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端着餐盤,心中不斷地思考着自己要如何應變,隨着房內遲遲不曾傳來聲響,她心中的疑惑也就越重。
“江……”
吱呀一聲,門開了。一身白衣的女子,面容顯得有幾分憔悴,見到如意時,還忍不住輕咳幾聲,擠出一絲笑。如意愣了好一會兒,方纔道:“江……小姐!?”
女子從容一笑,微微福身:“如意姑娘。”
如意趕緊騰出一隻手扶住她:“外面風大,快進去吧!”
女子笑意不減,任如意將她扶進房。如意把人扶到牀榻前坐好,拖過一張椅子坐下,將手裡的紅豆薏米粥遞過去:“方纔聽說小姐不舒服,想必那些菜您也沒胃口,所以我擅作主張重新做了一份,江公子於我有恩,我便自己過來了,打攪小姐的地方,請小姐不要見怪。”
女子柔柔一笑,接過粥,卻並不怎麼吃。
如意漫不經心的環視周圍一圈,起身:“時候不早了,我就不打攪江小姐休息了。聽聞江小姐也喜愛下廚,哪日若有空,定要討教討教。”
“江小姐”垂眸一笑,點頭應允。
如意收了笑容,轉身出了房門。
房樑之上,江煦陽搖着扇子吁了一口氣,看一眼閒閒坐在一邊似笑非笑的人,沒好氣道:“想笑就笑吧!東西都被你誆到了,也不差你這一番嘲笑!”說着,一躍而下,點地無聲。他擡頭看一眼還坐在房樑上的江承燁:“還不下來,難不成要我抱你下來!”
江承燁終究還是笑了笑,落地聲比江煦陽更加輕,幾乎察覺不到。假扮“江小姐”的女影衛將粥遞給江承燁,江承燁卻微微拂開。
江煦陽挑眉:“你竟不吃!?我不誇張的說,不吃就真真是暴殄天物!”說着,作勢要去搶那一碗粥。
江承燁不做解釋,示意影衛將粥給他。
那小妞的確有些本事,同樣都是那些菜,彷彿她做出的,香味都要獨特許多,然而,這些她是做給江家小姐的,他又不是,爲何要吃那東西!?他既然要吃,就得吃她專程爲他做的那份!
勾人的桃花眼瞟一眼一邊化身餓狗的堂兄,江承燁扯扯嘴角,走到臥榻邊找了個舒服的姿勢躺下,耳邊還有江煦陽邊吃邊讚美邊唏噓的聲音:“我今日吃的有些多了,稍後還要消消食再睡,啊,你說她方纔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妥!?應當沒有吧!?”
江承燁懶懶的看着江煦陽,心中只能無奈一笑。那丫頭可比他想象的機靈不少。這影衛是他訓練出來的,身上難免帶着幾個傷,方纔影衛伸手接粥的時候,他在上頭分明看見那丫頭身子一僵。想必是看到了影衛手上隱一半露一半的刀傷,卻並未揭露,而是趕緊離開。
倒是個聰明的人。
江承燁兀自一笑,起身將吃的正歡的江煦陽提起來踹出了房間,轉身去睡覺。
江承燁猜的一點沒錯,從那個“江小姐”房中出來,如意立即舒了一口氣,朝滿堂的房間走。之前她打算讓滿堂在這裡呆幾天,現在看來,還是算了。
看人看眼角眉梢,如意再三斟酌,回想與江煦陽相交這幾日,最終還是決定相信他並非一個歹毒之人。可既然他有心隱瞞些什麼,她知道的越多,也許不會是一件好事。
現在她要費心的,是滿堂的身體,要用心的,是壽宴和百味樓,要狠心的,就是給那個險些害了滿堂的人一點顏色瞧瞧!
幾番思索後,如意還是決定帶着滿堂一起回去。
這一晚,她守在滿堂牀邊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確實被毛絨絨的癢癢給鬧醒的,睜開眼,滿堂已經笑嘻嘻的坐在牀榻上,抓着她的頭髮逗她的臉。
如意將他報到懷裡,伸手探他的額頭,已經不再發燒。又檢查了一下身上,紅腫已經消得差不都了,身上的疹子也全不見蹤影!
這大夫果真醫術高明!
她這邊有了動靜,外頭立馬有婢女進來服侍她和滿堂梳洗。等到他們梳洗完畢,江煦陽便再度翩翩出現,搖着扇子笑道:“姑娘早。”
如意:“江公子早。”
江煦陽其實是來要早飯的,他覺得如意的菜吃了會上癮!好像吃了她的菜,其他的菜便都沒了色彩!今日一早他便開始琢磨自己要喝什麼粥,可還未等他琢磨出來,佳人已經提出要離開的話!
江煦陽臉色一沉:“可是府上的下人照料不周!?”說這話時,他有些不悅的看着一邊的人,下人們個個噤若寒蟬,死死低下頭。
如意笑着搖頭:“我與滿堂都是山野人家的孩子。江公子府中處處講究,倒是我們兩個將府中拖出幾分寒酸氣了。原想勞煩公子爲如意照料滿堂幾日,卻不想他與如意一樣,皆掛念家中姊妹的緊,所以今日便要向江公子請辭了。”
江煦陽還想說什麼,如意卻打斷他:“原本說好爲公子和江小姐做上幾日的菜,如今也該食言了。不如便先欠着吧,有緣再見時,如意定然不讓江公子失望。”
“有緣再見”幾個字,竟聽得江煦陽心中一動。
如意最終還是領着滿堂離開了,連帶着江煦陽好心準備的馬車一併推拒,只是收下了滿堂的藥房和沒有喝完的幾服藥。她用“山野人家”的身份搪塞江煦陽,他自然也不傻,心中明白,便不再勉強。
目送那一大一小的身影離開時,江煦陽無意識的唸叨着“有緣再見”,腦海裡浮現出昨天晚上,廚房之中那個認真忙碌的身影,有些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