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滿足!
昨天月末,收到好多票票!有十幾個親親都給了!嗚嗚嗚嗚……
------題外話------
www _Tтká n _CO
何遠的心裡淚流滿面……不是你老子不想……是你老子不能夠啊……
這下子不得了了,元寶他們全都眼紅了,豆豆更是學着小魚兒的樣子扯着何遠:“嗚嗚嗚……小魚兒都可以騎馬馬!”
江承燁的一顆心頓時就暖了,他把笑着再次上馬:“好,再來一次!”
江承燁勾勾脣,翻身下馬,可他纔剛剛下馬,衣袖就被一隻白白的小手扯住了,小魚兒這會兒看他也像是看英雄了,一字一頓認真的說:“還要!”
江承燁的馬術極好,牧場裡有一片地方可以跑,他帶着小魚兒跑了一圈又回來,小魚兒早已經沒了剛纔受驚嚇的模樣,馬兒停下的時候,他的笑聲還沒來得及停下,大大的眼睛已經笑得彎彎的,整個人還興奮地一扭一扭模仿着在馬上飛奔的樣子。
“好快啊!這個叔叔會騎馬!”元寶看着那漂亮的馬,根本不知道剛纔發生了多麼可怕的事情,嚷嚷着叫起來,滿是期待的望向何元吉。
小魚兒不知道是害怕還是聽話,竟然連掙扎都沒有,十分聽話的抓住了馬鞍前的扶手。江承燁一夾馬肚子,高大健碩的戰馬立馬飛奔而去!
江承燁垂眼看了看自己面前窩着的小豆丁:“抓緊!”
江承燁神色冷冷的:“騎馬自然就有馬發狂的時候,若是這樣的事情都撐不過去,還如何做男子漢,保護自己重要的人?”
吉祥嚇壞了:“程葉!這可使不得!他嚇壞了!”
江承燁看也沒看他,而是直接下了馬走到小魚兒身邊,單手將他撈了起來放在了自己戰馬上,旋即自己也翻身上馬。
這時候,江承燁已經騎着棗紅馬,牽着自己的戰馬過來了。滿堂一看到他就像看到英雄似的:“程葉哥,剛纔……”
牧場裡飼養的馬都是用來運輸貨物,一匹一匹都溫順的很,什麼時候發過狂?
何遠和何元吉鎮定下來,開始起了疑心。
原本的騎馬計劃就這樣被一個意外打亂,吉祥已經不放行讓他們騎馬了:“行了行了!咱們還是回去吧!”
滿堂自然是立刻查看小魚兒的狀態,剛纔那一瞬間來的太快了,小魚兒也的確是被嚇到了,這時候一雙眼睛睜得大大的,橫膈膜似乎還有些抽筋,一下一下的,可憐急了。
“咋回事兒啊!怎麼會這樣!?”吉祥一顆心都險些從喉嚨裡飛出來,她當然知道寧慈有多看重小魚兒,要是小魚兒有什麼意外,後果不堪設想!
何遠他們也嚇得不輕,立馬把自己的孩子抱下馬急急地奔過來。
不對啊!按照他們的計劃,應當是騎馬的時候江承燁再出來,從帶着小魚兒騎馬開始慢慢和他親近啊!爲什麼馬會突然發狂!?
這場意外來的突然極了,滿堂好久都還沒有回過神來。
江承燁迅速的停下馬,將滿堂和嚇得不輕的小魚兒放下馬,大喝一聲,追上了那匹還在發狂的棗紅馬,與並行之時飛身至棗紅馬身上,三下五除二的將其制服。
就在這時,馬場的另一邊,馬蹄聲漸漸逼近,一道深色的的身影如閃電般靠近,馬上的男人身材高大秀場,隔着遠遠的距離,也能感受到男人身上的別樣氣質,馬蹄雪白的戰馬疾速靠近滿堂的棗紅馬,還未等所有反應過來,江承燁已然伸出手,一把將滿堂懷中的小魚兒勾到了自己懷裡,他一手持繮繩將小魚兒固定住,再次飛快出手將滿堂拉到了自己身後!
