,江言其實對不夜鎮也十分好奇,可是好奇歸好奇,他還是更注意自己的格調,遂清了清喉嚨,笑道:“店家莫怪,我這位兄弟……他沒見過什麼世面……”
江煦陽彷彿尋覓到了一個千載難逢的補刀機會,立馬兩眼放光的補刀:“對!特沒見識!千萬莫要被他看似冷酷的外表騙了!”
江承燁冷冷的看了看兩人,轉身出了店門。
店家乾乾笑了笑,擡手將剩下兩位哥送出店門,口中自然不忘說道:“這三連畫舫每半月纔出現在江面上一次,幾位公子今日來得正是時候,還希望公子玩得盡興!”
江言微微一笑,對店家表達了謝意,三人這才正式的朝不夜鎮走去。
若說白日裡這街上還是稀稀落落幾個人,也瞧不出什麼特別的,那麼在酉時中到來後,整個東橋鎮都變得不一樣了,彷彿是一鍋涼水,逐漸受熱,開始漸漸沸騰了。
江煦陽轉成繞到了他們上岸的碼頭,眼珠子一亮:“這也太美了!”
另外兩人走過來,瞧着江岸和江面,也是微微一怔。
從上岸的碼頭開始,沿着兩條河岸的石欄,不知道什麼時候被點上了燈。仔細一看,那燈罩似乎是釘在石欄上頭的,白日裡沒有點燈,自然沒有留意,可是隨着天色漸暗,兩岸的燈火遠遠望過去,彷彿一條黃色的百足蟲,彎彎曲曲的一路延伸到了東橋那邊,而河面上不知道從哪裡飄出寫荷花燈,一盞連着一盞,中間盛着短燭,星星點點的,整個河面都因爲這些點綴而變得越發美麗!
“走!過去看看!”江言目光中帶上了極大的興趣,這邊的河景已經無法完全吸引他了,只是從這邊順着河道遠遠望過去,就已經能瞧見東橋那邊更加盛大的亮光了!
三人不再耽擱,快步朝着東橋的方向走,可是他們也漸漸發現,越是往那邊走,人羣就越是擁擠,等到他們離東橋橋頭還有幾十米的路程時,這邊幾乎已經堵滿了人!
“太誇張了!”江煦陽咋咋呼呼的,埋在人羣中,一跳一跳的試圖看到前邊的狀況:“這人羣怎麼沒動呢!?”
這樣有失格調的行爲,讓江言很不願意和江煦陽站在一起,而在他表達出自己的意願之前,江承燁已經這麼做了。
一邊有一家客棧,江承燁輕輕鬆鬆的躍上了客棧的屋頂,很快就又跳下來了。
“怎麼樣怎麼樣?”江煦陽巴着巴着問情況:“前邊究竟怎麼了?”
江承燁眉頭微皺:“人太多,黑壓壓的一片。可是可以看清楚,前面當真與白日裡不一樣了,彷彿忽然到了另一個地方一樣。”
江煦陽聽得很是絕望,他俊臉一垮:“這要等到什麼時候啊!”
江承燁沒有理他,話是對着江言說的:“幾乎所有的人羣都是在一個通道口堵着,另一邊有一條人少的隊伍,想必那就是所謂的‘綠色通道’。”
江煦陽瞬間又燃起了希望:“那還等着作甚!走走走!”
三人的身手本就矯健,又是朝着人少的方向擠過去的,是以很快就靠近了‘不夜鎮’的入口,等他們終於從那黑壓壓的大隊伍中逃出生天,三人都忍不住回頭看了看那可怕的人羣。
“真想不到一個不夜鎮竟會有如此令他們着迷之處。”江言微微眯眼,事實上,這是他每次深思時候的表情動作,如果說江煦陽將將出來時還有些君臣間的戒備,那麼此刻他已經是一隻嗷嗷亂叫的小獸,拉着兩人就直朝通道處奔赴:“說那麼多做什麼!進去!”
不夜鎮的入口處,有一人高的柵欄圍着,據說整個鎮東加上鎮北的一半都被‘不夜鎮’佔據。這一頭只是用了可以見到最前面一部分的不夜鎮的柵欄,而後頭那些地方不但有高牆圍繞,更有可怕的機關,總之沒人能偷偷溜進來,正如那船家所說——每一個進來的,都是被嚴格篩選過的!
