葷和尚聽見原沂的話笑了一下,側目看了他一眼:“小兄弟倒是很有風骨。”轉目看向魏鏢頭:“既然如此,我也不給你這個面子了,有什麼要說的就說吧,說完我要回房睡覺了。”
那位安靜的青年沒說話,站着沒動,三人站在走廊上,都不打算下去。
魏鏢頭全然當沒瞧見他們的輕狂:“那諸位就來說說,你們今天晚上做了些什麼,有何證人,說不出所以然的,劫鏢之人不講道義在先,就別怪魏某無情了。”
先開口的是官差:“兄弟們都是吃官糧的人,來襄樂也是朝廷派遣的,何況魏鏢頭是震遠鏢局三大鏢頭之一,我們幾個兄弟應該沒有一個能在魏鏢頭手下過上二十招,我們自然是沒有嫌疑的,就是不知道樓上三位有風骨的兄弟是如何了。”官差大哥首先給自己撇清嫌疑,又將魏鏢頭的注意力引回了二樓。
葷和尚的手撫上了刀柄,拇指摩挲着那一截漆黑的刀柄:“天下人都知道,我只愛趣事,你覺得烏漆抹黑的夜裡劫你那或許有幾百斤重的箱子扛着到處跑算趣事嗎?”
魏榮見葷和尚氣焰如此囂張,絲毫沒把他二叔放在眼裡:“葷和尚,當下正好言好語的和你說,你別給臉不要臉。”
葷和尚也毫不客氣,盯着魏榮的眼睛:“若不是好言好語的和我說,你們已經見到我的刀了。”
氣氛劍拔弩張,到底是魏鏢頭沉得住氣:“寧州大旱有趣嗎,勞煩鬼刀來走一趟。”
葷和尚唸了一聲阿彌陀佛:“我畢竟是個和尚,來念點經攢點功德。”
“那邊的朋友,說說你傍晚前在哪兒?”
魏鏢頭看的方向正是那個安靜冷峻青年的方向,那人微微的動了一動:“傍晚前我在襄樂城尋人,晚上便回來了,沒有出過襄樂。”
他說話的聲調很平靜,可見他絲毫不懼怕魏鏢頭等人,但也不排除他像原沂一樣在虛張聲勢。
他繼續道:“我沒劫過你的鏢。”語氣沒有什麼大起伏,就像是陳述事實一樣直白的說了出來。
那人剛剛說完,每個人身後的房間的門全部打開了,每個房間裡都走出一個穿震遠鏢局玄黑襖子的男人,原沂看着每個房間裡走出來的人,後背發冷,他才反應過來,魏鏢頭手下帶着三十號左右的人,可是跟着他從正門進來的,細數只有十一個,除了從房間裡走出的這些人,應該還有幾個在外圍尋找線索。
那些人對着魏鏢頭輕輕的搖頭,只有從安靜青年房裡走出的人,二話不說拔出了刀,雄渾出刃,一刀直撲青年的面門。
青年劍未出鞘,旋轉劍鞘幾個快速的格擋就擋住了對方來勢洶洶的雲頭刀,在樓下的魏鏢頭抽出腰間左右的兵器,兵器出了鞘,原沂才知道那尖削的一對長手柄到底是什麼兵器。
虎頭雙勾,前有勾,後有鑽,四面都有刃,若是習得好,一雙勾,可攻可守,靈活刁鑽。
魏鏢頭亮出了兵器,躍身在桌上一踏,身形一掠便上了二樓,虎頭雙勾直刺青年後頸的大椎穴。
看來從那青年房裡出來的人發現了什麼證據讓他們可以認定這個青年就是劫他們鏢的人。
眼看虎頭勾離他越來越近,前後夾擊,危急時刻,青年卻沒有絲毫慌亂,拔出三尺長劍,劍光凜冽,青光如水波瀲灩盪漾,一手執劍鞘,一手使劍,兩方格擋,四五人一齊出手,都沒能破開他的劍招傷他分毫。
青年一出劍,原沂就聽見凌夜驚呼:“是青瀟劍!”原沂還來不及細問青瀟劍是什麼?又聽見魏鏢頭大喝一聲:“退下!震遠鏢局不興以多欺少。”
將青年圍成一團的幾人退下,在一旁掠陣,魏鏢頭一雙虎頭勾,勾、拉、鎖並用,青年的劍法更是疾速莫測,你來我往過了二十招,招招驚險,是遇上了對手。
可二十招之後,魏鏢頭的虎頭勾開始跟不上青年的劍,由進攻變成了防守,最後實在避無可避,魏鏢頭退上護欄,向下躍去。
青年絲毫不懼場地變得寬闊,躍身緊追了下去,魏鏢頭做了一個錯誤的選擇,青年用的是長劍,場地寬闊過後,開合間更是自如,將他剋制得更死。
敗像已露,魏榮拔劍上前助魏鏢頭,不過三招,青年如同四兩撥千斤一般,在與魏鏢頭對招的同時,劍尖輕挑就把魏榮格擋在了兩人之外。
葷和尚不言語的挑眉,覺得十分有趣,震遠鏢局三大鏢頭之一的魏鏢頭,竟然在這個青年的劍下半分好處都討不到,不知這人是誰。
魏鏢頭越來越力不從心,最後一劍如疾風暴雨歸於平靜,凝固在了魏鏢頭的脖頸旁。
鏢局的人飛快的圍了上去,可青年不動,他們也不敢動,魏榮先開的口:“放開鏢頭!有話我們好說!”
