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清潭覺得有些奇怪,難不成這大白天的,染玥皇城竟然如此安靜?撩開簾子一角,她才發現,這並非皇城之內,而恰恰是在城門外。
文武百官,各色朝服,幾千侍衛肅然立着,皆晃得人眼花繚亂。只是這麼多人,竟半點聲音不發出,氣氛瞬時迥異起來。
當前馬上,端坐着幾位皇子,最中間的是四皇子云初衡,他面若璞玉,神色沉靜,看得出來最爲年長,傳聞皇后接連夭折三子,才順利養大一個兒子,自然備受尊崇,差不多已奠定了太子的位置。左右分別爲五皇子和七皇子,二人均不是皇后所出。五皇子素來風流成性,最是不成器。七皇子瞧着不動聲色,其實最是沉穩。
晏清潭打眼過去,憑着小瑤偷偷傳過來的畫像,這京都要人的面相她已是全部掌握。丞相戴宗面色蒼白,身形羸弱,看起來很是不值一提,可她卻是知道,路上派出的殺手,怕都是他部署的,當真不容小覷。
後頭吏部趙尚書和戶部姚尚書當前立着,晏清潭心想這兩隻老狐狸,倒是在一塊拘着了。
陳將軍和幾位侯爺在其後,態度很是恭敬。
她再往後看,突然就停住了眼,眉眼俊朗目光謙卑的男子,大約三十歲左右,在一羣人中就顯得面相分外出色了。晏清潭緊緊攥了攥手心,目光冷凝起來。
雲初夏鎮定自若,對着四皇子道,“四哥,這是怎麼回事?”
“臣等恭迎六皇子回朝。”文武百官齊齊跪下,發出的聲音整齊震天。周圍的雲影乍聽這聲齊喊,幾乎是抑制不住地想要拔劍了。
雲初夏不悅地皺了皺眉,“四哥這是何意?”
雲初衡笑得很是爽朗,笑容也是乾淨的沒有一絲雜質,“父皇怕六弟不肯進宮,特地派本殿出來迎接。”
“父皇倒是瞭解我。”雲初夏也笑了,兩人就像闊別已久感情毫無瑕疵的親兄弟,此刻都爲見着對方感到無比欣喜。
可在場的人都知道,早在幾年前,四皇子差點爲六皇子所殺。皇室爭鬥雖不可避免,但這公然殺人的,實在駭人聽聞,這件事不是什麼秘密,早傳得世人皆知了。四皇子對六皇子從來不計前嫌,因而大家的目光都轉向四皇子,心道果真是仁慈啊!
晏清潭一路坐在轎內,聽着外頭百姓熱鬧非凡的聲音,也不再撩開簾子。雲初夏只道這是貴客,沒讓她露面。另外她身份低微,也不夠面聖資格,徑直就擡到了六皇子府。
府前已有幾個人侯着,青衣素衫的丫頭還沒待她下轎就撲了過來,語調太過驚喜甚至都有些顫抖,“小姐,我可算等着你了!”
晏清潭扶着她的手下了轎,見着伊兒眼裡還蓄有大片水霧,竟然哭的像個孩子。她不由自主笑了,見着門口還有幾個大丫鬟,居然沒有管家,清亮的眸子打在那幾人身上,問道,“你們叫什麼?”
前頭兩人俯身行禮,均是衣裝得體,容貌俏麗。晏清潭深知很有可能是雲初夏派來監視自個的,卻也沒有表現出半分慍怒。
“奴婢問心。”
“奴婢青瑣。”
雖行着禮,語氣尊敬,倒是不亢不卑,不似尋常,一眼就瞧出是一等丫鬟。
“起來吧,我這剛來染玥國,諸多不懂的地方,倒是要麻煩二位。”晏清潭笑意盈盈,心裡的那些想法,早就掩飾過去了。
兩人就迎着晏清潭進去了,六皇子府雖大,卻也極其空曠。花草樹木,燈盞琉璃,奢華不假,很多物什卻都是新添的,並不很搭調。傳聞六皇子生在民間,近幾年才認祖歸宗,很受皇帝喜愛。又不習慣宮裡的生活,才特賜了府邸下來。
晏清潭暫居於梅白閣,裝飾很是簡潔大方,雕花鏤窗精緻美觀,各式盆栽品種精良。屋內屏風上繪仕女圖,柔美端莊,高貴典雅。
晏清潭坐在梳妝檯前,伊兒站在身後,不緊不慢得梳着她那頭烏黑如緞的長髮,像是最近學了不少討巧的話,對着問心青瑣道,“還要麻煩你們多多相護我家小姐。”
“那是自然,姑娘是殿下的客人,奴婢自然不敢怠慢。”名爲問心的丫鬟回道。
相比問心,青瑣顯得不那麼拘泥,眼神帶着幾分雀躍,“姑娘莫怪,六皇子不常居於府上,因而這裡僕從並不齊整,倒顯得空蕩了。”
“無妨,這裡挺好。”晏清潭笑笑,她的聲音清涼婉約,很是好聽。
“姑娘不怪罪就好,”問心笑着斟上一杯茶,遞過去,試探着問道,“姑娘洗漱完畢,奴婢們不妨帶姑娘四處轉轉?”
晏清潭點頭應下,問心正預備出去打點,剛躍出門檻,就急急退了一步行禮,“奴婢見過雲樓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