三人行至綠色通道口,這邊與那邊不同。並不寬敞的入口處只佔了兩個男子,皆是簡單利落的玄色練裝短打,從他們的站位來看,是個一守一攻的位置,想必這兩人的身手應當是有些厲害的。
江言走在最前頭,三人出示了客棧所開出的文書。坐在一張小書桌後頭的男人似乎是個書生模樣,他接過文書仔細的查看了一番,點點頭道:“幾位請。”
江言收回了文書,微微頷首,與另外二人一同往裡走。就在這時,與他們不過一欄之隔的另一個入口處,忽然傳來一聲痛呼!
一個骨瘦如柴的男人被一羣玄衣人從隊伍裡拎了出來,往人少的空地上狠狠一扔。原本已經無比瘦弱的男人頓時被摔得整個人都縮在了一起!
饒是江煦陽這樣並不愛多管閒事之人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正欲上前,手臂卻被江言微微一拉。江煦陽有些不理解的望向江言,江言擡了擡下巴,江煦陽再望過去的時候,就見另一個書生模樣的男人將一張紙輕飄飄的丟在了他面前:“妄圖用假的證件混進去,定是居心不良。將這個人帶到畫館,畫下容貌,令所有人都記住,此人再不可踏入‘不夜鎮’半步!”
隨着話音落下,立馬就有兩個人上前來將這個人拖下去,那書生彷彿魔障了一半,拼命地扒拉着還要往不夜鎮的方向奔:“放開我!我要見如月姑娘!讓我見如月姑娘!只要一眼,一眼就夠了!”
可惜,男人的執着並未換回半點同情,那與這邊的通道前氣質相似如書生的男人淡淡的看了一眼人羣,涼涼道:“所有通行證件,皆有密文辨認真僞,若有作假之人,必以心懷不軌,意圖加害他人入罪!”
男人的話音剛落,隊伍中一陣窸窸窣窣,好幾個人開始朝着反方向離開這個地方。男人彷彿已經見慣了這樣的場面,或者說,這樣的場面幾乎每日都會發生,因爲每日都有人妄圖渾水摸魚。
那邊的通道站崗的人便要多一些,那個男人走到自己的桌子邊,一張一張的檢查遞上來的證件,而證件通關的人便去到了下一個停駐點繳納入場費用,而那張桌子邊上明碼實價的表明:二十歲以上每人十兩,二十歲一下含二十歲每人五兩,五歲以上十歲以下每人一兩,五歲以下孩童禁止入內!
結合到剛纔那個骨瘦如柴的書生,江煦陽他們早已經自動自發的將所謂的如月姑娘和那煙花之地的姑娘聯繫在一起,而對這個地方,也多了幾分類似於風塵地的看法,可是陡然看到這樣一塊牌子,三人都怔住了——五歲的孩子也可以來這裡玩耍?
那一頭的通道不住的有人往裡面涌,三人終於再不浪費時間,轉身往裡頭走。
這條通道其實與那邊的普通通道處在一條寬闊的大街上,唯一不同的是,那一頭是人擠人,而這一頭是看着他們人擠人。沿着這條通道往前走,很快就看到一塊牌匾,上頭四個金漆大字——十里飄香。
十里飄香街,是不夜鎮的第一個部分。
同樣的,寬闊的街道被一分爲三,他們的通道只佔三分之一,中間同樣是圍欄隔開,只是這時候就不似外頭那樣,裡頭的圍欄上爬滿了綠色的藤蔓,上頭偶爾還會掛上一盞小小的花燈,以一個十分優雅的方式將街道隔開,而兩邊的街道各自有攤位,在那邊買得到的,這一邊都買得到!
“好香!”整齊劃一的攤位,一溜排的看過去,每一個攤位都散發着不同的香味,切走近一看,格局一樣的攤位裡又有不同的裝飾味道,十分的得趣。江煦陽和江言一時間都來了興趣,江言湊到了其中一個攤位,好奇的看着攤主做着小食,唯有江承燁看着那整齊劃一的攤位架子,眼神中閃過了一個又一個的疑惑。
而這一頭,江言顯然對這些形狀莫名味道想的不得了的小食來了興趣。
攤位一共三人,一個在邊上負責收錢,另外一個負責準備工作,最後一個就相當於主廚,只見那主廚一勺又一勺的將各個碗裡的東西舀出來,以江言都沒看清的手法頃刻間揉成一個不大規則的球狀,這樣一連六個,集體扔進鍋裡,這才擡頭對江言笑道:“公子,要不要來一份?”
