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燁的聲音低沉魅惑,握着寧慈手的力道不輕不重,可寧慈就像是一瞬間被定住了一般,不言不語,同樣沉默的回望黑暗中的江承燁。
江承燁握着寧慈纖細的手腕,忽的,他的大手遊移,轉而握住了她的手。
江承燁就這麼牽着她的手下了牀,站在她的面前,動作輕而無聲的將她抱了起來。寧慈被放到了一邊的臥榻上,江承燁手裡拿着她的繡鞋,半跪在地上摸索着幫她穿好鞋子,又親手拿了披風爲兩人披上,藉着外面朦朧隱晦的月光,站在了清幽的院子裡。
江承燁自始至終握着她的手,彷彿是在給她安心的力量。
“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江承燁靠近了一步,寧慈身上淡淡的香氣瞬間縈繞過來。他沒有再上前一步,只是不想逼她。
“你帶着金玉滿堂過來,並不是想要讓他們落戶京城,你還要帶着他們回去?所以你這樣一趟跟着我回來,又是何必?”
寧慈垂着眼,聽着這話,她彷彿才終於找到了開口的機會,她仰起頭對着江承燁淡淡一笑:“我不是說過……我是陪着你……”
“寧慈,跟我說實話。”江承燁目光灼灼的看着她,彷彿已經將她看了個透徹。
不是不想說實話,只是這件事情,她不希望讓他知道。
他疼她寵她,所有有時候,她也希望憑藉自己的一己之力,護他愛他。
她知道他的傷痛是什麼,所以才越發的不去提,不去觸碰。可是面對江承燁坦然的追問,她又有些猶豫。
“承燁……我不會害你。”寧慈靜靜地望向江承燁,“我隨你回來,的確是如我所說,三年前你沒能解決的事情,三年後我陪着你一起回來。只是除此之外,我也有我的承諾和約定要去完成。你……不要逼我……”
江承燁看着她的目光中多了一抹痛色。溫暖的手掌輕輕地附上了她的臉:“可我只想讓你做你喜歡的事情。”
寧慈卻笑了:“承燁,什麼是自己喜歡的事情?”
江承燁原本想要說廚藝的事情,可是目光落在她的右手上時,欲言又止。也許曾經讓她覺得開心輕鬆地事情,到了如今,也多多少少的摻雜了那些不愉快的回憶吧。
寧慈反握住了江承燁的手,定定道:“曾經我們以爲讓自己心生愉悅,能夠全身心投入其中的便是喜歡的事情,可人生在世,有多少人能做到這樣?從前我也是那樣想着的,但到了如今,我卻覺得,做着讓以後過上平靜無憂的日子的事情,就是喜歡的事情。”
江承燁笑了,一把將她摟到懷裡抵着頭道:“我看你是這幾年停不下來,處處都囂張跋扈劍拔弩張,從前還以爲自己撿了只小兔子,沒料到才撒手不久,便成了小獅子。”
寧慈見他就這麼岔開了話題,大概也明白他不會再追問下去,也跟笑了出來:“你怕了?”
江承燁的眸子亮了幾分:“我會怕?”隨着手上的力道也跟着加重幾分,那股子流氓勁兒又來了,說話間滿是誘惑,“怕你求饒都來不及!”
自從回到汴京,江承燁的寵愛和呵護寧慈都看在眼裡。也許在他心裡,他真的更加緊張擔心。害怕她和小魚兒他們在這裡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所以纔會那麼目中無人的把她們都護了起來。
寧慈抱着江承燁,心裡生了調笑的意思,她雙眼黑亮的看着江承燁:“江承燁,本夫人此次來到汴京可是要做大事的,你那些鶯鶯燕燕,本夫人要是一個力道使大了,那可就說不好是疼還是傷了,可千萬別跟我急。”
江承燁把下巴窩在她的肩窩:“夫人有什麼用得到爲夫的地方,不要跟爲夫客氣。”
寧慈微微歪了歪腦袋:“要是皇上真的下旨讓你娶楊敏茹,你娶不娶?”
江承燁似乎是輕笑一聲:“誰讓我去娶她,我便取誰的命。”
真是……寧慈伸手捶了捶他的胸口:“當真是不正經?”
江承燁一把握住她的手,所處的卻是另外一番話:“明日起,好好治手。”
寧慈的笑容怔了一怔,末了,她微微一點頭,靠入了江承燁的懷裡。
寧靜的夜裡,江承燁的話裡帶着無聲的嘆息:“你想做什麼便去做,有我護着你。至於其他的事情,等你想告訴我的時候,我隨時都在一旁聽着。”
寧慈靠着他,良久,才沉沉的“嗯”了一聲。
景王妃從宮裡回來之後,消息還不算傳開,而就在第二日寧王下了朝之後,江楊兩家聯姻的事情便傳開了。
寧王府裡開始熱鬧了,前一日還躲在屋子裡足不出戶的楊敏茹第二日便大大方方的去向景王妃請安。據說景王妃十分開心呢,用完早膳之後便在花園賞花,而後沒多久,楊夫人也過門拜訪了。但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如今楊敏茹是有皇帝太后撐腰,一紙婚書下來,誰是主母還說不準呢!
