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休樓二樓一處雅間,晏泠溏咬牙切齒道,“娘,那晏清潭,你可是看見了?”
趙姨娘着一身胭脂色套衫,身段凹凸有致,那張保養得當的臉上一絲皺紋也瞧不見,而今卻帶着十乘十的怨毒,“我早說過,殺人不殺盡,早晚是禍害。她當日神情直到現今我每晚夢迴瞧見都會驚醒。”
晏泠溏不可思議地看着她,“娘,她哪有那麼可怕?不過也就是傍上了六皇子而已,掀不起什麼大風大浪來。”
“你沒瞧見她方纔眼底的神色?”趙姨娘捉住她的手,語重心長道,“晏清潭是見慣風浪心思不可捉摸了,你比之她還嫩得很,她想對你下手怕是不過早晚的事了。上次六皇子順皇后人情,可不意味下次就會饒恕你。晏清潭娘自會解決,你還是別招惹她的好。”
晏泠溏自打猜出晏清潭身份,就終日不安。她深知晏清潭怕是抱了玉石俱焚的念頭來的,她可是御使府大小姐,怎能跟賤民一般賠了命?於是當即點頭如小雞啄米,答應下來。
晏清潭回六皇子府時,雲初夏就在門口候着她,他什麼也不提,只是問,“你想清楚了嗎?”言語間竟然有了一絲關切。
“是,”晏清潭眼裡冰寒不減,到底有了些動容,他放棄她一次,完全可以放棄她很多次。現在她對於他,沒有什麼價值了,他卻是心甘情願站在朋友立場幫她了。
第二日批判御使拋棄親生女兒四年不理不睬的奏摺,由一羣苛刻古板的諫官合名提了上去。國君當即大怒,下令晏歧山即刻將晏清潭接回御使府,如若日後發現任何不公對待,壞了朝綱,立馬貶官下放。
晏歧山嚇得面如土色,磕磕巴巴地接了旨,隨即派了軟轎,親自去六皇子府,把晏清潭接了回來。
晏清潭坐在軟轎內,想着方纔晏歧山臉上討好的笑和低聲下氣的語氣,覺得無比諷刺。她想過好好的回來討個說話,怎奈她那妹妹甫一見面就使毒計妄圖害她,這也就由不得她了。她向來不在意什麼名聲的,今次回來,就是要叫這些謀害她娘性命的人償命!
雲初夏從頭到尾都沒出面,這讓晏歧山鬆了口氣,他認定這事總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纔在街上受了許多白眼的憋屈也落了下去,他俊臉上滿是笑意,“清潭,下轎了,我們到家了。”
家?晏清潭心頭冷笑不止,家早在四年前就被一把火燒掉了,哪裡還有家可言?但她卻是笑得極其燦爛,扶着伊兒的手緩緩下了轎,哪裡也不叫人挑到錯處。
趙姨娘就在門口立着,臉上帶着虛假的笑,“清潭回來啦?四年前被人擄走,可真是令姨娘好生擔心啊。”
笑話,簡直是天大的笑話,姨娘要殺她,父親或早或晚怕是早都知曉了,就這麼放手不管,更在老早之前就跟趙姨娘珠胎暗結,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旁邊立着掛滿溫和笑意的晏泠溏,也很失憶了一般記不得此前做過什麼事了,不過,晏清潭可不信什麼浪子回頭,口蜜腹劍她倒見得不少!
因而她只是淺淺行了個禮,目視前方,毫不畏懼,“姨娘,清潭有些累了,有旁的事不如改日再說吧。”
趙麗聞言一惱,她早就不是什麼姨娘了,堂堂尚書嫡女給人做了小,何止丟人?這事誰也不敢在她眼前提,能揭過便揭過,晏清潭偏偏踩她尾巴尖,這不是鑽心疼麼?當即臉就耷拉下來。
晏歧山卻像沒聽到似得,笑眯眯點頭稱好,就吩咐下人帶她休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