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金針刺穴的法子似乎是真的挺有用,雖說不是立竿見影,但寧慈明顯覺得右手臂熱乎乎的,有種異樣卻又舒適的感覺。既然已經決定了一個月之後參加這一年的甄選,那寧慈就真的要開始認真準備了。
她第一個覺得放心不下的就是小魚兒。
從小魚兒出生到現在,都是她在一手帶着。雖然現在小魚兒已經接受了江承燁,可是到底還是連“爹爹”這個詞都叫的少之又少。三年來她雖然也還會下廚,可是要真的想像前世那般無論是質量還是速度上都首屈一指,只怕還真的得練練手,花花心思了。想到從前一個人關在自己的廚房裡想着新奇的菜式和各種新的口味的生活,在看看如今相公兒子都守在身邊的日子,寧慈重新理解了“恍如隔世”這個詞的意思。
江承燁合計一番,決定將小魚兒並着金玉滿堂兩個人先託付給江旭陽看管一陣子。
寧慈有些不放心:“江旭陽玩性大,怎麼能照顧好幾個孩子呢?”其實更多的還是因爲小魚兒肯定離不開她,從前不過是出門幾日他便要悶聲悶氣的一個人呆好久,如今要是她真的開始做準備,一直到所有的事項結束,只怕是一段不短的時間。
而且……
“再過不久就是小魚兒的生辰了,這是他出生以來第一次有爹爹陪着過的生辰,若是我那個時候還沒能將這些事情處理好,她怎麼辦?”有了兒子之後,寧慈想的也就更多了,但凡事關於小魚兒的,她都細緻周到。
可是寧慈萬萬沒想到,當江承燁拉着小魚兒面前讓他跟寧慈表態的時候,一直膩歪着她的小魚兒竟然表示很願意跟着舅舅和姨媽去夫子府上小住。
寧慈也是這個時候才發現,可能真的是因爲江承燁回來了,所以她無形中對小魚兒的那番愧疚和緊張就這麼鬆懈下來。也是這個時候,她原本性情孤僻不愛與人交流的兒子都變得無比懂事,也比從前要開朗了許多。
他依舊是那身簡單卻十分奢華昂貴的朱青小衫,小小矮矮的一隻彷彿一顆剝乾洗淨的高筍,他帶着孩子特有的味道撲進了寧慈的懷裡,膩歪了一會兒,在她的耳邊小聲的跟她說,一定要早點去接她。
寧慈有點震驚,他甚至覺得兒子這樣……好像有點害羞!
江承燁站在一旁看着她們,眼中包含笑意,彷彿這一幕是他心心念念所想,等到小魚兒跟寧慈說好了,他轉身就伸着小手朝向江承燁了。
被江承燁抱久了,小魚兒好像才品味出什麼叫男人的力量,爹爹抱着他的時候就是和孃親報的不一樣,他以前粘着孃親纔不是因爲他害羞孤僻又古怪,他只是怕孃親把他摔了!
可是爹爹不一樣,爹爹總是單手就把他摟得緊緊的,以前他被孃親抱着,乖順的不敢動彈,可是現在他可以隨意的東張西望抖小身子,反正爹爹是絕對不會摔了他的!
可是他到現在都還沒有真正大大方方的叫過“爹爹”,主要原因,可能還是因爲害羞!不過沒關係,等到這一年的生辰,他就又長大了,到時候作爲禮物,他會大大方方的叫“爹爹”的!
最後,江承燁還是拿了注意,兩個人抱着小魚兒牽着金玉滿堂去江旭陽府中的時候,還在吃飯的江旭陽嚇得筷子都掉了。
“江承燁,做人不要太過分!你居然要本王爺幫你帶孩子!還一次帶一、二、三,三個!你當本王是你的兄弟還是你的奶媽!”江旭陽險些跳了起來!
原本在國子監當一個書畫先生是一件很有氣質的事情,他都覺得自己現在越發的修生養性了,結果好死不死的偏偏惹上了一個臭丫頭,回回挑釁他,讓他在學生面前毫無威嚴,他如今想着如何弄死那個臭丫頭就一個頭兩個大,現在江承燁居然還要他帶孩子!
往後在國子監,他一大早進門,左手金玉右手滿堂,背上還被這個小魚兒,那……那他一定會被笑死的!