一旁的何遠等人大驚,可是馬跑得很快,根本追不上!滿堂似乎是在極力的控制馬,可是那狂亂的奔跑一直沒有停下來!
“小魚兒!”
“滿堂!”
滿堂牽着小魚兒的馬,往空地方向走了幾步,小魚兒“駕駕駕”的喊得正起勁,下一刻,誰也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原本溫順乖巧的棗紅馬忽然嘶鳴一聲,前蹄瞬間揚了起來,滿堂大驚,飛快的翻身上馬將小魚兒壓在懷裡,死死地抓住了繮繩,懷裡的小魚兒傳來驚嚇到的喊聲,嘶鳴之後的馬兒忽然瘋狂的跑了起來!
面對兒子的訴求和媳婦的目光威脅,何遠只好將自己心裡的玩性壓下,很低落的說:“兒子誒……爹不會啊……”
何遠其實比自己兒子更想快跑啊!他們這些男人哪個小的時候玩遊戲沒想過當將軍啊!他們家的撐衣杆都被他當做將軍的戰戟玩了好多年呢!
何元吉有些歉疚的看着兒子,他和吉祥都不會騎馬,這樣牽着馬帶他都都擔驚害怕的,萬一馬一下子發了狂咋辦呢?面對兒子的懇求,夫婦兩隻能好好安慰。另一邊,何遠是個玩性大的,豆豆也不屬於他親爹,聽到元寶要快一點,他也要快跑。
元寶第一個不滿意:“爹爹!元寶要跑!”
小魚兒點點頭,他抓着繮繩,在滿堂控制的速度下過起了乾癮,嘴巴里不住的喊着“駕駕駕!”,小魚兒這一喊,旁邊的小夥伴都興奮了,一個個都握着繮繩喊着“駕駕駕”,可是速度依舊是在父母的控制下龜速行走。
小魚兒上馬之後原本是很開心的,可是滿堂牽着他走了幾步,就發現他的眼睛盯着元寶豆豆他們,表情有些不開心。再一看一邊吉祥她們的細心照顧,滿堂很快就反應過來了:“咱們先玩兒,寧慈忙完了事情就會過來陪你一起玩,到時候小舅舅和寧慈一起陪你玩,好不好?”
滿堂連連點頭,哪怕小魚兒已經焦急的不得了,他還是不慌不忙的把他放上馬。那一頭的元寶也上馬了,他像個威武的小將軍嗷嗷直叫,引得前面已經走出些距離的何遠夫婦又掉了個頭往回走,三匹漂亮的馬就這樣會師,幾個孩子玩的開心極了。
何元吉和吉祥兩個人一起照看元寶,何元吉回頭看了還站在原地的小魚兒:“滿堂,你找個人和你一起,免得他受傷。”
已經上了馬的豆豆和丫丫興奮地直叫,何遠和章嵐一個人照看一個,在飼養人的陪同下,牽着兩匹溫和的小馬開始走啊走啊走……
章嵐笑着把豆豆和丫丫抱上兩匹小矮馬上頭,拍怕何遠的肩膀:“騎着走一走門都沒有,不過你可以牽着走一走,趕緊的,帶孩子玩兒去!”
何遠立馬就可憐兮兮的央求:“就讓我騎着走一走嘛……”他還沒說完,另一邊的兩隻小東西已經向何遠投來了悽楚的目光……
結果被章嵐一把揪住:“騎個屁!你要是敢碰一下回去有你好看的!”
何遠一看到那高大的馬,男兒血性就沸騰了:“嗷嗷嗷!我要騎馬!”
牧場裡有專門的飼養人,又牽了幾匹剛剛買回來的小馬,何遠和章嵐過來的時候,豆豆和丫丫都迫不及待的想要騎馬!