青年的表情還是那麼寡淡,他看着魏鏢頭,沒有在意魏榮,依然是陳述事實的語氣:“我說過,我沒動你的鏢。”
魏鏢頭看着自己脖頸旁的如水長劍:“若你當真是清白的,此事我們必定會抓出真兇。”
“你讓它出鞘,是要付出代價的。”
魏鏢頭的臉色一變:“這樣的年紀敢說這樣話的人只有一個,你是青瀟劍徐少圖!”說着魏鏢頭的臉色已經發白:“好!好!我接這趟鏢之前,還有人和我說,當今少年四俊中,青瀟劍徐少圖最值得一見,今日也見上了,可惜我眼拙,沒認出傳說中的青瀟劍。”
說着他擡起了自己的右手:“這個代價夠嗎?”
徐少圖手腕轉動,劍刃翻轉間就讓魏鏢頭的手與他的臂分離了。
他的劍太快,劍勢收住後,血纔開始從斷腕處噴涌。
魏榮楞在一旁,直到血開始噴涌他才反應過來,難以置信的大喊:“二叔!”
徐少圖收劍已經轉身上樓,魏榮在他身後提起劍,還未起勢,魏鏢頭大喝一聲:“拉住他!”
魏榮被幾個人束縛住雙手,手中的劍也被人奪走了,當他想要嘶吼的時候,也被人捂住了嘴。
魏鏢頭被人扶着走了,少年意氣的魏榮也被拉着走了,地上只留了灑落得到處都是鮮血。
寥落的的掌聲一聲聲的響起,葷和尚擊掌瞧着徐少圖:“今日竟見着了青瀟劍,是葷和尚的榮幸。”
原沂在一旁愣住了很久纔回過神來:“什麼是青瀟劍?”
到底是不是那位青瀟劍徐少圖劫的鏢?
這兩個疑問伴隨着兩人的招式在腦海裡一遍遍的出現。
夜裡,原沂遲遲沒能靜心入定,腦海中始終是徐少圖襲來有千鈞之力,收劍卻波瀾無驚的掌控力。
凌夜也正在解答他的第一個問題,什麼是青瀟劍?