想要維護自己尊嚴的江旭陽最終還是屈服在了江承燁的武力之下。
“我們最重要的人交給你看着,那是對你的信任,希望你不要辜負我們。”江承燁言簡意賅,放下孩子交代了幾句就要走。
身後江旭陽的哀號聲還未停歇,然後就轉而變成:“有得吃就不錯了!你們還敢嫌棄!?”這話大概是對已經圍在他飯桌邊的幾個孩子說的話。
出了王府,江承燁終於有些不放心:“我會讓顏一時刻守在這裡。”
寧慈點點頭:“紀千燦那邊,我也會讓他們好好保護小魚兒和金玉滿堂。”
江承燁回頭看了一眼王府,道:“其實江旭陽也不傻,他在這皇宮中多年,有些人機關算盡也沒讓他一死了之,如今還讓他過上了逍遙日子,他會比其他人更懂得如何分辨危機,也比別人都懂得如何避開這些。”
寧慈點點頭,正準備開口的時候,她和江承燁同時都頓了一頓。
兩個人的第一反應是相互對望一眼,然後索性不再說話,上了等候在一旁的馬車。
上了馬車之後,寧慈和江承燁第一時間是將馬車門管好,車簾子放下來。
兩個人的神色都有些古怪。寧慈看着江承燁和她一樣的反映,挑眉道:“你也感覺到了?”
江承燁看了她一眼,眼神裡的意思很明白。
就是在剛纔,寧慈忽然覺得好像有兩道眼神黏在她身上。這種感覺十分強烈,強烈到她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異樣。
可是比起左顧右盼的張望尋找,她的反映是直接上了馬車。只是沒想到,江承燁和她的反應幾乎一樣。
自然而然的,江承燁武功高強,自然是比寧慈更加敏感,他剛纔同樣覺得,似乎是有人在暗中監視。
“會是什麼人?”寧慈擰着眉頭,細細的思考。
江承燁沉着臉沒有說話,馬車跑了起來,兩人回到了王府。
楊丞相府中已經接受了楊敏茹嫁給寧王的事實,而寧王似乎也沒有反對,看着府中的喜慶之氣,寧慈只覺得有些心煩意亂。
兩人剛回府沒多久,桃花便悄悄過來通報。
“世子妃,今日王妃似乎是帶着恆少爺去了太醫院那處,好像今日王妃的心情極好,廚房做了好幾個菜,都送到恆少爺的院子那邊了。”桃花知道江承燁和江承恆不和,所以如今江承恆得寵,她爲兩個主子擔心,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寧慈點點頭,聽了這話也沒有對桃花讚許多少:“你本就是三爺派進來的人,沒事的時候還是少惹些眼光。王妃雖然不會將你這個小丫頭放在眼裡,可是她身邊那些老嬤嬤都是人精,你若是有什麼,我們又不在府中,你要怎麼辦?”
桃花聽的又驚又感動,最後老老實實的點頭:“姑娘說的是,奴婢以後一定會很小心的!”
然後,她似乎發現了什麼異樣:“世子妃,怎麼不見小少爺和另外兩位啊?”
她問的自然是小魚兒他們。
寧慈揉了揉眉心:“我和承燁最近的事情有些多,小魚兒和金玉滿堂他們每日也要上學,等到後面我更忙一些,只怕照應不過來。索性將他們交給端敏王爺。左右王爺也是在國子監混個日子,這樣反倒方便時時照看。”
桃花有些吃驚:“可是您這樣將小公子放出去,您便不擔心麼!”
寧慈顯得十分的從容:“孩子總不能一直粘着父母,從前也是我捨不得他,可是如今卻覺得,讓他換一個能接受肚餓環境,與父母以外的人多多接觸也好。”
桃花竟有些擔心:“可是……可是小公子也沒有像這樣直接住出去啊!要是有什麼不習慣該怎麼辦?”她的目光閃了閃:“世子妃,不如讓桃花也去照顧小公子吧。”
寧慈正在整理紙張準備默寫那本食經,聞言忽然頓了頓,擡眼望向她。桃花一雙眸子澄澈見地,從前在連府,她也是最爲貼近小魚兒的人,雖然小魚兒有時候脾氣大,可她依舊照顧的無微不至。
寧慈看了她一會兒就重新低下頭:“不必,男孩子不需要那麼多的服侍。你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好。”
桃花好像明白了些什麼,點了點頭。
到了晚一些,寧慈才知道王妃今日不只是心情好。從她自己的治療來看,這個法子是有用的,所以想必是江承恆那一邊有了什麼好的起色,王妃纔會這般高興,將恩人也請過了府。
而封千味也毫無自覺,從那邊用完飯離席離開後,彎彎道道的一轉,就到了江承燁這邊的院子。
上一次寧慈和封千味坦白後,她就沒再見過他。現在知道封千味對從前的事情其實是知道些的,她反倒不大想讓江承燁和封千味有直接的接觸。
封千味過來的時候,寧慈讓江承燁去房裡取東橋帶過來的好茶葉,江承燁不疑有他,轉身回了房。
封千味看着,只是笑着搖搖頭:“你這丫頭,防備起人來也叫人寒心。你什麼時候認得他?老頭我又什麼時候認得他,若是老頭我想要告訴他什麼,早就告訴了。你這般用心良苦。我覺得你還是將江承燁看得太過脆弱了。”
寧慈扯了扯嘴角:“脆弱或堅強,都是因人而異,因時而異。此一時彼一時,我只是不希望他知道那些不需要知道的事情。等到這件事情完成了,我們自然會離開這個地方,往事恩怨,喜怒哀樂,都與我們無關。”
封千味摸了摸鬍子,看了寧慈一眼,寧慈以爲他會跟她聊一聊有關醫治江承恆的那件事情,可沒想到的是,他話鋒一轉,問出的卻是另外一個人問題:“丫頭,幾年前,裴家曾經有一物,是玉容那個丫頭臨死前交給你保管的東西,你還記不記得?”