江言多年的習慣,開口就道:“這是何物?”
主廚笑了笑,不與他廢話,看看後頭探頭過來的食客,立馬開始繼續做。解釋的工作則落在了一旁負責各種材料準備的人。他衝江言笑了笑,道:“公子,咱們家這個叫做‘炸馬介休球’主料是魚茸和土豆泥、雞蛋,再輔以其他調料製成的炸球,保管外酥裡嫩,可口得不得了!”
魚?江承燁走到了江言邊上,不得不說,那香噴噴的味道早已經讓江言食指大動,他將一邊還在跟看錶演似的看着人家做小食的江煦陽撈過來:“兩份!給錢!”
江煦陽還沒看夠,一邊掏錢一邊樂呵呵道:“你們瞧見方纔那邊做糖畫兒的沒有!可真是好玩又漂亮!還栩栩如生的,往後我再也不佩服那些用幾年做出一副畫的人了,都是蠢材!這個纔是真功夫!我要再去轉一個龍給皇……黃兄弟你!”
江煦陽怕他們動不動就要打擾他看人家做糖畫,就直接將才換好的碎銀子分給他們一些,自己跑到前頭轉龍形糖畫兒去了。
原本已經做好了進來大花銷的準備,可是區區六個炸球球,竟然就要一錢銀子!江言微微有些皺眉,直到他嚐了一口炸球球……
江言:“!”他只是愣了愣,就直接把江承燁手裡的油紙包拿了過來,一臉嚴肅的對他說:“要吃,自己買!這份是我的!”
江承燁一隻球球還沒吃到,他的腦子裡只有剛纔夥計說的那句“魚”,他心裡的猜想已經越來越清晰,他似乎是想嘗一嘗那個炸球球,可是又有些猶豫,這才錯失了良機。
江言和江承燁都是大半日沒吃東西的,江言絲毫不覺得炸球球油膩,相反的,那火候油溫掌握的極好,雞蛋和魚茸再加上土豆泥,口感極爲香軟,咬下表層的酥皮時,似乎還能聽到那微微的“滋”!
江言一口氣將六隻球全部吃完了,當時的感覺就像什麼也沒吃似的,而他眼光一瞟,又瞧見了一家小食攤位。
這家小食攤位傳出的味道是香甜香甜的,等走近一看,竟是羊肉烹製,江言擡頭瞧了瞧招牌,名字也是個有趣的,叫做“它似蜜”,古怪的名兒和香甜的味道,江言又忍不住了。
與上一家一樣,主廚的手法極爲麻利,在江言點了一份“它似蜜”後,立馬將片好的羊裡脊肉塗上了褐色的醬料,放入鍋中開始翻炒,緊接着又是一勺已經調製好的汁水勾芡,不過片刻,滑好的肉片已經被芡汁包裹,主廚接過遞過來的一片大荷葉,將那一勺“它似蜜”舀進去,將邊邊兜起來放進了一隻小竹碗,笑道:“公子,這個趁熱吃。”
一旁幫忙打下手的人更是指了指他們攤位前的牌子,順帶解釋:“若是吃完了,葉子可以直接扔了,這竹碗就放在我們前邊的筐子裡,自然會有人收拾的!”
江言看了看那個有趣的牌子,畫師的功夫似乎不錯,一隻籮筐裡堆着竹碗,而另一邊則是被葉子填滿的籮筐。
江言付了錢,轉身去找江承燁,找了半晌,纔在一家小吃糕點攤位前找到他,而他正盯着攤位上一隻一隻的小碗出神。
江言迫不及待的嚐了一口“它似蜜”,一流的刀工將羊裡脊肉片的極爲標準,羊肉十分新鮮,滑口香嫩,那一絲絲的羶味兒並不影響味道,頂多就是讓人認出此爲羊肉,芡汁的勾芡十分到位,江言險些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哈哈哈哈……我轉到了一龍一風,還轉到了一隻豬!”舉着三支糖畫的江煦陽屁顛顛的跑了回來,將那隻龍糖畫遞給了江言,江言遺憾的向他展示了手裡的“它似蜜”,搖搖頭表示不需要糖畫。江煦陽立馬湊到江承燁身邊,順着他的目光望向了這個攤位——小碗糕。
“來來來!給你一隻豬!”江煦陽熱情的把糖畫遞給江承燁,可是江承燁的目光已經死死地黏在了小碗糕上頭,雙拳緊握,情緒不定。連攤位主的那個漂亮小姑娘都忍不住看了江承燁好幾眼,怯怯道:“公子,要來一隻小碗糕嗎?”