吉祥往周圍看了看,沒瞧見人,她不放心:“你行不行啊,你自己騎馬我瞧着都不放心,還帶着小魚兒……”
到了牧場,小魚兒遠遠地就看到自己的小慈被牽了過來,他興奮地跑過去,指着小慈看着滿堂,焦急的一蹦一蹦。
馬屁都在牧場那邊,牧場裡出了各種家禽,還有些好馬儲在哪裡,是用來裝備馬車用的。何元吉的腿腳不是很好,不方便騎馬,可是青城的祿莊書院不僅教文化,還教騎射,滿堂已經在學堂的騎射場學過,如今騎着馬走走或者緩跑,不是什麼難事。
小魚兒一直記得自己有一匹小馬叫做小慈,今天寧慈不在,他忽然清醒的意識到自己可以騎馬了!心中頓時雲開霧散,一片明朗:“小慈!小慈!我要小慈!”
小慈這個名字是小魚兒自己起的,原名叫做“寧慈”,被滿堂以不可以和孃親一個名字給否決掉了,商量了好久,終於敲定了“小慈”這個名字。
滿堂嘿嘿一笑:“你娘上回不是不許你自己騎馬嗎?小舅舅今天帶你去看小慈好不好?”滿堂口中的“小慈”就是小魚兒的那匹小棗紅馬。因爲先前他玩的太瘋,都不讓人牽着,險些摔了馬,寧慈就把“小慈”關起來不許他自己騎馬,有人帶着他騎也不可以,一定要等他再大一些的時候才能學。
才分別沒多久的小夥伴再次見面,周圍瞬間熱鬧起來,小魚兒就不再那麼悶了,寧慈不在,他就牽着滿堂仰頭問他:“我們要玩什麼?”
這幾日的天氣很好,午後的陽光更是燦爛美好,何元吉已經等在門口了,遠遠地瞧見他們回來,他立馬叫上了屋裡的幾個孩子一起出來玩。
馬車回到新村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小魚兒在路上吃了滿堂給他準備得點心,都是寧慈做的,算是將就了一頓。
就算再聰明,這樣的高能對話,小魚兒還是沒怎麼聽懂,他一會兒看看吉祥,一會兒看看滿堂,不懂他們在說什麼。
滿堂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最後把目光落在了小魚兒身上。
吉祥仔細想了想:“我都跟元吉交代好了,其他的……他不是要自己準備嗎?”
滿堂也是嘿嘿一笑:“大姐,你就別再說我了。”他好像想到什麼似的,“那邊準備好沒有?人都到了嗎?”
小魚兒沒笑,吉祥卻笑了:“也不曉得你說和誰學的,這幾年越發的不像話!”
滿堂一囧,戳了戳小魚兒的臉蛋:“看什麼看,要不是爲了你,我能這麼鋌而走險麼!所以你看在小舅舅用生命陪你玩耍的份上,笑一個好不好?”
坐在吉祥腿上的小魚兒倏地擡起頭,直直的望着滿堂。
回去的馬車上,小魚兒被吉祥抱在腿上,垂着腦袋。吉祥有些不安的看着滿堂:“這樣真的好嗎?要是讓寧慈曉得你騙她,回頭有的你好看的!”
“哎哎哎……”桃花根本沒有反抗的機會,就這樣看着小魚兒就被滿堂和吉祥帶回了東橋鎮。
吉祥不動聲色的給滿堂使眼神兒,滿堂這才笑道:“想跟也不成,你還是留在府裡吧,我保證好好照顧小魚兒!”
寧慈不在,桃花就擔任了看住小魚兒的使命,她當然要跟着一起!
滿堂狡黠一笑:“怎麼,想和我們一起去嗎?”
桃花在一旁插嘴:“吉祥姑娘,你們要帶小少爺去哪裡啊!”
吉祥看了看天色:“好了,咱們先回去吧。”
滿堂笑着逗他:“嘿,別難過了,小舅舅帶你去玩好不好?特別好玩!”