如果說前一日大家還因爲寧慈的威風而心驚膽戰,那麼今日,寧慈的那些行徑都變做了大家的笑話——當真是鄉里出來的野丫頭,連風向都沒看準,便開始撒潑示威了?如今大勢所趨,只要聖旨下來了,她能做個妾便已經是世子念舊情了!這往後的世子妃,還不是楊姑娘的囊中之物?
花園中那一派和諧被所有下人都看在了眼裡,倘若寧慈在此,必然又會聽到那些議論之聲。可奇怪的是,府裡上上下下從一大早就沒有瞧見寧慈那一撥人的聲音,最後稍微一打聽,才曉得世子一大早便帶着寧慈和她的弟妹們出門了,具體去了哪裡,也沒有人曉得。
同一時刻,太醫院中,封千味已經換上了白色的罩袍,半白的頭髮梳得整整齊齊。彼時,寧慈正坐在一旁,由江承燁和孩子們陪同着,讓封千味把脈。
一邊站着一撥太醫院的院令,整個醫室中鴉雀無聲,連呼吸都被屏住了,沒人敢打擾。
脈枕邊躺着一排金針,封千味手指微微一抖,收回了手,蹙眉沉思。
“其實你的手並非什麼疑難雜症,我遊歷這些年,更加奇怪的症狀都瞧見過。你的手之所以沒有好,應當是與當初懷着孩子受了傷,又遲遲不用藥有關,還有一個便是心境,你若總想着這雙手再也好不了,即便是神仙下凡,那也治不好你!此次金針刺脈,需要花上一個月的時間,這一個月,我會讓承燁來爲你施針,所有的穴位我都會告訴承燁,另外再配上內服和外服的藥物,一個月之後,你的手必然能夠痊癒。”
聽着封千味的話,江承燁有些不安:“不會有其它問題?若是好不了又該如何?”
封千味哼哼:“你是有多不希望你媳婦好起來?我說沒問題就沒問題!”他隨手甩出一副脈絡圖,“拿去看熟。”
脈絡什麼的,江承燁怎麼會不熟悉?他連多看一眼都不曾,抱着兒子站在寧慈身邊:“不必。”
封千味微微一挑眉,對着一旁的太醫們道:“你們,帶着世子去抓藥。照着我先前配出來的藥方,還有你們先前制的藥膏,應當也好了。”又指了指江承燁:“你你你,跟着過去!”
江承燁看了一眼不動聲色的寧慈,終於鬆了口,對她說道:“我去去就來。”
寧慈對着他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金玉和滿堂想要見識見識太醫院和他們東橋的藥堂有什麼不一樣的,江承燁索性抱着小魚兒帶着他們一起離開,醫室之中很快就只剩下寧慈和封千味兩個人。
封千味已經坐回到書桌前,拿着一支狼毫不曉得在寫些什麼。寧慈只是沉默片刻,便起身走到封千味面前,坦言道:“先生若是沒話要交代寧慈,寧慈就先行告辭了。”
封千味沒有反應,寧慈垂了垂眼,轉身就走。
“寧丫頭,你在查什麼?”封千味的聲音在身後悠悠響起,寧慈的步子也隨之止住。
封千味放下手裡的筆,將桌上的紙拿起來吹了吹,寧慈轉過身時,將好對上了他望過來的目光。
封千味一直以來都是個老頑童,帶着些老不休的味道,可今時今日,他的目光卻是從未有過的嚴肅凝重。
寧慈心中的想法越發確定,她定定道:“先生想知道寧慈在查什麼?”
封千味沒有說話,寧慈只覺得心中一陣沉沉。
“先生自最初開始,便一直幫着寧慈,幫着承燁。在承燁和寧慈看來,先生就猶如再生父母一般,對待先生更是敬重有加。只是寧慈未曾想到,先生對我們,也會有隱瞞。”寧慈定定的看着封千味,似乎是想從他的表情中看到破綻。
然而封千味終究沒有讓寧慈看到任何破綻,他只是笑着搖搖頭:“你這丫頭,當真是讓人心寒。那些藥材可都是珍貴的東西,莫非你以爲我會害你,所以才總是揹着我們將藥材都銷燬?”