寧慈心中一動,有些訝然的望向封千味。
就在這時候,江承燁帶着茶葉過來了,而封千味起身準備離開了。
“你們好自爲之。既然要參加,便風風光光的去參加。老頭從前就告訴過你,你那大大咧咧的性子應當改一改了,別不帶着眼睛看人,善的看成惡的,好的看成孬的。老頭對你的本是很有信心,你……也莫要讓那些信任你……或者是曾經信任你的人失望!”封千味說完這番話,走到江承燁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大晚上的,還是不要喝茶了,越喝越醒神。”
江承燁拿着手中的小包裹,淡淡一笑:“慢走。”
封千味笑了:“呵,倒是比從前懂禮貌許多。”
從江承恆那一處出來,又轉道來這邊走了一趟,封千味就這麼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的離開了。
江承燁命人收拾了茶具,然後帶着寧慈回了房間。
封千味的一番話,一語驚醒寧慈。
如果他不提醒,寧慈都快忘記裴玉容曾經交給她的那個東西。她也記起來,封千味曾經說過,那東西是好東西,終有一日,這個東西會對她重要的人有極大的幫助。
“在想什麼?”江承燁細心的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好,又在房中放了一大桶熱水,走到寧慈身邊捏了捏她的鼻子。
寧慈回過神來,一眼就看到了房中的大桶。
江承燁笑着舒了一口氣:“原來那小子在的時候還不覺得,現在他走了,我才發現沒有個小東西跟在一邊,可真是好。”他危險而曖昧的貼近她:“今晚你可是我一個人的了!”
由於反抗無效,寧慈整個人都被江承燁剝的乾乾淨淨,兩個人一起去到木桶裡泡澡,順帶動手動腳。
寧慈今日出乎意料的配合,好幾次都讓江承燁渾身一抖,目光驚訝的看着她。
這麼鬧騰了一會兒,江承燁抱着她出來,把她包好了,親自換了一桶熱水,再把她重新抱進去,正兒八經的開始洗澡。
吃飽饜足了,這會兒泡澡也認真了。
寧慈有些疲乏,江承燁便拿着帕子爲她擦身子,當巾子擦過她的脖子時,江承燁這才注意到她脖子上似乎帶着個什麼。
“這是……”
他看着那東西,有些眼熟。
寧慈把脖子上的這塊玉石拿在手裡,忽然笑着問江承燁:“三年前我們分別的時候,我是不是送過你一塊鴛鴦石?”
江承燁點頭,旋即微微挑眉:“莫非你想考驗我?你以爲我沒有保存?”
寧慈笑而不語,眼神中卻都是挑釁:想證明自己就把東西拿出來!
江承燁笑了笑,就這麼直直的起身跨了出去,撈過自己的衣裳,從裡面摸出兩塊用紅繩綁着,也吸在一起的鴛鴦石。
他提着在她面前抖了抖,得意的跨進木桶,帶起了大片水花。
“怎麼辦,忽然想吃你做的鮭魚排骨了。”鮭魚排骨鴛鴦石,當年分別時,可真是叫人難受的一段日子。這東西,他一直帶在身上,即便她如今已經重新回來,他依舊是珍惜的很。
寧慈忽然伸出手,把他手裡的鴛鴦石拿了過來,握在手裡。
江承燁有些不解:“這是做什麼?送了別人的東西,還有收回去的道理?”
寧慈笑了笑:“換個新的給你。”話畢,她將脖子上的那塊玉石取了下來,探身過去,掛在了江承燁的脖子上。
江承燁皺了眉頭,當初鄭澤和裴玉容死的時候,他在一旁,他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寧慈爲他帶上,順手就抱住了他:“這個東西,是新的禮物。是我給你的,你一定要保管好了。”
江承燁默了默,還是伸手把那對鴛鴦石拿了回來,只是這次,他將一直吸在一起的鴛鴦石分開,給了她其中一塊。
“我接受新的,只是從前既然送給我的,就別想拿回去,不過見你這麼喜歡,分你一塊就是。若是你敢將它弄丟,看我如何收拾你!”
寧慈握着手中半塊鴛鴦石,笑着點點頭:“好,不弄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