上一回滿堂也幫着寧慈出門,算是有經驗的。小魚兒一個勁的抓寧慈,可是等寧慈真的走了,他反倒很平靜的垂下手,一臉鬱悶的開始不說話。
小魚兒還在伸手抓她,寧慈的事情耽誤不得,她囑咐了滿堂好好照看他,轉身離了連府。
寧慈知道小魚兒和滿堂親,滿堂能陪着他,決計比讓桃花陪着他要好。這一邊,小魚兒發現自己沒能抓住寧慈,扭着身子一股腦的就要去抓她,寧慈走過來握住他的手:“不是說好要聽話嗎?要不然這樣,你先和小舅舅一起玩,等到我回來,你做吃的給我吃好不好?”
小魚兒沉浸在就快被扔下的悲傷裡,沒空搭理滿堂,滿堂可不管這麼多,伸手就去咯吱小魚兒,讓他咯咯發笑鬆開抓着寧慈衣裳的手時,將他抱住順勢往旁邊一站,令寧慈可以順利離開。
滿堂笑着走到小魚兒身邊蹲下來:“小魚兒,昨天玩的開心不?”
他帶着一隻可愛的虎頭帽子,一隻小手緊緊地抓着寧慈的衣裙,這幅模樣,不用想也曉得大概是寧慈又得把他放在府裡了。
吉祥和滿堂對視一眼,滿堂道:“所以我是專程過來找小魚兒一起去玩的!你可不曉得,山上的花兒全開了,特別好看!今個兒姐夫還會帶着元寶和豆豆他們山上下水玩呢,我曉得你最近肯定有新的事情忙,連大哥也一起忙,小魚兒最可憐了,總是被你們丟下,所以我就像來帶着小魚兒一起玩兒啊!”滿堂說着,看了小魚兒一眼。
寧慈看了看滿堂,道:“所以呢?”
滿堂在學堂表現的很好,夫子也對他照顧有加,還從來沒出現過“請家長”的時候,可是寧慈還是一半信一半疑。滿堂彷彿知道她在懷疑什麼,立馬補充道:“若是寧姐你不信,大可親自問一問山長,不過山長似乎去什麼地方找賀禮去了,能不能見到也不清楚。”
十天!?
滿堂抓抓腦袋,呵呵一笑:“寧姐,我給忘了,咱們夫子這個旬假要回老家,山長也要忙着準備劉閣老的壽宴,就放了我們十天大假!”
“你們怎麼來了?”看着吉祥帶着滿堂過來,寧慈眉頭緊了幾分:“你怎麼沒去學堂?”
別的地方寧慈也許就從了,可是暗香閣這樣的地方,他一個孩子無論如何都不應該去。每次這樣說服他在家裡好好等着都十分不容易,寧慈正在措詞間,一輛馬車忽然停在了連府門口。原本已經回到家裡的吉祥竟然又到了端陽城,寧慈看看日頭,這個時間到,那他們豈不是很早就出發了?莫非是有什麼急事?
寧慈還沒有開口,小魚兒已經從她的神色中看出了她一點也不想帶着他出門。他把自己的小帽子正了正,伸手抓住她的手,一副要麼別走,要麼帶他一起走的樣子!
吃完早飯後寧慈得去一趟暗香閣。寧慈整裝待發,小魚兒也戴上了自己的小帽子跟了出來。之前的時間,寧慈除了去東橋的時候不會帶上他,其餘的時間幾乎都沒怎麼離開過,原本想着這個月的第一次畫舫出水完了之後能休息休息,但是搬出連府和不夜鎮的改造事情可能需要提前,也就沒了那麼多閒工夫。
這樣想着,寧慈沒有再糾正他,等到廚房裡的青菜粥熬好了,她給他盛了一碗,小魚兒因爲叫了孃親沒有被斥責,很快又開心起來,一頓早飯吃的津津有味。
桃花撲哧一笑,寧慈的手頓了頓,看着小魚兒亮亮的眼睛,她就捨不得去斥責他了。左右府上的人早已經習慣了他這樣粘着她,將她當做孃親,大家不過也是可憐他從小沒了娘,連城煜時常忙的不在家,沒有空照顧他罷了。再者,過段時間去了青城,一水之隔,這一邊如何就與她沒有什麼關係了。
叫什麼都無所謂?小魚兒的眼睛又亮起來了,清脆朗聲道:“孃親!”