那些藥材有多珍貴,封千味自然是知道,可是寧慈的手即便是從當年就受了傷,這三年接連不斷的給她找藥,不可能一絲一毫的起色都沒有。封千味唯一能猜到的,就是寧慈根本沒有將那些藥悉數吃下去。
寧慈的目光沉冷了幾分,朱脣輕啓:“沒了一隻右手,我還有左手,還有一條命。可若是連這條命都沒了,我怎麼去查清楚那些不爲人知的事情?”
封千味皺着眉頭將手裡的紙拍在桌子上,“丫頭,莫要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老頭這輩子沒做過幾件虧心事,現在也不屑於去做什麼手腳。這些藥材都是頂好的東西,莫要再浪費。你這隻手,算是老頭欠你的,安心治好,莫讓承燁再爲你擔心。”
“你的動靜雖然小,但並不代表沒人曉得。老頭勸告你一句,不該查的便不要去查,你也須得考慮到是不是每個人都能接受這個事實。”封千味說到最後,言語間竟帶上了些不同的味道。
“另外……”封千味忽然拉長了聲音,望向寧慈的目光也越發的幽深:“皇上的措舉已經引起了朝野上下的注目。一旦你出現在衆人的目光中,必然又是一番大動干戈。不偏幫的說一句,當初瞧着你的手藝,老頭我就好奇若是你生在汴京,有會有怎樣一番作爲。只是如今,小皇帝鋪的這條路,只怕你並不好走。奉勸你一句,這些朝鬥之事,身爲女子總歸要生疏一些,治好了手,你便回東橋去吧。老頭能保證,只要有我或者一日,三年前的事情便不會再發生。”
封千味在這一番話,已經是極盡低聲下氣。
然而寧慈並未因此而有絲毫動容,她堪堪立於桌前,渾身上下沒有一絲畏懼:“先生這話錯了。先生有先生的不得已,寧慈也有寧慈的堅持和承諾。這個汴京,寧慈一定會離開,可即便我離開,也是要在有些人付出代價的前提下。寧慈已經說過,先生就像是承燁和寧慈的長輩一般,從前是,現在是,往後也是。先生今日這樣提醒寧慈,已經是仁至義盡,寧慈感激。只是往後的事情,寧慈依舊會按照原定的路走下去。”
封千味終於有些急了:“所以你也不顧你的孩子的安危,也不顧及你親人的安危了?”
寧慈卻是淡淡一笑:“我信承燁,我也信自己。若是連她們都保護不好,寧慈也沒這臉面去履行曾經的諾言。”
封千味沉着臉,不再說話。
“想必他們都已經逛完了也抓好了藥。先生,寧慈先走一步。”話畢,寧慈轉身往外走。
封千味看着寧慈脊樑挺拔的背影,苦笑一番,忍不住嘆息:“都是固執的孩子。”
出了醫室,寧慈在旁人的帶領下去到了江承燁那裡。
江承燁正跟三個孩子講着銅人穴位像,難得的是三個孩子都聽得津津有味,見到寧慈過來,滿堂興奮地拉着她走過去:“二姐你看,姐夫說點這個穴位人就會睡着,點這個穴位就會哈哈大笑,實在是太有意思了!”
寧慈調笑道:“所以,你不做廚子要做讀書人,現在是不是也不想做讀書人,要做江湖人?”
滿堂搖頭:“纔不!我要做文武雙全的人!”
寧慈摸摸他的頭:“好,文武雙全!”
江承燁把寧慈拉到身邊:“先生都和你說了些什麼?”
寧慈淡淡一笑:“讓我治好手,往後才能在廚藝界名揚天下啊!”
江承燁笑了:“你倒也不謙虛。”
寧慈笑了笑,“時間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在太醫院拿了藥,江承燁和寧慈乘着馬車往回走。一路上,江承燁似乎有話要說,方纔在寧慈在裡面的時候,幾位太醫莫名的向他道了喜,他才知道朝中對江楊兩家的聯姻已經傳開了。
此時回去,府中又會是一番怎樣的情況?
江承燁有些沉默,以至於沒有注意到寧慈一直看着窗外。
因爲江言的聖旨頒了出來,如今的汴京與三年前的東橋熱鬧程度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且汴京本就是大都,許多經商的商人都回來此尋找商機,這樣望出去,服飾各色的人混雜在一起,簡直熱鬧無比,而馬車行走間也相對要困難一些。
走了沒多久,馬車忽然停了下來。
車伕探進來一個頭:“世子,前頭堵住了!”
江承燁淡淡道:“何事?”
車伕答道:“似乎是出了什麼事,圍了許多人,世子,要不要改道走?”
江承燁微微皺眉:“前面是什麼地方?”
車伕瞧了一瞧,回道:“回世子,是百味樓。”
百味樓,汴京的那家百味樓。
江承燁下意識就看了寧慈一眼,寧慈也回以他一個眼神。
江承燁心領神會,吩咐道:“不必改道,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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