江承燁忽然擡起頭,越過攤位一把就抓住了那小姑娘的手臂,目光灼灼,好聽的聲音竟然帶上了幾分黯啞:“這、這個是誰教給你的!”
被這樣一個極品的男人抓住,小姑娘的一張臉頓時紅成了小番茄,她貝齒輕咬下脣,秋水眸子水波流動,彷彿受了驚的小白兔:“公子……您……您不要這樣!”
江煦陽咬着的半隻豬耳朵糖早已經掉在了地上,他三兩步走到江承燁身邊把他拉了回來,對着那小姑娘直笑:“姑娘,不要害怕,我們不是壞人!”
那小姑娘早已經羞紅了臉,羞答答的點點頭,糯糯問道:“那……那你們要小碗糕嗎?”
江言已經毫無愧色的一個人吃完了“它似蜜”,其實本來也沒多少,所以他吃的很是坦蕩,吃完了那個,他也過來了。瞧着攤位上的小碗糕,他笑了笑:“來三個!”
小姑娘在這裡同樣也是有些時日,今日卻是第一次見到三位英俊瀟灑的男子,一張小臉越發羞澀,動作麻利的用竹籤兒串好了三支小碗糕遞給他們。
江承燁忽然在江言伸手的那一刻直接將小姑娘手裡的一個蜜豆口味的拿走了,江言看了看在“只有更反常,沒有最反常”的道路上一去不回頭的江承燁,沒有追究他的失禮。
江承燁在兩個兄弟略顯訝異的目光中,以一種近乎小心翼翼的姿態將那隻蜜豆口味的小碗糕拿在了手裡,那莊重而肅穆的神情,彷彿他看着的已經不再是一隻小碗糕,而是千軍萬馬!
他小心翼翼的將小碗糕往嘴裡送,好看的脣微微張開,含住了一邊,輕輕地咬下去……
他這樣的動作,不只是江言和江煦陽,連賣小碗糕的姑娘都死死地盯着他的表情,等着他的反應。
然而,只是咬下一口的江承燁不過隨意的嚼了兩下,便面無表情的向江煦陽身手:“給我帕子……”
江煦陽忙不迭的掏出自己的帕子給他:“竟然已經好吃的讓你想流淚了嗎!”江煦陽一把帕子遞給他,就立馬嚐了一口自己手裡的紅棗小碗糕,甜而不膩,冰冰涼涼,嚼起來竟然還有些彈牙!一旁的江言也早就吃了一口同樣是蜜豆口味的,挑着眉直點頭。
可是,就在這邊兩個人吃的津津有味的時候,接過帕子的江承燁直接將口中還沒嚥下的小碗糕吐了出來!
賣小碗糕的姑娘震驚了!難過了!失落了!
這是第一次有客人會當着面將東西吐出來!
江言微微有些詫異:“承燁你這是做什麼?”他以他的皇帝舌發誓,這隻小碗糕的的確確是不錯的東西,江承燁還在邊關打仗的時候,可沒有這樣好吃的東西,按理說他絕不應該有這樣的舉動!
賣小碗糕的姑娘有些難堪,江煦陽湊過去說道:“你究竟怎麼了?”
江承燁將剩下的小碗糕全給了江煦陽,眼中的珍視沒有了,激動也沒有了,他只是平淡的說:“沒有我吃過的好吃……”
江煦陽一驚:“你吃過!?你何時……”他的話還沒問完,就從江承燁的神色中明白了些什麼。
不公平!不公平!不公平!明明他比江承燁更早認識如意,憑什麼如意給他做小碗糕吃沒有給自己做!?江煦陽憤憤不平的咬了一口小碗糕,等咬下去才發現,他吃的是沾了江承燁口水的那一支!