寧慈心中有愧,笑着給小魚兒夾了一塊蛋卷:“好了,叫什麼都無所謂,先吃吧。”
小魚兒看了寧慈一眼,更加不說話了。
喲呵,還得讓寧姑娘先鑑定鑑定不成?桃花只覺得小魚兒能把人的心給暖化,可是她還是注意到糾正的地方:“怎麼能直接叫姑娘的名字呢!”
小魚兒總算提起了一點精神,他看了桃花一眼,小聲的說:“寧慈說好吃才能給你吃。”
桃花眼珠子一轉,一邊走一邊湊到小魚兒身邊的:“小少爺,你這麼會做菜,以後做給桃花吃好不好?”
寧慈覺得小魚兒實在是可愛,她也不和他爭辯了,牽着他往外走,可是一直到上了桌子,小魚兒都是悶悶的。其實,小魚兒是有點不服氣,他感覺到了來自寧慈深深地不信任,整個人就有點不開心。寧慈和桃花對望一眼,有些無奈。他就是再聰明,現在也還這麼小,能做些什麼呢?
“好好好!會會會!”桃花趕緊湊上來安撫他,順帶說道:“我的兩位主子,再說下去雞蛋卷可就涼了!”
小魚兒急了:“我會!”
“你都會?”寧慈真的驚呆了,“你不過是在一旁看着,這樣就會了?曉得紙上談兵是什麼意思嗎?小孩子家,不能說大話!”
小魚兒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可思議,他一臉嚴肅的說:“你給我做的我都會!”
“你還會做麪條?”寧慈簡直哭笑不得,他這樣的力道只怕連面都和不好,還能做麪條?
小魚兒來了興趣,鬆開她站好,很是認真的回答:“麪條。”
寧慈抱着他,輕聲問:“這麼能幹,你還會做些什麼呢?”
清晨的陽光溢進了廚房,將小魚兒的半張側臉照亮,那長長的睫毛彷彿一把金黃色的扇子,隨着他甜甜的笑容一顫一顫的,他忽然湊到寧慈身邊,竟然帶着些撒嬌的模樣抱住了她。
小魚兒大概明白這是對他的誇張,他一雙亮晶晶的眼睛望向寧慈,一臉求表揚的模樣。對於每一個母親來說,最開心的事情莫過於看到自己的孩子越發的能幹。小魚兒這樣的表現讓她意外又暖心,她蹲下來摸摸他的頭:“做的很好。”
桃花很是驚喜意外:“姑娘!小公子的手藝可真好!這以後肯定是個廚子!”然後她立馬覺得自己說的不妥,改口道:“不不不……是肯定能開許多家酒樓,開遍東橋鎮,青城,開遍整個江南!”
小魚兒把兩塊蛋餅都卷好切好了,最後他學着寧慈的樣子對桃花伸手,桃花很快反應過來,拿來一隻乾淨的大盤子,小魚兒就這麼認真的把雞蛋卷餅一隻一隻放到盤子裡,擺得整整齊齊,等擺好了盤,他還像模像樣的扯了乾淨的帕子將盤子邊沿沾到醬汁的地方擦乾淨了。雖然這一系列的動作完成的並不流暢,但一盤子的捲餅端出來的時候,沒人看得出這是個孩子切出來的東西。
寧慈有些意外。
他切蛋餅的時候也真是專業的不得了,一手扶着蛋餅一手拿刀切,切的時候還用手指比劃了切出來的大小,雖然比起寧慈動作緩慢了些,可是切好的雞蛋卷餅愣是整整齊齊的一團一團,都沒能散開。
小魚兒已經率先把放在番茄醬裡面的刷子拿了出來,神情嚴肅認真的在蛋餅的一面刷好了醬汁,寧慈想幫幫他,他立馬伸手擋開。他的手法當真和她刷的時候如出一轍,她順幾圈他就順幾圈,她逆幾圈他就逆幾圈,等到他刷完了,放下刷子擦了擦手,又跑回來把蛋餅一點一點捲起來,等捲成一個長條的時候,再一塊一塊切開,他的刀具自然也是寧慈給他打的最小號的,十分輕便,剛好讓他拿住。
小魚兒眉頭一皺,很是堅定的要那個雞蛋餅。寧慈第二個已經攤好了,只有她和小魚兒兩個人吃,兩張餅就夠了,她把晾着的兩張餅放到了小魚兒專用的小矮桌上,笑着問道:“你要這個做什麼。”
小魚兒點點頭,桃花卻搖搖頭:“這是要吃的,可不能玩啊!”