“青瀟劍便是江湖十大名兵的第九名,雖說是第九名,但入得了這個排名的武器,都足以凌駕在半個江湖之上,得到榜上的兵器是江湖中人的夢想,就如男子愛好美人一樣,沒有哪個學武的人不愛好名兵駿馬。”
這倒是原沂第一次聽見這樣的排名,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江湖竟那麼大,他所知道的也只是如今江湖最有名最鼎盛的幾個人和門派,他們的傳奇和故事遍佈天下,無非就是前武林盟主李松柏,現武林盟主彥飛白,和江湖三大門派,北斗劍派,天外樓,瞑宮,但往下細分,原沂就真是什麼都不知道了,什麼兵器排名,新秀才俊,都不知曉。
說到了十大名兵凌夜也停不住,打算把其餘幾樣都給原沂說說:“青瀟劍之所以排名第九,是因爲劍是握在人的手中,人強劍則強,若用劍的人武功不好,劍再好也沒用,另一面,便是因爲武器的威懾力和他身上的傳說,還有使用它的人曾經用它做過什麼驚天動地揚名立萬的事,青瀟劍就缺了點傳說。青瀟劍上方的下面便是公良家的破盾□□,它彌補了人的能力不足,破盾□□的好處在於無論它在誰手裡,都是一樣的威力,一箭破盾攻甲。十大名兵也不算是十大名兵,其中也囊括了暗器,□□等。”
說着凌夜表情有些不自然,十大名兵到底有哪十個順序是怎麼排的他都有點想不起來了,不知道該怎麼和原沂陳述十大名兵的存在:“其他的十大兵器兵器無非就是天外樓,瞑宮各佔春秋,我也就不細說了,當今榜首第一則是北斗劍派的北斗劍,由掌門執掌。”
原沂點了點頭,第一是北斗劍派的北斗劍派是實至名歸,北斗劍派匡扶正義,維護江湖秩序,在江湖和百姓心中的地位都是極高的。
“北斗劍就是這世間最厲害的一柄劍了嗎?”
“目前現世的劍中,的確是北斗劍最厲害。”
凌夜捋了捋思緒,覺得自己既然選中了原沂,就有必要讓他多瞭解一些江湖常識:“說完十大名兵,我再和你說說三大劍法。”
“三大劍法?!”原沂求知心切的等着凌夜的下文。
“三大劍法又被稱爲驚世三劍法,但凡出世,天下皆驚,當然啦,這只是江湖說書人喜歡用的吹牛套路,天下人驚不驚關這三套劍法屁事,但這三套劍法的每次出現,要麼引起一場腥風血雨,要麼鎮壓一方平安,要麼就成就一段傳奇,第一爲‘問天’第二爲‘陽關三疊’第三爲‘昆吾’前兩套劍法如今都已經失傳了,但因曾經留下的傳奇而一直沒被人們忘記。”
“問天?”原沂一瞬就被這兩個字吸引住了,天下第一的劍法,取的名字卻是問天,當初創這套劍法的人是怎樣的一個人呢?
“對,問天,大約兩百年前出現的一個劍客,他創造了天下無匹的傳奇,據說一度窮如乞丐,轉瞬又富甲天下,曾濟世救人,也曾殺人如麻,最後創造了問天劍法,好像還說了一段什麼話,抱怨上天怎麼怎麼的,我記不清楚了,反正大家都叫他劍狂。”
“陽關三疊就更妙了,只有三招,但是變幻莫測,傳說是兩百年前的一方英豪爲一位琴師創的,琴師一生只會那三招,憑藉那三招成爲了當時武林高手第六,爲何叫陽關三疊呢?那琴師當時就是在彈陽關三疊,琴師彈琴,英豪舞劍創劍法,後世的人對他們到底是斷袖還是至交都有過一些爭議。”
原沂纔不關心那些是非:“昆吾呢?”
“昆吾啊?”凌夜對於第三名的昆吾一副沒什麼興趣的模樣:“昆吾就是彥飛白練的劍法,問天和陽關三疊不出世,昆吾勉強算得上是天下第一吧。”
凌夜的態度也太傲然了些,天下第三已經算是很了不起的存在了,何況第一和第二早已經失傳了,但凌夜在這個世間是特殊的存在,態度特殊些也不算什麼。
“還有就是五大內功心法,後面幾名基本都被天外樓,瞑宮,瓜分了,第一名還是北斗劍派,他們的內功引正方天訣,第二也已經失傳了,大約幾十年前出現的補天訣,補天訣當時和問天劍法並駕齊驅第一,沒有人知道創造補天訣的人是誰,失傳後大家都猜測它可能沒那麼厲害,可能創造這內功心法的人是想蹭問天劍法的名氣,所以失傳後補天訣的地位很快就掉到了第二,我看再過幾年,傳奇越來越遠,問天劍法第一的位置也會保不住了。”
凌夜和他說完了江湖上的這幾大排行,便歇下了,原沂心中卻還在想那問天劍法,爲什麼要叫問天?他想問什麼?身爲一代英豪,被世人尊稱劍狂的他心中也會有不解,會有不平嗎?