嗚嗚嗚嗚……都欺負人!江煦陽憤憤的想,可當他望向賣小碗糕的姑娘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他立馬就慌了:“哎哎哎……別哭啊!很好吃!真的很好吃!你別管他,他就是個不解風情的!”
江言也覺得這姑娘實在是委屈無辜,同樣笑着解釋道:“姑娘莫怪,我這個兄弟性子古怪,並非只是針對姑娘。”
一連兩位公子安慰她,小碗糕姑娘總算將眼淚強忍了下去,抿着脣點點頭。
“走吧。”江言看了看已經走到前面的江承燁,淡淡的說着跟了過去。江煦陽正準備走,瞧着那臉蛋紅撲撲的小碗糕姑娘,咧嘴一笑,把手裡的龍鳳糖畫都送給了她:“來,給你吃!”
那姑娘似乎是第一次吃食客給的東西,她愣了愣,接過了江煦陽手裡的糖畫,然後看着如釋重負的江煦陽“嗷嗚”一口,咬掉了另一隻糖豬耳,興高采烈地追了過去。
十里飄香街的的確確是不夜鎮最外圍的街道,一路過來,三人買了糯米雞、牛舌餅、釘肉餅、芸豆卷、碗仔翅、醋粉、無骨香雞柳……
然而,這還遠遠沒有完,江承燁今日一直沒有胃口,所以東西多半都是江言和江煦陽吃掉的,當江言還能拼死吃下雞柳的時候,江煦陽已經扶着一邊的柳樹快要吐出來了……
江承燁手裡拿着的都是他們沒吃完或者還沒吃的食物,終於帶着一種不忍直視的情緒看着江煦陽:“吃不下就不要硬撐……”
作爲剛纔在客棧一個人吃掉了三人份糕點的好吃佬,江煦陽的腸子都悔青了,他忍不住再次乾嘔了幾下,不過並沒有嘔出什麼,只有酸水不住的往外吐,最後他一抹嘴:“誰說我吃不下了!等我吐……嘔……等、等我吐完再吃!”
鑑於兩人的戰鬥力已經爲負值,三人終於放棄了剩下的美食,忍痛穿越了香氣瀰漫的十里飄香街,一個拐角之後,就到了不夜鎮的第二部分——百味珍饈街。
穿過美食街之後,三人也看明白了,整個進來的街道又如蜿蜒蛇行,他們轉了一個彎,剛纔的攤位已經變成了立於街道兩邊的房屋店鋪。
之所以叫做百味珍饈,是因爲這長長的一條街上,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只要是能吃的,這裡都有賣的!
不過與外頭那些店鋪不同的是,這裡所有每一家店鋪都只精賣一種,且店面分爲兩層,一樓賣的都是新鮮的,而二樓則是特殊製作後的食物,或是風乾或是醃製,經得起存放,已經是居家遊玩送親朋的首選!
更加讓三人想不到的是,所謂一樓的新鮮東西,並非他們可以買了帶出去,那這裡就與菜市場沒什麼區別了。一樓之所以提供新鮮的食材,不過是爲了需要在不夜鎮中宴請賓朋的遊人準備的。
換句話說,就是需要在不夜鎮中小聚,卻又嫌十里飄香街擁擠不堪不夠格調的,可在這邊購買了食材,穿過前面的“千金一笑”街,在金玉滿堂樓中點廚子做出酒席,與樓中雅間相聚。
店家每日都要解釋這些,而今日更是加了一句:“幾位今日是行了大運!金玉滿堂樓後頭直通三連畫舫,今日正式三連畫舫出水之日,幾位可以將小聚之地移置畫舫中!”
再一次提到三連畫舫,真是不好奇都不行,江言正準備再問問,已經又有客人上門。
“去一邊的通道!直接上那個畫舫瞧瞧!”江言已經吃的極飽,對食材並沒有什麼糾結,可是江承燁卻莫名其妙的提了一條鱸魚。
“走吧。”江承燁無視另外兩個人的目光,提着鱸魚上了另一邊的通道,直接走向最後的三連畫舫!
“皇兄……我有些不想和他同行……”看着江承燁那個挺拔的背影和被他勾在手上的鱸魚,江煦陽由心而發……
江言清了清嗓子:“你的事情還真是多……咳咳……我們在後頭走……留一段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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