小魚兒就乖乖的退開一步,目光落在了攤在案板上的大雞蛋餅。他對着桃花指了指,桃花也指着那雞蛋餅問:“要那個?”
“讓開一些,免得濺到你。”
精巧的平底鍋是她專門打的廚具,六個雞蛋打散,加鹽、胡椒、油,小刷子在鍋底刷一層油,再舀一勺雞蛋液攤平,小火慢煎,雞蛋餅攤出來之後就放在一邊的菜板上。寧慈剛剛攤好一個,回過頭就瞧見了睜着一雙大眼睛的小魚兒站在身後。
等小魚兒梳洗的時候,寧慈已經出了房門去下廚做早飯。連府裡寧慈差不多隻爲小魚兒和身邊親近的人下廚,所以這個時候她要動手也沒有人攔着她。
幾乎是寧慈已經梳洗完畢了,小魚兒才醒過來,他在牀上縮成小小的一團揉眼睛,桃花笑着把他抱起來帶他去選今日的小衣裳。
寧慈換好了一身白色對襟雙織暗花輕紗裳,對桃花的話沒有什麼迴應,桃花見寧慈無動於衷,大概曉得姑娘似乎對這個話題沒有什麼敏感度,所以十分機靈的打住了話題。
第二日請早,寧慈一日既往的早起,梳洗的時候,桃花在一旁嘰嘰喳喳的說連城煜一大清早就已經出門了,以往還會交代交代出去多久什麼時候回來,今日卻走得有些匆忙,也不曉得是不是有什麼大事情。
青城、端陽城和東橋鎮三點一線,只是青城和另外兩地有一水之隔,同樣的距離,走水路總歸麻煩一些。而這樣三個地方,若說東橋鎮如今已經是遊玩聖地,端陽城爲原料豐富之地,那麼青城則是書香縈繞和美食香味縈繞之地,這三個地方相互映襯,算得上是江南遊行中必須走的一條龍路線。
寧慈尋得宅子並不在端陽城,而是在青城。
封千味離開以後,寧慈帶着那些傷藥回到和小魚兒的寢臥。小魚兒今天貌似真的玩的挺開心,人也累,睡到現在竟然都沒有怎麼醒過。寧慈輕手輕腳的將藥膏放在梳妝檯的抽屜裡,隨後摸上牀,挨着小魚兒睡下。
天色已經不早了,封千味也是回來之後順道來這裡,自從他開始給如意治手,就不住在當初的竹林了,而是住到了新的何家村,村子裡一直有留給他的一間房。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寧慈欲留他在府中歇息一晚,封千味擺擺手,帶了東西交代完了要說的就起身離開了。
如今他也只是惜才,秉着能幫一些就幫一些的想法,每個月都會出去尋找一些不錯的治療法子,每個月也會爲她定期施針,可他一向醫術和廚藝並重的一個人,這隻右手卻一直沒有什麼大的起色,回覆的很慢。
封千味這些年一直在爲如意治手。他比誰都清楚一雙手對她的重要性,可是她當初在火場手上,最後又號出了喜脈,她堅持什麼湯藥也不飲,什麼都是自己撐過來的,好在她命硬又忍得住,竟真的給她撐了過來,大大小小的病痛都過去了,唯有那隻右手仍舊使用不靈便,封千味每每責備她爲何偏偏傷了右手,她也只是笑而不答。
其實那些藥寧慈早就沒有再喝了,聞言只是笑着點點頭:“好。”
封千味沒有再說什麼,只是生出食指敲了敲桌面,示意她看看桌子上的東西:“這些生筋活血的膏藥,你塗一塗,我已經試驗過了,的確是不錯的東西,上回的藥你說喝着覺得頭疼,還是莫要再喝了,秘方不一定就適合所有人,還是穩妥一些的好。”
寧慈卻不這麼認同,她給兩人到了茶:“這纔是未雨綢繆,是個很明智的想法。”
封千味眉毛一橫:“胡咧咧什麼?老頭我都沒想着養老,你年紀輕輕怎的這般頹唐!”
