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日本的政治中心遷到了京都以後,近千年來奈良的沒落已經有目共見,即便是那些古老恢宏的建築依舊強自維持着一種尊嚴,但這種尊嚴也總是讓人不禁與“明日黃花”聯繫在一起。
真實的氣勢不能用虛假的繁榮來爲持,就如再多的貴友高朋來了有怎樣?來了畢竟還是要走的,這裡到底不是那些人發揮能量的地方。
天下數百家大名走了,幕府大將軍諸星信清也走了,現在我也將離開,作爲標誌這一場盛宴的結束。
如果是直接回御龍山城去的話,也許我前天就走了,只是既然答應了別人就總得到京都走上一趟。朝廷的使者九條兼明在昨日到達,幕府方面也派來了的長束正家、斯波義朝、石田三成、仙石秀久等人。
平時我千人左右的護衛部隊因爲上述那些人的加入,現在已經突破了兩千,並且與我一同入京的德川父子、池田恆興等人,也都有着相當數量的衛隊。
皇室和藤原氏出身的公卿,與擔任幕府將軍、守護的武家大名比起來誰更高貴,這是一個相當值得思考的問題。雖說一套複雜的禮儀使大多數人算下來腦子都會變得糊塗,但僅從雄壯的隊列上來看,那些京都裡的貴人們卻是隻有羨慕的份了。
長阪忠尚身穿最爲華麗的一身鎧甲,騎在一匹高大的奧州種的白馬上,在周圍的旗幡環繞之中顯得異常威武。在他的記憶裡,自己從來不曾如此的光彩,或許這纔是名聞天下三河武士應該有的樣子。
如果不是身後不遠處跟着的那些諸星家武士,那麼一切都可以說是完美的,他們衣甲旗仗居然遠遠超過了這邊,身邊很多德川武士對此心中都感覺忿忿不平,但此刻他的注意力卻難以集中在這些事情上。
長阪忠尚感覺非常奇怪,爲什麼自己會如此的平靜?偷眼向後面瞧了瞧,諸星隊列裡的武士依舊是那麼趾高氣揚不可一世,或者說依舊是那樣的愚蠢。“也許這就是天意,歷史的走向將再一次改變吧!”想到這裡他的心似乎更加穩定了下來。
“只用我一個人的死,就可以換來德川家再一次爭霸天下的機會!”長阪忠尚的手握緊了腰間的刀鞘。
忽然他的目光掃到了在側後不遠處的一個執旗步行武士,除了身材高大些外任何地方都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就如一塊岩石被扔到了海邊的礁石堆裡,無論誰也看不出什麼異樣。這就是加藤清正,即便是當年的熟人恐怕也認不出來了。
昨天入夜時分,長阪忠尚把包括加藤清正在內的三個人,悄悄插入了自己的隊列安排裡。因爲禮儀性的鋪張安排,人員的變動非常之大,居然真的沒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僅僅就憑你們這幾個人,真的就能夠殺死諸星清氏嗎?”在昨晚長阪忠尚擔心地這樣問到。
“對這個問題我們比你更加謹慎,因爲這十幾年我們付出的並不止是生命那麼簡單!”加藤清正是這樣回答的。
“也許我此刻需要的不是擔心而是欣慰,因爲德川家將因我而再次復興!”收回目光長阪忠尚重新在馬上坐穩,在心裡這樣對自己說着。
奈良曾經是全國的首都,但現在卻敗落了,這兩種因素交織在一起,造成的結果就是道路寬闊但不熱鬧。眼下這支加起來近三千人的隊伍就這麼毫無干擾地走在路上,危險的可能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前面就是鶴橋了!”長阪忠尚看着兩百丈外的那座木橋,輕輕眯起了眼睛。
無論是黑田還是加藤都沒有透露他們的具體計劃,長阪忠尚自己也認爲這非常必要,不過他自己也有自己頭腦,加上一點兒隻言片語他確定地點就會是鶴橋。
“喂,長阪大人!”就在他思考着隨時可能發生的情況時,一個穿着年紀都和他差不多的武士從前面策馬走了過來。
“什麼事情,清水大人!”長阪忠尚帶住戰馬微笑着問到,儘量使自己的表情自然些。
“過了前面的鶴橋不遠就出了市區,主公讓鬆散隊形離後面那些傢伙儘可能遠一些!”說着新來的武士對着後面不屑地努了努嘴。
這個新來的武士叫清水忠重,是長阪忠尚從小一起長大的夥伴。現在他的身份是本多忠政的侍從隊長,和長阪忠尚有着幾乎完全一樣的理念。
“雖然是丟面子,但也儘可能地要丟得少些!”長阪忠尚心領神會地對着他眨眨眼。
“雖然迫不得已要做某些事情,但三河武士的心永遠不會改變!”清水忠重也點了點頭,掃了一眼隊列的士兵似乎目光沒有任何停留,然後一帶馬頭又回到前面去了。
看着那個離開的背影,長阪忠尚忽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這些同伴都是值得信任甚至交託生命的,但正是因爲如此他什麼都不能說。
再遠的路也會走到盡頭,何況只是區區兩百丈。很快他們這支隊伍就踏上了木橋,支撐橋面架子的吱嘎聲伴着水流一併響起。“雖然這橋很老,但是卻很結實!”這是長阪忠尚走在上面時得出的結論。
停留是不明智的,哪怕心裡有着種種的疑慮,作爲德川最尾一隊的本多忠政部很快就通過了鶴橋,毫無異狀地向前走去。接着就是諸星清氏近衛軍的引馬隊,他們那身裝束只怕木橋要經受更大的負擔。
道路兩邊依舊沒有什麼人,輕輕的風吹過街道,除了這一支龐大但幾乎毫無作用的隊伍之外,似乎沒什麼值得注意的。一切似乎都太平靜了,平靜得真是有些過份!