寧慈早已經不再如同當初那樣絕望崩潰,她甚至已經能笑着調侃:“越是這樣,現在就越是要趁還能使的時候多努把力掙點錢,往後也好養老不是?”
封千味皺眉:“早就告訴過你能不用就不用,當真是不想痊癒了嗎!”仔細想一想,又覺得她要是不用手實在是不可能,方纔的語氣似乎是有些重了,遂放輕了一些:“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你何必這麼着急?你就不怕等你年紀大一些,因爲未能痊癒又生出些什麼別的岔子嘛!”
寧慈答道:“用久了纔會無力痠疼,平日裡都沒什麼異樣。”
寧慈看了看眼前精神不大好的老人,最終還是伸出了右手給封千味號脈。封千味的小鬍子依舊翹翹,一邊把脈一邊詢問:“如今是個什麼狀況。”
封千味“嘖”了一聲:“說什麼廢話呢!”
寧慈垂眼看了看右手,笑容帶着些釋然:“算了吧,已經是這樣了,每個月還要勞煩先生,實在是沒有必要。”
封千味似乎有些疲憊,他揮揮手:“本來想看看小魚兒這個小東西,不過你們都不在,等回來了他也睡着了。”封千味廢話不多,他招招手,“手伸過來給我瞧瞧。”
桌上放着些紙包,寧慈笑着走過去坐下:“先生幾時回來的,也不提前通知聲,我也好差人去接一接。”
寧慈差不多已經習慣封千味這樣神出鬼沒的,一個月裡面他有大半個月都不會在江南地段,寧慈不曉得他都會去哪裡,可只要他回來了她都會好好招待。
寧慈獨自上了閣樓,剛一推門,就瞧見了坐在圓木桌前自斟自飲的封千味。
寧慈一路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到門口的時候,她彷彿想到什麼,屏退了左右,連桃花都遣走了。因爲小魚兒已經休息了,所以臥房裡並沒有掌燈,反倒是院子一邊的小閣樓上亮着一盞燈。
蘇星憐,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被深藏多年的名字,會從她的口中說出來,連城煜呆呆的站在原地,忽然覺得腦袋中一陣陣的劇痛,他單手捂住頭,一隻手撐住了書桌。那夾雜着痛苦回憶的劇痛襲來時,他終於大喊一聲,一雙手將書桌上的東西悉數掃到了地上,那一副東橋夜景圖受到的力量衝擊最大,直直的撞到了牆壁,墜落在地上。
屋外的走廊上掛着暗暗地燈籠,將她的身影打在了紙窗戶上,連城煜看着那身影消失在窗戶的邊沿的那一刻,只覺得一顆心好像也變得空空的……
寧慈終於沒有再由着他這樣撒瘋,她使了些力氣,也不曉得是誰教她的身法,輕易就逃過了他的鉗制,在他還沒有回過神來的時候說了句:“宅子的事情,我已經決定了,屆時隨便一個由頭就夠了。我一直將你當做好友,從前是,現在是,往後同樣是。”話畢,還未等連城煜回話,她已經轉身出了書房。
連城煜沒料到他會答得這樣乾脆,那些準備好的話在這一刻都堵在了喉頭,不知道過了多久,寧慈怕小魚兒半夜醒過來會找不到她,遂動了動肩膀想要掙脫束縛,卻被他再次緊緊握住。
寧慈毫不猶豫:“是。”
連城煜定定的看着她,因爲呼吸而起伏的肩膀彷彿正無聲的顯示着他內心的翻騰:“你以爲我將你當作了她!?你以爲你只是個替身!?”
寧慈笑了笑,道:“蘇星憐,倘若我沒有記錯,應當是這個名字吧。你是個難得失了分寸的人,只是這幾年,總有那麼幾日你會醉酒,醉酒最是難受,可是你那個模樣,誰都近不了你的身,我也是湊巧才曉得還有這麼一號人物。這樣看來,你應當是個長情之人才是,又何苦爲了我這樣的女子,讓自己難受呢?”
連城煜的身子猛地一震,目光中帶上了震驚,他張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寧慈並沒有琢磨。雙肩被束縛,她連多餘的掙扎都沒有,只是淡淡道:“憐兒姑娘沒能實現的心願,你如今已經算是實現了一半,我想她泉下有知,一定會欣慰無比。”
就像現在這樣,他易怒易衝動,全然不復從前那樣的淡定自持,那雙複雜的眼眸裡,彷彿能一瞬間流淌過千百種感情,讓人捉摸不透。
寧慈從沒有想過連城煜這樣的人,有一日也會愛上誰或者喜歡上誰,她甚至覺得他這樣的人不會真心愛上誰。可是如今他的反常和唐突已經漸漸地沒了估計,整個人猶如從一個冰冷的殼子裡掙脫出來,讓人瞧見了那被強制束縛的一面。
如果兩人一直都是簡單的相互利用,也許事情能變得簡單很多,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連城煜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來越熱,甚至是帶上了些莫名的情愫,他看着那畫卷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與她說話時,言辭間涉及到的事情已經越來越和生意無關,反倒整日與她說無關緊要的話。
這幾年來,寧慈越來越覺得連城煜和她當初認得的那個大商人不同。猶記得第一次見他,還是在東橋鎮的連府。他那一身玄色的錦袍勾勒出的勁瘦的腰身,坐在涼亭中煮茶,細長的鳳目總是帶着看不透的笑意。那一杯杯的苦茶,大概是他每一日都會喝的東西。她第一次喝的時候就悉數吐了出來,結果並沒有惹怒他,隨後她主動要求和他合作,他也是信任中帶着猜疑。
“無能爲力?”連城煜伸手握住她的肩膀,因爲高挑纖細,她的肩膀也是輕輕鬆鬆就能握在手中,連城煜的呼吸有些急促:“你不是無能爲力,而是根本就沒有想過要去嘗試,寧慈,你這樣不公平!”
寧慈目光沉靜的看了他一眼,淡淡道:“當初我求路無門,的確是你伸以援手,可是即便要報答,我也只能用別的法子來報答,無論是東橋還是整個江南的夜鎮,你若需要,哪怕拼盡全力我也會去謀劃一個,可是除此之外的其他報答,恕我無能爲力。”
連城煜忽的站了起來,目光中帶上了惱怒,他幾步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她:“連本帶利的還給我?你就這麼想和我兩情?寧慈,你到底有沒有心?”
寧慈不急不緩的走到他面前,也不準備逃避什麼,坦然道:“誠然程葉回來讓我覺得有些無措,可是搬出去的決定,卻是我一早就打算好的。我與你只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如今不夜鎮已經有了起色,雖說名義上是我一手辦起,可是真正掌權的人卻是你,當初我欠你五千兩,如今算是連本帶利的還給你。”
書房中安靜的針落可聞,連城煜退開幾步,面對着寧慈沒有閃躲的目光,他露出幾分苦笑,扶着身後的椅子坐了下來,彷彿十分疲倦,仰着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