終於,在本多忠政隊離開大約三十丈左右的時候,諸星清氏乘坐的那輛華麗宮車駛上了鶴橋。橋體更加劇烈地響了起來,即便是隔的這麼遠也隱約可聞。可能是爲了對車子裡的人更好地進行保護,在車邊圍繞着20個步行的武士。
“也許就是……”長阪忠尚在馬上猛然回頭,此時那輛宮車正在下橋。
“什麼人!”守衛的職責就是保證主人的安全,作爲一個系統總有人隨時注意各個方面。引馬隊中的一個武士突然大叫了起來,用手指着一側的房頂。
在那片瓦坡後面如鬼魅般冒出了數十個人,每人每一襲灰衣並以灰布包頭。之前這些人用這種裝束隱身在屋脊後面確實不易被發現,此刻正每人一張長弓搭着羽箭在瞄向那輛宮車。
“有刺客!”諸星清氏的近衛部隊確實有着相當的素質,這種時刻不是混亂地想着如何緝拿刺客,而是更加緊密地圍攏在了那輛宮車的周圍。步行武士中有些直接跳到了車上,用自己的身體增加了一層厚厚的護甲。
“嗖、嗖、嗖……”行刺的要訣要麼是隱秘無常,要麼是雷霆一擊,刺客們自然不可能在那裡耐心地等待,一片箭雨已經覆蓋了下來。
刺客明顯經過嚴格的訓練,打擊面掌握得非常準確,近乎百步的距離有一半羽箭命中了某個目標,或是宮車或是周圍的諸星武士。只是功效自不必說,宮車上插着的六七支箭自然不會產生任何殺傷力,即便是對中了箭的武士也沒能產生嚴重到影響戰鬥力的傷亡。
“該死,要是用鐵炮就好了!”長阪忠尚狠狠地咬了咬牙。
這只是一種情緒的發泄,其實他也知道使用鐵炮並不現實。隊列經過前街道兩側的房屋都被仔細地搜查過,鐵炮能夠發揮作用的距離根本無法潛入,這樣百十步又沒有直接障礙物阻擋的位置已經是極限了。
“殺!”在發射了五輪羽箭之後刺客們扔掉了手裡的弓箭,從身邊拿起刀槍大喊着衝了過來。瞬息之間還沒有多少諸星衛隊的武士爬上屋頂,居然就也讓他們跑到了臨街的近處。
“砰、砰、砰……”緊隨在宮車後面的近衛鐵炮隊趕了上來,一排排烏黑的槍口噴吐出了赤紅的火光。正站在房檐處準備往下跳的刺客有一多半都中彈栽了下來,隨即被淹沒在吶喊着衝上去的諸星護衛當中。
明知事已不可爲,剩餘的十幾個刺客依舊跳落到了街道上,義無反顧地向着那輛宮車殺去。雖然狀若瘋狂的拼殺使他們又前進了幾步,但是面對如山似海的刀槍恐怕也堅持不了多久。
“快把大御所殿下的車駕趕下橋去!”宮車旁邊的一個武士高聲大喊,看樣子是負着一點責任。
雖然眼前的局勢看似已經被控制住,但木製的橋樑畢竟是一個巨大的不確定因素,可能產生各種各樣的變數。這個武士的決定無疑是非常明智和及時的,現在距離發現此刻剛剛過去了半分鐘左右。
木製的鶴橋即便再寬也是有限,何況簇擁在他周圍的護衛們也不敢輕易離開,因此就造成了一個十分尷尬但無法迴避的後果:巨大而華麗的宮車無法調頭了!
“駕、駕、駕……”御者揮起了平時一年也未必用一次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兩頭火紅色的犍牛背脊上。宮車向着前方從橋上衝了下來,而前面沒多遠就是德川家的隊列。
“該死!怎麼沒有下車?!”混亂中長阪忠尚好像隱隱聽到了一個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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